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桃花·青衫 ...
-
众仆将药庐、香粉、草药、毒液俱摆在谷口，架起药庐焚烧，又搬来主人的毒虫小兽。
看着笼子里嘶嘶的爱宠，欧阳锋露出少许温柔：“孩子们，快去吧。”
他遂坐在石峰上歇息，阴狠得意道：“我就歇在这里，等你向我求饶。”
这时，天色已开始黯淡，谷内毒雾渐起，谷口的毒气也涌入，双倍毒气，摧得毒虫蚁兽越发沸腾，加上欧阳放得得意宠物，今日谷内热闹非凡。
“我把毒针给你拔了，不要叫。”黄药师的话刚落，何珊珊还没有答话动作，他已闭眼将她的毒针拔下。
她低头整理衣裳，一只手搭在她脉搏上。
黄药师皱眉。
何珊珊不安地问：“怎么了？”
“没有毒。”
不应该啊，何珊珊身体的记忆，显示欧阳锋所执之物，皆是有毒。作为暗器的银针，怎么可能没毒？
二人皆是疑惑。
看着黄药师扫过的眼神，何珊珊连忙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中毒，庄主待我和其他侍女也没有不同。我……起誓，我是没有害恩公的心思。”
黄药师不语，神情淡漠，但也没有质疑发火。
他在前面走着，想如今该如何？
何珊珊在后面跟着，她胸膛本就中针了，虽被黄药师立马拔了，但仍觉得胸口闷痛，呼吸不畅，鼻息间俱是焦灼难闻的气味。
她不知自己是累得出了幻觉，还是其他什么……
她抚着胸口，额头渗出密密细汗，脸色也嫣红，脚如灌千斤，越走越难。
黄药师转身，将她扶住。
何珊珊刚还发誓，撇清自己嫌疑，对黄药师有些冷惧。她臂膀伸过来时，却令她极有安全感。
原是不想和他有牵扯，可如今纠缠得似乎越深了。
他迅速把了下脉，仍是无毒症状。他掏出袖中的玉瓶，给她喂了一颗朱红色的药丸。
药丸在她嘴里下不去了。
她之前吃的药都是小颗粒或者胶囊，现在这么个大药丸，又没水，她努力吞，干呕一声吐出来了。
朱红药丸落在翠绿的野草上，又鲜又艳。
看得何珊珊头发晕，她不敢抬头去望黄药师的神情了。
她低头，嗫嚅道：“没有水……药太大了。”也许常在江湖侠客习以为常，可她连着水服恐怕都费劲。
“去洗手。”黄药师冷冷道。
何珊珊咬了咬唇，不知他是生气，还是其他，但也忍住晕眩去找水源，幸好溪水就在百米处。触及到清凉的水，她脑海也清了清。
洗完后，她慢吞吞回到黄药师身边。
他从腰间抽出一张白色帕子，细细为她擦干净手，指缝间也没有放过。
何珊珊慢慢抬首，怔怔看向他。
清隽潇洒的眉，澹澹的眼眸，清晰锋利的轮廓，宛若雪间的竹，凛冽又清俊。让人不敢看，敢看时又生妄。
他实在是，中国传统的恣肆文人形象。
身边人在她掌心放一颗药丸，然后说：“攥紧它。”
说完，他覆上她的手。另一个人的热度传给何珊珊，她耳畔升温，心中一紧。
黄药师的手微微用力，她没感觉到手疼，却感到掌心里的药碎了。
黄药师放下手，冷哼一声：“现在用吧。”
掌心里药丸已成了粉末，她咽下药粉，心里有种奇异之感。
她是女孩子，漂亮的女孩子。拥有过很多异性的爱慕。虽然她不热衷爱恋之事，但是簇拥的爱慕，令她很轻易分辨、捕捉异性的好感。
他喜欢她。
开始就对自己有好感，若非如此，他就算中了暗算，欲·火·焚·身，也不会和一个陌生女子发生关系。
后来因欲念之爱，产生了几分情爱。
否则以他邪癖的性格，是绝不会对自己再三容忍。
她正想着，忽然身侧掠起一阵劲风。她扭头看去，一颗石子打在红黑斑点蛇的七寸，它倒在地，蛇信仍发出嘶嘶吼叫。
吓得何珊珊扑入黄药师怀里，如乳燕归巢。她算不上蠢笨，眼见原身与欧阳锋牵扯甚深，出谷危机重重，为了自己的安全，她决心转变策略，掩藏对黄药师的负面情绪。
青衫微动，他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窸窸窣窣的虫兽四起，比之前五日多了不止一倍。
他暗揣是欧阳锋捣鬼，于是运起轻功，揽着何珊珊飞回谷口。
欧阳锋弄了人进来，不择手段，暗地使毒，很是阴损。若不斩了谷口这人，他难消心头之恨。
何珊珊两侧的快速移动，景致模糊，令人窒息的雾气浓重。耳边传来提醒：“捂住口鼻。”
何珊珊点点头，因着现在危险境地，与黄药师的庇护，她须信任他。
到达羊肠小道，眼前就是用大石堵塞的谷口，从缝隙中涌入大量的黑烟，甚至隐隐有火光透出，果然是欧阳锋捣鬼。
他吞下一颗九花玉露丸，将剩下一瓶给何珊珊，嘱咐道：“若是窒息憋闷，就含嘴里一颗。”
何珊珊拿着玉瓶，温顺地点点头。在复杂危险的环境里，她找到了他的罩门，自是有了安心与底气。
她又抬头看向他，翦水秋瞳微凝他，道：“你……你小心。”说完便飞速低下头。那喜欢是湖面的春花，浅薄易碎的。为了自己的安全，她还是要巩固下他的好感度。
这短短一句话，令黄药师心中熨烫，清清冷冷的心潭泛起涟漪，驱散了漆寒。
这女孩子对他畏惧、抗拒、恐慌、厌恶……还是第一次露出这般真挚的担忧。
黄药师没有说什么，可若是现在天明，何珊珊就能看见他双眼柔和，没有平日的倨傲冷讽。
“黄兄弟，既然这么担心她，就带来让我给看看。”外面传来欧阳锋哈哈大笑，“你就略输为兄一筹，我们再不必兵戈相斗了。”
黄药师哼声道：“你我赌约，你暗地使诈，可是武林高手所为？不知道，还以为你生活在后宫，惯会做宦官内人手段。”
欧阳锋生在西域，虽踏入中原大地，但现在汉家腹地被大金挟持。是以对汉语之意了解不深。黄药师的后半段话，他似懂非懂，不过确定是在骂他。
他异常气闷，纵起轻功越过石块，陡然间就到了黄药师身边。抬手一掌，全身之力直逼黄药师面门。
黄药师侧身躲过，运势两只手指去点他胸口穴道。欧阳锋举灵蛇仗格挡上身，谁知下盘被迅猛的力道扫踢。
欧阳锋不得已，倒退三步。他再次暗叹，中原地大物博，杰出人灵不少。
何珊珊躲在石后，见二人影绰翻飞，打得难分难解。
她很支持黄药师将欧阳锋杀死，毕竟这人乃是心黑面黑的大反派，确实作恶多端，心机深沉，还伤害利用了这具身体的原主。
她自知身体出了异常，恐怕除了欧阳锋无人能解。又不想让他死去。
可谓，两相纠结。
迷迷糊糊中，她倚着石头睡了。忽感身边温度骤降，酷寒无比。她无意识地抹去鼻尖的湿凉。睁开眼睛，仰头望去，黑沉沉的天空正降下雪片。
她醒来就在谷中，不分年岁，不分四季，所以不知今夕何夕。
很快，她感到雪没有这么简单，翩然的雪花中竟夹杂冰雹，大的鹅卵石般，小的也有拇指头。
纵使她是北方人，也没见过如此酷重的降雪。她用手顶在脑袋上，防止冰雹砸到。
深夜时分，又逢大雪，她忍着风雪冰雹，裙袂侵寒，小心走向谷口，可是不见人影，也听不到打斗之声。
她咬牙，倒吸了一口冷气颤着声喊：“恩公，恩公……”
没人答声，也没有动响。
她惶然害怕，连欧阳锋都喊了：“庄主！”
回应她的只有，无数砸地的冰雹声。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桃花·青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