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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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无月一向笑呵呵的，他是影朝第一杀手组织影阁的人，他一向为这个身份而骄傲。虽然他从来不会主动告诉别人：他只是在影阁专门做馒头的。
曾经有人问过影阁主人，为什么影阁会留一个这样的人？影阁主人回答：精诚所至玉石为开。又答：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据说水无月十三岁，为了完成他打五岁起开始竖立的梦想：加入影阁。在父母双逝之后，经历过一帮突然冒出来的亲切、亲热、亲情、亲密无间、亲如手足、亲痛仇快的亲戚、亲属、亲朋、亲家公诸如此类的人来分割家产后，水无月就领着他分到的一头才半岁的猪、一只八个月的母鸡、一只没人要的小乌龟和一锭不超过十两的银子，就只身去了影朝的都城。
在影都漂啊漂啊，漂了三个月。银子一文不剩，猪人家嫌太瘦、鸡人家嫌太吵、乌龟人家不肯要，水无月率着这一支队伍，终于以约等于每日前进十步的速度，来到了影阁的大门之前。
其中坎坷，当然不足与外人道。
指点他的人本来只是看笑话，影阁杀手一般是幼时挑选，百名儿童能选中的不过五六，然后五岁开始训练至十三岁，能通过的十不足一，才能成长成合格的杀手。象水无月这样，基本上……找点乐子罢了。
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依靠一个铜板买的两个的馒头，整整十天里天真烂漫的水无月与影阁看大门的讨论打破阶层、种族、年龄、历史等等壁垒，讨论了无数次诸如： “如何确定人才——从确定我是否是个人才看影阁人才选择”“杀手的标准——从水无月不够条件说起”“我劝天公重扑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影阁主人拥有独特慧眼的必要”等等意义深沉远大内容丰富多彩形式多种多样的命题。水无月只希望由于他的新的思想观念和团队协作方式可以为他今后影阁的发展铺平道路。实际上，我们都知道这样的讨论注定只是冒了个泡泡。
影阁看大门的人很头痛，特别是看他小小口地咬着馒头，第一个馒头吃了五天才吃完，第二个馒头在第六天颜色变得惨痛惨烈惨不忍睹惨绝人寰后，水无月还是以他纯真的少年微笑，配合饿狼般的眼神，殷勤问候影阁看大门的：“你要不要也吃点？”看大门的从那一刻起头开始痛起来。这种头痛后来发展越来越烈，成为顽症，在遇见神医羊不乖后医治了，还是落了个后遗症，任何一个人和他畅谈理想和未来之类崇高、伟大的话题超过十句，他将会用扫把赶人。
后来，后来哩？后来，就如大家所知道的那样，吃完两个馒头的水无月被看大门的赶了出来，然后饥寒交迫，就晕倒在路的中央，而影阁主人驾车经过。影阁主人虽然从事着杀人的生意，但是据说最善良不过，虽然纳闷为什么被自己的车撞坏的他身上无伤，还是把水无月象只受伤的流浪狗儿一样交给了羊不乖，后来才发现……水无月居然是饿晕的。
后来哩？后来，据说水无月好了以后，向影阁主人自荐自己。影阁主人本来不欲收留，就问了手下一句：你们谁缺人。明明不可能有人会回答这个问题，伙头房那个管事的当年正属年少没经验，大吼了一嗓子：“我们少个做馒头的。”
从此，水无月就宿愿终得所偿成为影阁的人了。
人能混到水无月这样，也算是旷古绝今。大凡水无月负责早上的馒头的时候，肯定有人为他代劳。
根据影阁伙房的头儿君随缘大人，也就是当初那个吼了一嗓子的主的规矩：凡是影阁伙房出的东西，都要本着“可怜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原则，全部给吃下去。当然，做为影阁地位最低的伙房，他不能要求其他影阁成员吃，只能要求伙房的兄弟们吃。这个方法很有效，伙房兄弟们的烹饪水平就这样哗啦啦地涨上去了。
这里面只有一个问题：水无月做的馒头能吃么？
在大家连续遭遇了三次吃撑了、吃反胃了、吃得上吐下泄了、吃得悲伤欲绝，痛不欲生了、吃得……大家终于弄清楚一个事实。水无月根本不是做馒头的料。
君随缘没办法把他退回去，因为是自己开口要的人。影阁主人的“精诚所至，玉石为开”的名言或者已经应验，但是另一句“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的评论却实实在在的不切实际。
所以那以后结局就是：水无月就再也没有机会在伙房完成烹饪的伟业，也再也没有从影阁得到一文铜板。人生之不如意，常十之八九。又瘦又小的水无月在影阁伙房生存十年后，总是这般向人感叹。
“我将此心托明月，”水无月看着天上的明月感叹此生之坎坷，人生之不得意，“无奈明月照沟渠。”
“靠，你他妈这德行，也就只能偷偷地想着人家袭明月流口水，”同伴小连看了一眼天上，发现月亮只有一勾勾，非常不屑，“明天是青光寺的选秀大赛，我打赌燕好楼的袭明月肯定是花魁，你去不去凑个热闹？他妈的，君大人说了，明天不给放假，大家去不了。”想起明天不能去看选秀最终决赛，小连也郁闷起来了。不过如果是从来没有申请一天假的水无月向君大人提出放假，也许君大人会同意。
水无月的思维从天上的明月转了回来，茫然地问：“袭明月是谁？”
“我呸，”小连更不屑了，“装什么清高。”
小连显然忘记了一个很明显的事实，在影阁伙房里十年基本上没有一文钱收入，也基本上去到伙房和通铺之外的第三个地方。同时受到所有伙房里的人鄙视的水无月的确是没有机会知晓一个名动影朝，艳惊六合的绝代花魁的名字的。
但是，不可置疑，他的话还是狠狠地伤了水无月那一颗脆弱、纯洁的心灵，水无月下了加入影阁后的第一个重要决定：他要去青光寺看袭明月。
* * *
三月三日天气新，碧水河畔多丽人。影朝历代虽然女王主政，男女之防却严格防范。中等之家的影都女子自幼养在家里，等闲一年也不能上街数次。但男欢女爱总是大事，再严格的防范也得有所通融，所以每年三月三日这一日，都允许所有的女子以踏青、礼佛之名出门。影都的集会点自然是碧水河畔，碧水之旁的青光寺就是这个热闹的中心，不知搓合了多少对夫妻。传说中，影都的十对夫妻里，有五对是在青光寺内结下情缘。
青光寺的主持天始大师就是靠一年一次的三月三，赚了个风光十万，锦秀华年。
近年来，更有好事之徒、纨绔子弟在碧水畔玩起“美女秀”，美女也分状元、榜眼、探花，分的是才色德艺，玩的是公众投票。一枚铜钱的一张票，往天始大师设置的功德箱里扔，最后清点票数，以多者获胜。虽然累次大曝“黑幕”说，不妨碍这一天功德箱里的票象不要钱的向里面扔。从前十秀到十进八、八进六、六进五、五进三。等到三月三这一天，投在功德箱里，那种代表一枚铜板的黑票基本不会出现，至少是价值一两银子的红票，甚至是价值一两黄金的黄票。
因为影都男女界限森严，每每良家女子这时并不会太光彩十分，累次曝出名的良家女子反难许人家，也就绝了良家女子的想法。这一习俗成烟花女子决赛之地。今年呼声最高的莫过于燕好楼的袭明月。袭明月还是清倌，燕好楼的老鸨对此次夺冠志在必得，声明，袭明月三月三夺冠后，三月十五，于燕好设局，让袭明月亲挑这初夜的人。说是说亲挑，光入场的资格据传说非同寻常的价。
三月三日这一日，袭明月正慵懒的倚在榻上。闷闷地看着侍儿青青捧来的早膳。碧玉梗米莲子粥、翡翠虾蓉饼、芙蓉桂香糕……七碟八碗满满放了一张小几，可是袭明月却毫无胃口。今日的花魁之争无非是替老鸨来抬自己的身价，若是身价再向上抬，那……
现在虽是清馆，几个素习看去还算浓情蜜意的公子哥儿，一旦问起三月十五来不来，都脸上变色。那入场的费就已经吓着了他们。
声明必来的也有，那肥胖如猪的云金刚，号声影都第一富，已经放出话来：千金万银若得闲，不得明月誓不归。而九王爷家的四十小王子，色眯眯的一双眼，也号称：明月与我一相守，胜却人间无数。
越想越心乱如麻，袭明月春葱般玉手挥一挥，只说了两个字：“撤了！”声音柔亮悦耳，令人先酥了半边身子。
青青急了，忙道：“小姐啊，今天是大日子，你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您……好歹吃点啊……否则晚上被恋影阁的紫色、慕花院的花华年比下去了怎么办？”
青青伸手拈了一块芙蓉桂香糕，递到袭明月唇边，淡淡的桂香幽幽蔓延一室。袭明月皱眉，推开青青的手：“真的吃不下。”
青青吓了一跳，看袭明月脸色和平时相比，黯淡不少。今天可是大日子啊，千万不要出事，心下忐忑，撤下去饮食。袭明月站了起来，摊纸磨墨，提笔却已无语。才吟了一句：“云卷瑶池待阿谁……”
门外一片喧哗，转眸过去，鸨母哭丧着脸站在榻旁，口里只是念叨：“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明月啊，你可不能出事啊，你若是出了事那些倾慕你的达官贵人还不得砸了咱们燕好楼啊！”说着说着眼泪不觉下来了：“明月啊，妈妈我养了你这么些年，好容易盼得你有了出息，今天可是个大日子，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妈妈我只好陪着你去了……”
老鸨春花当年也是影都一支花，梳着一根长长的麻花辫子，穿着一身红衣裳，前曲后突绝对壮观的身材在影都也是迷死人不赔命。至今提起春花姐姐，依然让老一辈人追忆不已，莫名感叹：“你是春花我是草，青春无限永不老”。当然，说是这样说，春花也毕竟老了。这也让春花一直以来特别特别遗憾。为什么她正当红的时候，没有选秀大赛。
袭明月看了春花鸨母片刻，“卟嗵”跪了下来：“妈妈，我不想参加选秀大赛，妈妈放了我吧。”
“明月乖乖，你怎么了，难道是发烧烧胡涂了，”春花大惊，“我就说了，前儿个打龙朝来了个主，说现在鸡啊鸭啊，有病不能吃啊，昨儿个就不该让你吃鸡。明月乖乖，娘的心肝，不怕不怕，那个恋影阁的紫色、慕花院的花华年比你差太多，你一定会赢的，不要怕。”说着说着，就把明月抱个满怀。
“妈妈，”袭明月低泣，一枝海棠朝带雨，“妈妈，你放过我吧。我会好好赚钱，不要逼我参加选秀，我会给妈妈赚许多钱，妈妈就放过我吧，不要卖我。”
“妈妈一直疼你，就因为你是个明白人。怎么今天这个日子倒说起傻话来了，”春花说着说着也就跟着哭了起来，“喜欢你的主，才舍得花价啊。你要是不拿这个选秀的状元，那些爷们不肯出钱，就算帮你赎了身子，又哪得珍惜。明月啊，我的儿，做我们这一行的人都是苦命的人啊，不做这一行，你这小姐的身子又能干了啥？全是命啊，别指望男人，男人都是骗人的，你不要犯傻，只有伟大的絮影清漪大神和银子不会骗你。”
袭明月低低地哭了起来，全没了主张啊，真的是命。为什么她的命这么苦？
春花忙劝：“别哭别哭。哭肿了眼，晚上就不讨爷们的喜欢了。来，”一边咒骂青青，“死丫头，看什么热闹？还不给你家姑娘容妆啊。”心里估摸着，要是晚上比那个恋影阁的紫色、慕花院的花华年差票，是不是自己得先准备些啥的向投票箱里投，想到白花花的银子飞了，心疼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