7、奶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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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海鲜餐厅出来，再走过一条梧桐斑驳的商业街，有个设在附近商场顶层的影院。
在商场门口，宋辞耐心地等唐施走到他前面，才收起撑了一路的遮阳伞，两人一起迈步进去。
商场的冷气从头顶的中央空调往下送，凉意直抵全身上下。
帽子的尾扣并没有被重新调节过，帽子有些大，好几次都滑下来挡住了唐施的视线。她抬起手正了正头上的帽子，将帽檐往上抬。但却并没有把帽子拿下来还回去的自觉，还潜意识以为自己出门时就戴了顶帽子。
宋辞勾唇多看了几眼，没提醒她。
九月上映的电影不多，只有一部恐怖片，加两部喜剧片和一部掺杂了青春、校园、爱情等各种元素的片子。
粗略浏览过屏幕上的海报，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异口异声——
唐施：“恐怖片。”
宋辞：“青春片。”
“这种青春片一看就是疼痛忧伤的狗血调子，肯定不好看。”唐施劝他。
宋辞很固执：“想看看。”
唐施张了张口，正要再说些什么，转念想到刚才还惹人生了气，这次乖乖地选择闭嘴。
她答应下来：“那两张票和中桶爆米花，饮料不要，我想喝奶茶。”
刚才站在扶梯上，每一层楼的视线所及之处就开了四五家不同的奶茶店，唐施早就馋了。她打开小程序开始点单，顺带还贴心问了句：“你喝吗？”
宋辞没半点犹豫：“不喝。”
花了不到一分钟时间点完单，唐施打了个哈欠，感到有点困有点累，便直接使唤宋辞去买票。
而后她走到影院门口等候区，找了一桌没人的桌椅坐下，将双手环在一起，脑袋趴到手臂上面，盯着宋辞背影的方向，看了几秒就闭上眼睛。
鼻尖先嗅到浓郁的奶油香味，后听见爆米花的纸桶被轻放到桌上的声音，宋辞回来的很快：“怎么了？”
唐施睁眼，宋辞没有坐到对面，而是拉了一把另一桌的空椅子，坐到她边上。
此刻正倾身过来察看她的状况，轻皱着眉，两人离得有些近。
“没。”唐施赶紧坐好了，拉开一小段距离，“电影票买好了？”
“嗯，下午两点的场次，还有半个小时左右。”宋辞的视线上下看过她一遍，又问，“不舒服？”
唐施摇头，摁亮手机看了眼，站起身：“我去个洗手间，你帮我拿一下奶茶，取餐码发你微信。等会儿还在这里见。”
宋辞右手支起下颚，“嗯”了一声。下一秒，他想到什么，漫不经心向下敛着的眼睫忽地抬起，眸色漆黑。
九月上旬，月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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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电影开场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宋辞才跨着大步姗姗来迟。
他走得急，步履像是带着风，纯白色的衣服隐约勾勒出清瘦的骨骼轮廓。长袖被推到手肘处，半截裸露手臂上的筋络微显，只一根食指虚虚地勾着奶茶袋子的提拉绳。
等走近了，才看清唐施脸上略带抱怨的神情。
“宋迟。”她故意在后一个字上加重了音调。
宋辞没太听清，低下头：“你喊我什么？”
唐施眨眼，从她这个角度正巧能看见少年乌黑的发鬓，以及耳尖悄然爬上的一抹可疑粉色。和冷白的皮肤对比着看，显得格外反常。
她有些好奇，却仍然不依不饶：“你来的好迟，以后叫宋迟好了。”
“成。”宋辞一副看上去很好商量的样子。
唐施正诧异，就听他下一句却闲闲建议道：“那你也改个名。”
“？”
“叫唐思。”宋辞将手上的奶茶提起放到桌面上，轻笑一声，“我才离开这么会儿，你就思来想去了地挂念着了，可不得改成‘思’么。”
“……”
唐施抿唇，懒得理他，移开视线时又下意识轻飘飘地扫过他发红的耳尖。
袋子是不透明的纸袋，唐施拉开一边往里面看了眼，她奇怪地“咦”了一声：“怎么有两杯奶茶？你是不是拿错了？”
“没拿错。”
唐施弯弯笑眼，揶揄他：“但我刚才问你，不是说不喝吗？”
原来是临时又点了一杯奶茶，怪不得宋辞来得这么迟。至于耳朵会红，多半是嘴上说不喝却又忍不住想喝，怕被狠狠嘲笑一番才憋红的。
给自己的猜想合理地圆上逻辑，她自觉地伸手去拿奶茶。
袋子里是两杯口味一模一样的奶茶，唯一不同的是离远一些的那杯外壁上液化出了许多小水珠，另一杯却没有，显然不是冰的，不小心碰到时，皮肤还能感觉到一点温热。
唐施看出区别，赶紧嫌弃地移开了手指。但是也没来得及够到那杯冰奶茶，手腕就被宋辞的五指环住拉开。
她眼神往上，带着质疑：“怎么了？”
宋辞神色坦然：“温的是你的。”
“你知道今天宁江有多少度吗？三十九！”唐施唇角往下压，语气里不满的情绪即将达到顶点，“而且你自己不点冰的，干嘛抢我的喝。”
宋辞站直身子，表情淡漠，只慢悠悠地说了三个字：“点错了。”
唐施这几天脾气本来就不太好，这会儿终于有点忍不了了，她支着桌面站起来，帽檐猝不及防磕到了宋辞的下巴，有股不小的力。
只听见一声轻“嘶”从头顶传来，仅仅一个字的音调里却又带着过浓的笑意。不像疼的，反倒像乐的。
也让她心里刚涌起的一丁点报复的快感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唐施的头往下低垂了几度，正满脑子想着怎样更胜一筹地挑事儿。
没等她想出个好办法，一双宽大的手隔着帽子覆上她的脑袋。先是停了一下，看出她没有抵触的情绪之后，开始轻柔地往下顺，一下又一下。
手法娴熟的就像在宠物商店打过零工。
宋辞手上顺毛的动作没停，喊：“唐唐。”
唐施正胡思乱想，下意识地应了：“嗯？”
而后她掩饰般抬手挠了下脸，心生诧异。不记得上一次宋辞叠字喊她名字是什么时候，此刻有点久违的恍惚。
宋辞放低声音：“一杯奶茶，姐姐不该让着弟弟吗？”
唐施仰了下脑袋，但却因为帽子的遮挡，看不到宋辞脸上的表情。眼前只有他惹眼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电影要开始了，我们进场吧。”
唐施没出息地舔了下唇。
连“姐姐”都喊上了，一杯冰奶茶才多大点儿事。
不喝就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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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映的这部青春片是为接下来国庆档预热的，并没有在各种平台大肆宣传过，来看电影的也只有寥寥几人。
唐施差不多坐在正中间，右手边是宋辞，转头扫一圈，位置基本是空着的。隔了几排的后面有两三对男女，亲密得像是情侣的模样。
灯光暗下，电影开始放映。唐施转回脑袋，从杯托上拿过奶茶吸了一口。
刚入口时发腻，但一点一点的，很快感受到了绵密的温热。
竟然意外地好喝，还能顺带暖一暖她发冰的手和隐隐作痛的小腹。
唐施忍着困意看向荧幕，时不时咬着吸管喝两口奶茶。
剧情烂的不能再烂，唯一能称得上青春的只有男女主角的脸，看得她想直接窝进座椅里闭眼睡一觉。
情节进展到一半，有一幕是女主堕胎流血的画面。导演还特意给了个鲜血的特写，红漓漓一片，像是隔壁恐怖片的厅子里应该放的。
唐施皱眉瞄了一眼宋辞，发现他的视线也似有若无地扫过来。
昏暗的光线中，眼里只有从荧幕折射的星星点点的亮，明灭不定。
唐施凑过去，压低声音问：“怎么样？好看吗？”
宋辞顿了一下，略显僵硬地小幅度点了点头。
唐施：“……”
这什么品味。
鲜血的特写镜头还在继续，她又看了眼，在红色消失转到另一幕后，突然想起件事。
初三中考完的暑假，唐施每天无所事事，又颓废得不想学习。为了逃避赖在家里被苏雯给使唤，她躲到宋辞家，主动担任起给他辅导学习的任务。
其实宋辞的成绩根本用不着她辅导，她就是坐在书桌一旁，翻看课外书，顺便吃点零食，再再顺便，预习一下高中的课程。
某天下午，唐施难得起了学习的念头，拿出放假就买回来却一直被搁置在一旁的高一课本，准备心血来潮地看看。
但在这之前，得先把桌上堆成小山的零食袋子收拾进垃圾桶。
唐施站起身，感到小腹有种奇怪的阵痛感。她动作停了一两秒，而后变得迟缓。宋辞察觉不对，停下笔抬眼看过来。
“没事，写你的题。”她摇摇头，捂了一下肚子，确认疼痛的具体来源，“就是肚子好像有点疼。”
没有写字，水墨便在白纸上洇出痕迹，宋辞干脆放下笔：“是不是吃坏了？”
唐施收着垃圾袋，再次摇头：“不太像。”
她忍着难受，走过去将东西丢进茶几边的垃圾桶。
一转身，就见宋辞脸色凝重，在短暂的对视中，白皙的颈脖连着耳尖迅速变红。
他唇线抿直，斟酌着开口：“你是不是——”
唐施眨眼，不太明白：“什么？”
“没。”宋辞忽地站起身来，回避开唐施的视线，大步走到玄关处弯腰换鞋。
唐施问：“你要出门？”
“嗯。”
“什么时候回来？”
“马上。”
门锁“啪嗒”合上，唐施张了张口，话没来得及说出口。
外头太阳正晒，原来是想叫他带把伞的。
宋辞回来的不算快也不算慢，似乎只是下趟楼的功夫，但又多了些时间。
冰箱门大开着，冷气化成白雾漫出，唐施站在面前，手指撕开了一半甜筒外圈的包装。
这是她一天之内正准备吃的第三根冰棍。
冰箱离门口近，宋辞一边换鞋一边递过来一个塑料袋子，却沉默不语。
唐施咬下一口甜筒上层的冰激淋，含含糊糊问：“这什么？”
宋辞走近，将甜筒从她手上拿过，她空出的手立刻接住了袋子，拉开看了一眼。
袋子里是两个长方体的包装，粉蓝色各一个，看清牌子和上面的字，唐施脸红了红，憋出一句：“你变态？”
空气感，日用，245mm……
是她在生理课上了解过却从现实中未接触过的。
宋辞的窘迫并不比她好到哪儿去，脸上的绯色从出门前一直持续到现在。
他扔掉只吃了一口的甜筒，抬手摸了下后颈：“你自己去卫生间看看。”
唐施低着头，将袋子抱进怀里，几乎是狼狈地跑进卫生间。
十分钟后，她终于红着脸磨磨蹭蹭地从里面出来了。卫生间的门外有个转口，她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
一转过就见宋辞倚在墙上，手臂上搭了件外套，从眼尾看过来。
唐施回避着视线，声音轻轻的：“我要回家了。”
她穿的是一条浅色的薄裤子，刚才在卫生间里看见，那一块地方的污渍尤其显眼。
奇怪的羞耻心作祟，说什么都不太情愿让宋辞跟在身后再看见第二次，便停在原处，等他先走。
宋辞等了会儿，见唐施不走，明白过来，却也没立刻往外走。
而是朝着反方向迈步，在她面前停住，双手抖了一下外套，从她背后披到肩上。
而后温声细语：“走吧。”
外套是宋辞秋天穿的，有淡淡的洗衣粉味道。唐施偷偷伸手比划了一下，长度正好挡住了身后最尴尬的位置。
她松了口气，第一次真心实意庆幸宋辞高出她许多，衣服大她许多。
那块污渍才能被遮住，隐秘地不让别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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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被轻轻碰了一下，唐施倏地回过神。
电影情节不知道进行到了哪一段，似乎是在过一段回忆，男女主穿着校服，青葱树影下，笑得一脸灿烂。
手上捧着的奶茶杯子很轻，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唐施喝完。
宋辞见她神色怔愣，直接伸手给她换了另一杯满的。
是刚才冰的那杯，冰块融化得异常快，此刻变成一杯常温奶茶。杯壁应该被他用纸巾擦拭过，完全没有水珠的湿度。
“给。”宋辞说，“冰的也是你的。”
两人的指尖碰了一下，唐施感到他的皮肤很冰，不像往常，总是带着少年的热意。
就好像他用手一直捂着好加快冰块的融化速度一样。
唐施小幅度摇摇头，甩掉脑海中莫名其妙的联想。
宋辞又继续说：“不过要等不冰以后。”
荧幕上的白光打过来，唐施又再次看见——
少年微红的耳尖。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奶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