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谭亭篇]刺殇（上） ...
-
“双蝶绣罗裙，东池宴初相见。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春。
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昨日乱山昏，来时衣上云。”
这一曲唱罢，那余将军笑道：“裳姑娘舞好，竟不知这琴也好。”华裳浅浅斟了杯酒笑道：“公子谬赞了。琴技却得推西厢那边的陌儿。晚间听见她一两声儿极是冽音鸿声的。”二人推杯换盏了番，华裳腻烦了便缠着余将军问有没有近日的新闻。余将军笑道：“新鲜传闻还不是战事？时局动荡的。”华裳笑道：“所以请我们的将军讲点。谁不知公子是陈将军面前的红人。”那姓余的将军受用饮了酒道：“洛城破了。眼见着就要打进我们越荇来了。”华裳作恼：“这件事，整个越荇都知道遍了！还等你来告诉？”那余将军见没卖到好处，忙低头做神秘道：“裳姑娘却不知那洛城的统领不是好好死的。嘿嘿，说来，这统领便姓骆，名字叫做骆英。其父当日守城有功，皇上竟以人命城，改名洛城。他接了他父亲的位置也七八年过去了，守的十分牢固，这次竟轻而易举的攻破了。”
华裳心下一愣，她也知这骆将军的英名，是不可能被人悄无声息的攻破城的，故作无兴趣道：“还不是战死的。”余将军急道：“是给人刺死的。据说姓谭。”华裳笑道：“你也是道听途说。”余将军冷笑道：“逃进城的兵现就在我的兵营里。他亲眼看见那晚的情形。就看见一道亮光划过，骆将军险险一让，只划破了胳膊，却也伤得够深。那刺客蒙着脸不说，还带着斗笠，一般质地颜色的黑巾子。他见偷袭不成，就近身缠斗。翻翻滚滚不知拆了多少招，最后那刺客终于死死压住骆将军，伸手活活把他扼死了。”华裳听到兴致，忙斟了一杯酒问：“那身边的亲兵都傻了不成？”余将军冷笑道：“他们哪见过这阵仗？怔怔的等那人割了骆将军首级，拴在腰间，回首取了他们脑袋。至于逃回来的那个，还算机灵，事先跑出去，筛糠似的抖。那刺客不知是不是不屑杀他，并没有理他。可这士兵从此有些痴呆，只说刺客身长九尺，力大如牛，指甲也是够长，每拳都打人打到吐血，每一爪下去就是五把剔骨小刀，往骨子里挖。因此就这么让他斩杀了千人，逃出去了。”
这下倒把华裳给弄傻了：“叛军中竟有这样一个姓谭的将军？”余将军嘿然道：“哪有这样的将军？人都说是清风阁派出的杀手。”清风阁？华裳一愣，莫不是谭亭？一失神，葡萄琼液打翻，醉染了水红绫子裙，忙扶了道：“倒吓了我一跳。都似这不要命的打法，我们可都难活了。”余将军笑道：“姑娘莫慌。这样的人能有几个？再说我们已经紧闭城门逐一把察。他若非生有双翅，断难进入城来。”于是再把酒言欢。
说话间，柳七来报：“墨公子来了。”华裳听了就望着余将军笑。余将军顿时扫了兴致，骂道：“这墨潋冰怎么老挑别人高兴的时候，姑娘可要说说他。”华裳笑道：“都是使钱的主儿。”余将军笑道：“得！我这就走。谁不知他墨家是首富。我不干斗钱的蠢事。前车之鉴还不够多么？”说着，饮罢最后一口酒抬脚出门，墨潋冰肃容冷目的已进来了。
二人对坐，照例谈了首曲子，唱几句词，饮几杯酒。众人皆知这墨潋冰不会轻出华裳门的，慢慢都退开了。墨潋冰推开那琼浆玉液换上烈性水酒低声道：“洛城破了。可我们也伤亡不轻，夫子也受伤了。”华裳承夫子几年养育之恩，闻此言大惊起身道：“叔叔受伤了！”墨潋冰喝道：“噤声！这一战还多亏谭亭。不过也破的委实奇怪。”
果然是他。若说谭亭，在来这里之前倒有半面擦肩的缘分。当日谭亭不发一言刺杀污官，夫子口唤“婷婷”焦虑难安，急派人营救。华裳便陪在夫子身边，听他言辞之中多有赞誉，后来到了晚间，风雨飘摇中一群人拥着一个黑衣人进来。夫子大喜奔上，华裳凑那缝隙看去，只见那人全身黑衣，面上有巾，仅余了一双眼睛，浑身是血刀伤四处，与身边几个男子相比略显单薄，气势却不输人。那人似觉有人打量忽睁目一望，雪亮如锥，华裳心里一慌，至今难忘。
华裳慢慢坐下缓声道：“他还是有那样的胆子。孤闯敌营。”墨潋冰叹道：“是。一惯的不通知夫子和狐狸。等到青云发现派人前去营救，他已割了敌帅首级，浑身是血，苦图脱身。”
华裳笑道：“非冰。你似乎还及不上他这般英勇。”“非冰”正是墨潋冰的字，他笑道：“这一年我都叫脂粉香水熏坏了性子，还谈什么孤胆英雄的话？不过，我摊上这事也必然，谁让我正经。”华裳失笑道：“当初寄居清风阁，人人都说我清高难惹，你倒看看我现在？”说着拿了张素纸递与门外放探的柳七，低声叮嘱了，回来便呆看着墨潋冰喝闷酒。却想起谭亭，没来由生出点渴盼来。又听墨潋冰低声道：“不过都扮好该是的角色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面对他少有的感慨，华裳把他细看了会，没有应声。转过身去，这四月末的天气，已经开始热了。
二日，墨潋冰赶早着走了。华裳漫无目的的想着些事情，冷不防被柳七叫着的“姐”一吓，直拍心口嗔怨道：“作死呢！”柳七挑了了细眉，抿了樱唇，瓜子脸上都是谑笑：“姐姐如此出神，思慕的是谁家的公子？”华裳佯装恼怒道：“小七再这般贫嘴胡闹就别在这里陪我了。”柳七也怕她真生气，递过布条笑道：“有人砸场子来了。”
华无裳接过看是一副对联，上联是：“两手将山河大地捏扁搓圆，掐碎了遍撒虚气，浑无相柏。”下联写是：“一棒把千古孽魔打死救活，唤醒来放入微尘，共做道场。”顿时愕住。原来墨潋冰每次来为掩人耳目，二人每次故放出些对子，诗词，琴曲效那些才子佳人之举。昨日华裳交与柳七的正是一副对联：“两手将山河大地捏扁搓圆，掐碎了遍撒虚气，浑无相柏；一笔把风雨前尘勾销抹却，算而今笑傲江湖，未拟归期。”上联还是华裳将离清风阁之日将前人的对子留下来谑笑清风阁一帮大男人雄心壮志，原下联却是墨潋冰近期所续，虽不甚工整，只是不愿刻意修改，能表意思就罢了。华裳心内惭愧，送对之人所作的确实高明，更当的起个“巧”字。惭愧过后便是钦佩，见那布条上行书流云若水，字迹潇洒慨然，大是心折。翻来覆去的看，忽见布条尾端有极小印章：谭亭。心内惊讶勉藏，全城搜捕，他怎么如此明目张胆？他又是如何进城来的？忙用手将那落款掩住了。只听柳七笑说：“ 我瞧这人必是个女子。”华裳神思难定，勉力应答道：“小七怎么说？”柳七扬眉笑道：“若非女子又怎会干这咬文嚼字争风头比才力俗套？”华裳心内笑想看这谭亭几次刺杀岂不正好是争强好胜之徒，写这对联一逞才似才思大是可能。面上道：“随他去吧。不过这下联对得委实精妙。”将布条置于案头，到得晚间又看了一遍，倒底喜他行为勇悍思维敏锐，小心翼翼折了收放书橱。
洛城既破，下一个就是越荇。满城人心惶惶，苦谋去处。华裳所处的行客轩恩客凋零，人影孤绝。华裳素日交好的都是些有品级的文臣武将，这当儿莫不都政事缠身，无暇他意，更觉门前无人房中无客，孤单冷清。墨潋冰身有要事几日不见，倒也乐得清静。老鸨方妈虽心有不快但大多如此也无可奈何了。至此时，行客轩纵有人来也是些文人骚客或弹琴作词，联诗写画，或言越荇不保早作打算，或曰义军悍勇政策英明。却不约而同的都往西厢悠陌那里去。华裳私下与柳七笑说：“陌儿倒很有几分奇处。那些穷酸高调放我这里我可是难熬，必要轰人的。”柳七却笑道：“姐姐着力与权贵相交，别人看来也未必会安上什么好词儿。”华无裳不觉大笑。姊妹两个相互取笑一阵，左右无聊，便早早歇下了。
数日皆是如此。这日忽传言同期楼来了位极能说书的男子。寻常故事张口能道也就罢了，他却天下奇闻竟似无所不知，市井俚语到他口中也是格外的别有风趣，大侠佚事他张口讲来如同亲见，直说的众人悠然神往。听说竟还敢大赞晔军中的奇人好事。故此，当此乱世，同期楼竟宾客如云。说来也怪，这说书先生有妄议国事之嫌，又有谋逆之意，竟无人来管。一连三天，他高谈阔论愈发兴起，已是越荇家喻户晓的人物了。华裳听闻此事大感兴趣，刚巧无事，便与柳七悄议，一顶小轿，溜入了同期楼。
二女二楼坐定。见那男人手舞足蹈，口若悬河，只可恨楼高见不分明。那男子一展灰衫，猛拍条案：“……你道那快马赶至的是谁？正事那奇人谭亭！让恶僚贪将最为惧怕的果悍谭公子……”华裳心下激动，掩唇低呼，今日这出来的真是对极了。又凝神细听是：“嘿。谭亭是杀手组织清风阁的翘楚，四大冷血之一。更是长相俊美，见者以为女子。”听到此处，华裳心道原来如此，难怪他常年遮面。“若说这一刺果然惊险非常。他奔到近处，拍马借力而跃。这一纵足有四丈。那枭将万没想到他来的竟是如此之快，又坐于堂中，左右皆有随从立侍，断难退让。好家伙，急中生智拉过右边随侍之人权当肉盾，他却只伤了左臂，谭亭一剑未中，踢开左边侍从，已绝对方故伎重演，待再战。那人已抽了架上长剑，死命招架。长剑一尺有三，谭亭近身不得。他爱的却是肉搏近身缠斗，从不管什么招式。便使小巧腾挪之术从案下合身滚过，那敌将待刺，有案相挡，如何刺中？谭亭从下想那敌将度上一送，只想这一下那人恐怕有穿膛破肚之虞。”华裳与众听客也莫不如此以为，却听那说书先生叹了口气道：“却听铁兵相交之声嗤的划过，原来那将竟事先除了寻常刀剑难以刺入的衣甲。唉，也怪谭亭自忖英勇，生来不爱宝刀利刃，只想以自己一身功夫上天入地，想他若是仗着削金断玉的兵器，列位说说，那将领哪还有命在？那敌将心惊胆惶，毕竟有惊无险，况也是个沙场出来的主儿，武功高绝，更不迟疑，推翻条案，持了长剑就往谭亭头脸上招呼。谭亭一刺又未中，心中再惊，可禁得这将迎面一击？嘿。列位以为谭亭就此束手就擒就可错了。那谭亭何等人物？心内虽略有惊意倒底镇定下来，腰身狠仰，竟是寻常女子也不能的卧腰身。于是面目已低，长剑在鼻尖上险险划过，竟避了过去。众位要问了，这谭亭平日不是斗笠在头么，这一剑却……照啊！事情就奇在此处，谭亭虽未曾受伤，斗笠与面纱却被挑落，谭亭只觉面上一凉，回脸与敌将打了个照面。嘿嘿……”众人见他不说了只是笑，大感奇怪。柳七低低笑了一声道：“姐，这谭亭是女的。”华裳哪里肯信：“你怎会得知？”柳七笑道：“我曾与谭亭有过一面之缘。姐你听的时候很是担心她。我劝你不要这样呢！”华无裳啐了一口道：“小七休得胡说！”因柳七平日是嘻笑的性子，华裳并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只是一笑了之，一低头，见手中的绢子已绞成一团，手心也皆是汗渍了。
那男子续道：“却说那敌将挑落面纱，顿时愕然。眼前这人玉面凤眼，绝似女子。哈，早说谭亭面目俊俏，果然唬人。他奇道：‘你倒底是男是女？’谭亭哪管这许多，也最恨别人说他雌雄难辩，更不打话，拿剑切向对手腰间衣甲难及之处。这下拿捏正好，敌将躲让不及，腰间剧痛，血流如注。他一疼则已，恶胆向边生，一手捂向伤处，一手胡乱挥舞宝剑，疯魔之色毕现。谭亭未曾提防如此蛮来，左肩受伤，所幸那敌将手中章法全乱，只是皮肉之伤。二人对峙，敌将守多攻少，虽如此，外面吵杂之音渐闻，显是包抄之势已成，再不立毙眼前之人断难脱身。谭亭面上发狠，合身纵上。他师门不定，更多半是自己琢磨的不要命的招式。当下以左肩伤卖个破绽引敌人来袭，自己却不顾再中一剑，右手丢了短剑，狠命扼住敌将脖颈，手中用力，生生的将那人给掐死了！”华裳这才知此人讲述的就是十多日前的洛城将军骆英被刺之事。余将军略提经过哪及此人讲的畅快淋漓？那什么身长九尺，力大如牛更事推卸责任荒诞之语了。心内不觉十分喜悦，听那说书人续道：“谭亭既杀了骆英拾起短剑就将将军的首级割下，发悬腰间，长啸一声想以一人之力冲出帐外千军万马围困。真真事好气概、好英雄！”满堂莫不称是，啧啧赞叹有音。
“仰天长啸，壮怀激烈。这世间竟有这般人物。实是幸事。”华裳心中再三嗟叹，又出神想了一会，那说书先生已继续讲下去了：“话说那万马千军中，谭亭倒底是一人孤剑，撕杀一阵气力渐疲。却听喊杀传来，一小股人马冲入大军直汇而来。谭亭抬眼望去便知是青云将军与夫子派来接应之人。其中便有几个素日不错的。一人凌霄，快剑闻名天下，一人柳心羽，轻功最好，有个外号叫做‘飞羽’，正指其轻功之快；另一人是清风阁杀手吴间痕，艺成药女木阡陌，使毒弄药出神入化。谭亭见了大喜，手起剑落，砍了近身敌人与好友会合，众人皆往密林狭小之处拼杀，杀得一会，竟逃出去了。若想知这谭亭逃出之后去了哪里，是否有性命之忧，又是否正在这越荇城内，请听下回分解。”
酒楼众人一听此言莫不顿足而躁，立要说书人讲完，他却只嘻嘻嘿嘿怪笑。正是吵闹，门外忽走入一人，面容滞冷，头上头盔，腰间挎刀，他身后立着一位公子，衣饰尊荣，神态慵懒，眼神飘忽，手摇一把竹扇，四下张望，正遇着向下俯视的华裳与柳七，二女忙忙将身一缩却听那公子“唉”的一声似有挽意。先前进来的那将军军是越荇的将军陈雷，他喝道：“将那说书人抓起来。”一行官兵急拥而至，打头的正是那日在华裳房中的余将军。众听客惊惶四散，酒楼乱做一团。那说书人笑道：“便凭你们几个？”华裳听了奇道：“这声音好熟。刚才沉迷故事竟没注意。”正是思索，只见说书人一撕长袍，露出长襟，取了掩在长袍下的长刀，回身向二楼的华裳露齿一笑。华裳见那笑容灿烂明晰，又不乏戏谑之嫌，更有眉目粗矿，讶的叫了一声，这人竟是清风阁胡胜泉！往日二人最是交好不过的，一年未见，情难自禁，提足便奔，早被柳七拉住暗含怒意道：“姐姐！”
胡胜泉一笑回身执了长刀在手，当即双足向桌上一蹴，一霎那，只见他矫若狸狐，正不愧了他杀手“狐狸”的诨名。陈雷面上冷笑，伸手夺过手下一柄长枪，枪尖却向右急挑，华裳下唇死命一咬，她也看出胡胜泉一扑一刀却是虚势咬刺的只是右边的华服公子。眼看胡胜泉便要撞上枪尖，他长刀倏晃，架住陈雷以逸待劳，这一刀破空而去，本含了内劲，陈雷脸上微现血色，低赞道：“好功夫！”胡胜泉已拆了十几个回合难分难解，一个长刀犀利，一个铁枪长挑，平分秋色。这一瞬斗去，众官兵已将华服公子卫护起来。胡胜泉意不在他与陈雷越杀越远，当此时，廊上黑影忽纵，一言不发，砍杀二人直取华服公子咽喉。华裳见那人衣色俱黑，头有斗笠，心内直跳：“可是谭亭？”陈雷冷笑道：“调虎离山么？嘿，看好吧！”话音一落，横刺里跳出一将架住黑衣刺客短剑，左右内堂又奔过三人俱是眼中精湛有光，显是内家高手。胡胜泉见势不妙，叫道：“谭亭，走！”手下长刀一转，以力打力，身形倏退，向店内退去，凝目见谭亭仍不闻不问，手下斗得甚紧，不觉气叫：“不要逞能！你忘了大桥的再三嘱托了么？”谭亭这才慢退，几名武士急追，陈雷面有得色：“飞不上天去。”眼前二人已被逼入同期楼角落，众人成半包围之势，心要抓活的，正待群起攻之，却见墙壁一翻，二人已然无踪。陈雷骂声“妈的”急令全城搜捕。
华裳心知同期楼暗藏秘道，正待下楼欲探究竟，胳膊被人猛拉住，回脸一看，眼前人青服玉冠，长眉冷目，端鼻口方，急唤道：“非冰，你怎么在这？去看看他们两个怎样了。”墨潋冰沉声道：“快跟我走。”华裳啊的一声心知有异拉上柳七，三人退向后院小门。
华裳见四下并无外人，心内稍定，轻声道：“人呢？”却听嘻嘻一笑，左厢转出一个污衣渍服之人向她眨眼而笑。华裳见正是胡胜泉，笑道：“怎么？改做大厨了？”胡胜泉笑笑，隐身而退，藏于油烟菜香中去了。华无裳又道：“谭亭呢？”墨潋冰向她青轿望了一眼，华裳顿吃一惊，道：“轿子里？”墨潋冰道：“嗯。他不肯藏在这里，誓要回清风阁。他性子拗，我们也只好行此险招。见机行事。”华裳嗯了一声，于是三人装作散心走在街上，一边听墨潋冰低声解释道：“狐狸说书正是为引他们来。前几天都是些小鱼，于是私下打发了。今日那人才是正主，只是不曾想到这般棘手，也怪我们太托大了。还得另想法子才是。”华裳还待问那华服公子为谁，却听马镫之声不绝于耳，顷刻间已将三人以及墨家一众家丁围住了，华裳与墨潋冰佯怒道：“这是何意？”
陈雷下马抱拳道：“墨公子与裳姑娘莫恼。我等万不敢扰了二位雅兴，只是职责所致。”华裳冷笑道：“不过就一顶轿子，我不在轿中，还有什么搜处？”陈雷身边一老者须长头秃，穴位突起，冷声道：“姑娘的轿夫头上见汗，步履艰难，不似空轿。老夫须得一查，好证姑娘清白。”说着手掀轿帘，华裳一颗心险险跳至心口，墨潋冰极轻极轻的摇摇头，她这才凝目望去，轿中却是一口箱子，强镇定道：“还要查么？这是墨公子送与我之物。”说着眼望一众官兵，目有愠色。马上之人皆为旧时相识，不敢与她目光相接，或垂眼或他顾。华无裳心内冷笑：“果然凉薄。”却听那华服公子嘴角飘笑，手扬折扇，低声笑道：“莫搜了。女孩儿家私物怎好大庭广众之下撕开来看。”秃头老者口中应诺，华裳却见他指尖有针，碧澄可怖，显是淬有剧毒，暗送箱中，不由身躯稍晃，心中叫苦，墨潋冰伸手托住，低声慰道：“别急。”这才心神稍安。
三人缓步回了行客轩，墨潋冰告诉谭亭实藏于轿底夹板之中。华裳默然点头。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谭亭篇]刺殇（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