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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秘辛 ...

  •   吴疾端着一个托盘,侧身顶开房门走进屋内,托盘上放了两个碗,一碗是给谢晚风熬的药,一碗是谢晚风又吩咐小厨房给谢昭做的姜汤。

      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姜汤,吴疾摇头,出行之前打死他都想不到还多了一位祖宗要伺候。

      谢晚风先端起那碗姜汤放到谢昭的手心,用哄孩子的语气说,“你今日跑了一天,又在廊下淋了许久,快把姜汤喝了去去寒气。”

      谢昭早已习惯听他的话,端起碗便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一旁的吴疾跟劝祖宗一样苦着个脸,“我的亲公子啊,您可别管谢昭了,赶紧把药喝了吧!”天天跟在主子身边为他的病情提心吊胆的,他真是要愁死了。

      见谢昭的姜汤见了底,谢晚风这才将手中的中药饮尽,把空碗交给吴疾之后,挥手让他出去,交代说:“在外面看着,不许让人靠近这个房间。”

      片刻后,房间里就只剩下谢晚风和谢昭二人。

      “是什么事情,让你一整天都愁眉苦脸的?”他忽然抬手,抚平谢昭眉间的皱起,今日他见到的昭儿都是这般,蹙着个眉头,仿佛心头上压着非常重要的事情。

      谢昭冷不防被触碰到额头,浅浅一躲,心中却来回倒腾着想,自己究竟要如何说,才能让谢晚风相信八皇子元皓是北晋国安插在凉国的奸细。

      北晋王一直待在北晋皇宫,再不然就是战场,她这具身体根本不可能见过北晋王,这是其一。其二,蛊毒之事虚无缥缈,没有见过的人根本不会相信世界上会有这等残虐的手段。

      见她不说话,谢晚风也不着急,撩了衣摆坐下来,翻起桌上的骨瓷茶杯,为她和自己斟了两杯烟柳茶。

      “今日你为何去朝会上?”谢晚风将茶杯放到她跟前,问她。

      谢昭回神,“此前刺杀我的人是北晋国人,我可以确定。”

      “所以你想去看看晋国的使者?”

      谢昭挑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今日在朝会上才特意说起那串碧玺串子?”

      她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谢晚风那时候状似无意说的话是给她听的。

      “昭儿真聪明。”谢晚风倚在桌子边上,支着头仔细看着她,面色一如往日的苍白。

      谢昭摸摸鼻子,心道彼此彼此吧,谢晚风这厮也是个走一步算十步的主。

      “那你可有看出什么来?”谢晚风又问。

      谢昭摇摇头,王赴没什么来历,即便说了谢晚风也不认识,没有必要。

      “昭儿说罢,我信你。”

      即便多么荒诞离谱的事情,也会相信?

      看着面前坚定的眼神,谢昭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她直视谢晚风的眼睛说,“谢公子是南岳国的使者,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要提醒公子,南岳国若是想守住门前的这块土地,就必须小心凉国的八皇子,璟王元皓。”

      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若是凉国沦陷,那么北晋国的下一个目标必定是南岳国。

      听见这个消息,谢晚风直起身子,终于严肃起来。

      “你确定?”

      “确定。”

      谢晚风点头,“好,我会回去和圣上回禀。”

      谢昭睁大眼睛愣住,“你就不问问为什么?”

      折扇伸出,轻轻点了下谢昭的额头,“你若是想告诉我为什么,早就可以说出来,为何又要拖到现在,想必定是有一些无法解释的原因。”

      谢昭抚着额头,送他一笑,“公子懂我。”

      与她闹完,谢晚风握着扇子轻敲掌心,沉声分析道:“你会怀疑八皇子,我猜,此人应当是与北晋国有联系,北晋王在不久之后必定会对凉国有所动作。但是现下八皇子并没有漏出任何马脚,大概还在养精蓄锐。”

      谢昭却皱了皱眉,恐怕现在八皇子正在操心如何对付她,这个唯一知道他秘密的凉国人。

      不知道入宫之后又会是何种景况,到时候应该更难见谢晚风了,更不知道今日见面是不是最后一面。

      所以她要尽可能的旁敲侧击,将真相全都告诉谢晚风,“听说璟王从未出过凉国,不知道他会以何种方式与北晋国联络,但是如今大朝会,晋国使者亲自来到凉国,他们二人必定会见面。”

      谢晚风点点头。

      谢昭接着又说:“我今日又观北晋国的硕王也在,不知北晋国使得是什么心思,明明有更年长的皇子,为何会选择一个从不问政的孩子来做使臣?”

      “硕王虽然年轻,但朝中支持他的人数众多,恐怕北晋王意欲传位与他。”谢晚风接着她的话。

      谢昭点头,“有这个可能,不过公子可有仔细看那硕王的长相?我站的远看的不大清楚,但是出了朝会却见到了那璟王,总觉得硕王与璟王眉眼之间……有些许相似。”

      谢晚风猛地转过头看谢昭,“你是说……!”

      谢昭轻轻点头,眼中透着笃定。

      谢晚风望着那双黝黑的眼瞳,似乎在消化谢昭引他探寻到的惊天秘密。

      半晌,他站起身,握着折扇走到窗边,昏黄的烛火将他的衣服映成青色,眉眼错开光亮,被夜空染上一抹暗色,面容沉寂,心中却如惊涛骇浪一般翻滚。

      无怪乎昭儿一整日都魂不守舍。

      恐怕当初不远千里传到太子手中的密函,说的就是这个事情。

      他虽说相信谢昭,但凡事都存了三分疑,现下结合路途上的杀手,烧饼铺消失的暗桩,朝会上璟王模棱两可的态度,此事不说九十,也有□□是真的了。

      这可真算得上是凉国的惊天密辛!

      不过事情暴露总有缘由,暗桩知道这件事,定是他查到了什么线索,昭儿为何也知道?

      北晋国派杀手刺杀她,难道也为了这个密辛?但看昭儿之前的态度,似乎并不知情,很明显,是今日才发现这个秘密。

      这说不通啊!

      谢晚风转身,看向桌边站着的那个小人儿。

      “咳咳咳……咳……”忽地,喉间一阵瘙痒,他控制不住的开始咳嗽。

      谢昭眼眉一蹙,快步走到窗边,把窗子掩上。

      “公子?”谢昭把桌子上的茶递过去,“公子,劳心伤肺。”

      此时她隐隐有些后悔将这件事告诉谢晚风,他这个身子,当真是不能思虑过多。

      “无妨,你不必忧心。”谢晚风止住咳,面色却比之刚刚差了不少。

      谢晚风低头,却看到谢昭身上穿的是与他分别那日的黑衣,他皱起眉,“你怎得还穿这件?我让吴疾把之前给你买的衣服拿出来,你挑一件去换了。”

      谢昭捋了捋袖子,“不用不用,那些衣服公子带着也不方便,随意处置了吧。”

      不是谢昭没有新做的衣服,而是她私以为穿着宁王给她新作的衣服来见谢晚风,有些不妥,虽然也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妥。

      衣袖上一道缝补的痕迹在袖子上若隐若现,谢晚风眼疾手快的抓住谢昭的胳膊,借着烛火去看。

      虽然缝补的技艺非常好,但依然能够分辨出来,是利器所划。

      明明在离开他之前,谢昭身上这件衣服还完好无损,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劳什子宁王到底有没有好好保护她?

      “这是怎么回事?”谢晚风沉声问。

      他是有内力的人,此时牢牢抓着谢昭,谢昭躲也躲不掉。

      “额,就是又遇到一批刺客,已经解决了。”谢昭结结巴巴的回答,她这回真的不是故意给谢晚风示弱,这是真的巧了。

      “让凌雪跟着你。”谢晚风语气果决,不容反驳。

      “啊?”谢昭张着嘴,一脸茫然,怎么说着说着就扯到了她身上,“不必了公子,真的都已经解决了!还是让凌雪跟着你吧,毕竟你是使者身份,在凉国还是很危险的,真的不必管我!”

      谢昭从谢晚风手里把胳膊脱出来,退后两步:“再说了,现在已经很多人知道我住在宁王府了,若是再让什么人看到公子的侍卫出现在我身边,难保不会怀疑宁王和南岳国有什么联系,眼下大朝会还没结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您说是吧……”

      “而且宁王府戒备很森严,这个伤是我前些日子跑青雉山的时候被划伤的,当是便是宁王救了我,后来宁王盛情邀请我去府里小住,我想着探查方便,便跟着去了。公子真的不必担心,我在宁王府很安全!”

      宁王府,又是宁王府!

      所以呢?他这里危险,宁王府就安全?

      那些个字眼到底是有些刺伤了谢晚风,谢晚风一向温润的眼瞳顿时冷若冰霜起来,他冷冷说:“你何时也学会趋利避害了?你与我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当真以后再不打算见我了?一刀两断,不相往来?”

      还是果真如吴疾所说,傍上了宁王这条大腿,对他弃如敝履?

      这问题问得谢昭一愣。

      她不是不想见,是担心没有机会再见,如今璟王对付她的办法尚未可知,若让璟王知道十公主与谢晚风有联系,定会为了防止密辛泄露,杀了谢晚风以绝后患,到那时谢晚风的处境岂不是会更加艰难。

      然而她低头思索的样子,在谢晚风看来却是默认。

      谢晚风脸色蓦地一沉,顿时心头火起。

      手下使劲,谢晚风拽过谢昭将她压到窗边,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之人,满脸怒意,“竟是被我说中了?赠你糕点不要,赠你衣物也不要,把凌雪派过去保护你,你还是不要,你当我这里是什么!你又当我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顺风车?随时利用随时扔的棋子?

      谢晚风越说越恼,他怒视那张状若无辜猫儿的脸,怒吼一声,“谢昭!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谢昭第一次见到这般的谢晚风,被突如其来的情况搞蒙了,怎得谢晚风就生气了,怎得又对她动起手来?

      她应该知道什么?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谢昭嘴唇动了动,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晚上住在我的府邸,哪也不许去。”谢晚风果断的要求她。

      “不,不行!”谢昭连忙否定,“宁王最好也不知道我和你有联系。”

      “你说什么?”谢晚风眼中飞快闪过一抹不敢置信,随后可笑的直立起身,“哈哈,好,果真如此。”

      他急火攻心,忽地胸口一紧,谢晚风松了手中的力道。

      谢昭趁机连忙脱身,她站起来,后退了几步,被这莫名其妙的对话绕晕了,“谢公子,你究竟……”

      恰在此时,窗外的梆子敲了五声。

      谢昭心头一紧,竟然已经寅时了?此地离宁王府还有些距离,若是再不走,天就亮了,到时候城中必定都是璟王的眼线。

      转头看见谢晚风正沉眸看着她,谢昭心中焦急,只得飞快的对他道:“公子,我必须要回去了,若是等到天亮,必定会被察觉。”

      说罢,她回身跨到窗边打开窗户,忽然又觉得不该就这么走了,可当她转头看向谢晚风的时候,欲言又止,心中轻轻叹了口气,而后翻身消失。

      看到那黑色的身影毫不留恋的翻出去,谢晚风喉间憋了许久的腥甜再也忍不住,胸口又是一阵刺痛,气血上翻,正喷出一口血来。

      之后似卸了劲一般,擦了擦唇边的鲜血,倚在桌边,急促的缓了几口气。

      他怔怔地望着空洞的窗口,胸口一揪一揪的疼痛。

      原是养了个这么没心没肺的人,他这么折腾,到底为谁?

      猫儿没养熟,却还把自己给摊了进去,属实可笑。

      谢晚风就这么怅然许久,久到天边已经渐渐露出鱼肚白。

      半晌,他缓缓撑起身子,勉强抵抗着直冲脑门的疲惫,走到案桌前面,飞快的写了一封信。

      放下毛笔,仔细的将纸张叠好,然后伸手,运起内力,朝外面喊了一句,“吴疾。”

      吴疾应声而入,看到谢晚风站在案桌旁边。

      屋内烛火已经快燃烬,有些昏暗,第一时间他没发现什么不对,只是走上前,“主子怎么还没休息?谢昭呢?”

      “两件事情。第一,派人把这封信送给太子,必须亲自送到他的手里。第二件事,去查,再查谢昭,查宁王,查这些天他们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吴疾接了信,有些奇怪的问:“主子怎么又要查谢昭,他又怎么了?”

      可惜他没得到回答。

      谢晚风说完这些,就好似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他倚在案桌边的胳膊晃了晃,接着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瞬间被黑暗吞噬。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只听见吴疾大喊:“主子你怎么了,主子?!风定,凌雪!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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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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