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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25章 ...

  •   辛染脸上竟未露出任何不悦的神情,那模样不像是演的,这让楚澜衣有些懵。

      楚澜衣慌忙着急的训斥顿时止住,他抿了抿唇,沉默下来。

      “师尊消气了?”见他不说了,辛染才抬头淡淡道:“我去寻冰绡了,师尊当时太累睡地很沉,小染才未向您禀报。”

      隔着一层冰绡,她对上他微微一滞的那双凤眸,缓缓道:“若是师尊恼了,就罚我吧。”

      “我……”

      他从未见过辛染这么平和的模样,她虽一贯话不多,神情从未都是平淡的,好似对什么都无所谓,但此刻透过这张平静的面庞,楚澜衣觉得自己好像看到点别的东西。

      从来都是满身戒备的少女,此刻像是稍松了紧绷的情绪。

      这样的眼神让楚澜衣不习惯,他微侧脸,不去看她,只叹了口气说:“……我怎么会罚你呢?”

      “……怎么可能还罚你呢?”

      后一句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声音含混在喉咙里,窒闷在胸臆间。

      辛染的神魂虽被困在这具孱弱的身躯中,但五识敏感,这些话一字不落地入了她耳中。

      她也会困惑,也会想:不同红尘中,即使是一模一样的人也会不一样,凤凰如此,楚澜衣也一样。

      唯独她是从异世游荡而来的孤魂野鬼。

      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怅然。

      ——楚澜衣很好,但楚澜衣不是他。

      低首敛了情绪,辛染从腰间摸出一块通体泛黑,掌心大小的玄铁书简,双手呈上,递给楚澜衣。

      “师尊,我在寻回冰绡的时候发现了这个东西,看起来不像凡品,倒像是什么灵器,不敢擅自做主,还请师尊处理。”

      楚澜衣也看不出那是什么,书简的形状,说是玄铁而制却又泛着半透的琉璃光泽,上面刻画着晦涩难懂的纹路花符。

      他认真思索了一会儿,从原主的记忆中也没找到关于这玄铁简的记载。

      “咳咳……”

      大约是雪夹杂着风,吹地凛冽了些,又或者是他身体愈来愈差,竟开始畏寒,不经意间猛烈咳嗽了几声。

      辛染淡淡瞥了一眼楚澜衣踩在雪地上早已冻地泛红的脚踝。

      “师尊既然不生我气了,还是回屋再说吧。”

      屋内燃了几盆炭火,一进去就顿时暖和起来,楚澜衣穿上鞋披上大氅,又吩咐戚如嫣给辛染瞧瞧伤,他自己则端着玄铁简围着一盆炭火思索。

      这块玄铁简肯定不简单,他脑海中没有关于它的记载,但不难猜测,辛染是从苍涯门的地盘捡到的,这简要么与苍涯门传地沸沸扬扬的至宝有关,要么与禁书线索有关。

      楚澜衣呷口姜汤,不由地喟叹一声:女主就是女主啊,运气逆天了,原来不只是厄运还有好运。

      想不出来他也不硬想。

      辛染正乖乖地端坐在窗边的茶几旁,任由戚如嫣给她治伤。

      戚如嫣虽然是医修,却到底是个姑娘,见不得身边亲近的人血肉淋漓的样子,一双眼心疼地都红了,正小心翼翼地托着辛染的手腕上药包扎。

      辛染不一样,她全程别说是喊疼了,刮骨清创的时候连颤都没颤一下。

      大约是注意到楚澜衣的视线扫来,她才僵硬着表情瑟缩了下手,木讷地喊了声:“疼。”

      “……那……那我再轻点,小染你忍忍。”

      “嗯。”

      随即又恢复了那副麻木的样子,冷淡地,无所谓地撇头瞧着窗外纷纷扬扬的落雪,好似刚刚的表现已经完成了任务似的。

      楚澜衣不由觉得好笑,这丫头想要演给她看,又演不像。

      人都是肉·体凡胎,怎么会不疼呢?

      那手腕上的血肉都被剐蹭个干净了,隐隐露出森然白骨,是个人都会疼,但有的人能忍,即便不喊疼,却也会克制不住地颤抖。

      除非……

      她已经习惯到麻木,人有耐药性也有耐痛性,痛习惯了确实就没什么感觉了。

      思及此,楚澜衣不由眸色暗了暗。

      到底是那些刑罚伤她太重了,就算他们之间没有像原著中走到决裂的最后一步,可那些可怖的经历早就悄悄改变了这个人。

      辛染到底和故事中是不一样的。

      她不是嗜杀成性残暴不仁的魔神,也不是曾经懵懂单纯的小白花。

      她即将要走出自己的命运,独属于她的命运。

      楚澜衣撑着下颌瞧了会儿她们,直到辛染手腕上的伤口被处理包扎好,他才将自己下定的决心开口放出。

      “小染,你还想修仙吗?”

      乍闻这话,愣的不只是辛染,戚如嫣都急了。

      辛染已经被断灵脉,斩仙骨……就算是被剜了眸灵还能靠冰绡视物,可她都已经这样的,浑身上下根本存不住灵力,谈何修仙?

      师尊这句话简直就是在辛染心口又重新撒了把盐。

      戚如嫣浑身紧绷,攥紧辛染的胳膊,诚挚道:“小染,不修仙也没关系的,你看,我修医不也挺好吗?小染想不想来同我做个伴?”

      她紧张地看着辛染,辛染却怔怔望着楚澜衣。

      情绪一直很淡,那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的,她好像从来都不会过于激动。

      只是很平常地吐出一个“想”字。

      戚如嫣知道,那句话是回答楚澜衣的。

      戚如嫣是医修,她知道像辛染这样的人已经废了,不可能继续修仙,但偏偏楚澜衣微勾唇角,浅笑着应诺。

      “那就好,小染,我会想办法让你继续修仙。”

      辛染才不在乎修不修仙,她这具身体不好使没关系,她还有一个强大的神魂,她是魔神,是魔界共主,谁还能欺负了她不成?

      但她看着楚澜衣应诺,看着他想要在自己身上好费心思,就觉得窒闷在胸臆间的那股气又散了不少。

      她倒是要看看,楚澜衣要怎么帮她。

      毕竟,这件事很难,难到她上辈子身为魔神也只能靠着迸发魔心才重塑残破的身躯,她后来再想以此法救活一个人的时候,是身边的魔医不顾一切阻拦她。

      告诉她。

      ——神尊您是天生魔骨,又继承了强悍的魔血,靠着唤醒魔心才能重塑再造,可他不一样,他的仙骨碎了就真的碎了,没救了……

      没救了……

      没救了!

      魔医的声如同最刺耳摄魂的魔咒,一遍遍回荡在她脑海中,几次三番将她的理智褫夺。

      她不信的。

      可她无能为力……

      她看着眼前因伤势而显得有些病弱的楚澜衣,哔啵作响的火盆中映衬出一些红光,倒映在楚澜衣的脸上,显得气色都好了不少,整个人也真实了许多。

      心中浓烈而躁郁的情绪被强压下去。

      辛染倒是想知道,等楚澜衣发现她的身世,知道她的身份,弄清楚她只能靠唤醒魔心才能重塑灵脉和仙骨的时候,他还会记得自己今日的诺言吗?

      他还会守诺吗?

      楚澜衣让戚如嫣将裴宿风请来,他一见到那玄铁简整个人蓦地严肃起来,借口有事同楚澜衣商量,将那对师姐妹赶了出去。

      一阖上门,裴宿风眼底的激动情绪显露无疑,。

      他捧着玄铁简颤声问:“这是禁书!你从何处寻来的?”

      楚澜衣微愣,他确实猜想过,但确认又是另一回事。裴宿风和他不一样,裴宿风是琼华的掌门,更多的机密之事只有掌门知道,裴宿风肯定是见过禁书的,他说这是禁书就肯定是。

      “是我在苍涯门的密室内找到的,之前应该在陆深那,是我病糊涂了,将这东西一直放在身边忘记告诉你了。”

      他自然不能说这是辛染找到的,辛染本就背负偷盗禁书的罪责,说这是她捡来的谁会信?

      他们只会认为是辛染盗窃的,所以才会出现在她手中。

      楚澜衣不一样,他揽下的这件事无论疑点再多,裴宿风都不会怀疑他这个宝贝师弟。

      见裴宿风只是盯着玄铁简发愣,刚刚的激动烟消云散变成了一副沉思焦虑的样子,楚澜衣问他:“这禁书可是有什么不妥?”

      “这确实是禁书,但不完全是,禁书共四册,这只是其中一册。”

      他皱着眉看楚澜衣,“你说你是在同陆深交手的时候得到的?其他三册不在他手上吗?”

      楚澜衣真不知,只能装聋作哑地摇头。

      “唉……”裴宿风长叹了口气,“这就麻烦了。”

      他又道:“禁书失窃的事压不住,迟早会传开,我会想办法去找剩下的三册,这段时间你先跟我回琼华养伤。”

      楚澜衣顺从地点头,他这破身体确实不适合再折腾。

      他想了想又问道:“既然禁书不是小染盗取的,那是不是可以替她澄清罪名?”

      不提她还好,一提她,裴宿风那宠溺师弟的好师兄模样顿时变了,眉头皱成川字,眼珠都快脱出眼眶地瞪着他,指着他,颇有些高门大户里阻拦嫡女下嫁穷小子的大家长模样。

      “你脑子呢?!你什么都好,就是一提到那丫头你就犯蠢!”

      楚澜衣一个大男人,被这么训斥还是挺尴尬的,又有些茫然。

      他挺着急的。

      辛染不摆脱盗窃禁书的罪名,他怎么完成系统任务?况且辛染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太奇怪了,他明明在她身边安装了监控,却读取不出来,他能不急吗?

      裴宿风本想骂他,却见他孱弱地又咳嗽了几声,顿时心软下来。

      长吁短叹后抑制住怒火,好声好气地劝道:“不是我不帮那丫头,但你能不能动动脑子,禁书失窃的事情我已经在瞒着了,却还是传了出去,你想想是因为什么?”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那攀爬上墙根的青苔靠着湿腐一点点侵蚀墙体,苍涯门如此,琼华未必不是……

      楚澜衣:“你是说,琼华有奸细?”

      裴宿风:“有,而且不止一方势力,他们彼此也在试探,这些事我知道,但我可以装作不知道。”

      “澜衣,让人猜不透的局势才是最安全的,他们彼此忌惮就不会轻易出手。”

      “我知道你心疼那丫头,这一趟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也是为了那丫头,但你要知道,若是我现在给她澄清罪名,那也就意味着告诉所有人,禁书不但失窃还不知所踪。”

      楚澜衣蹙眉,沉默了很久,他望向窗外,辛染和戚如嫣并没有走远,她们守在院中,围着给他煎药的炉火,似乎在聊些什么。

      辛染偶有回应,大多时候她喜欢沉默。

      如果不谈辛染的身份,不谈原著对她强加的设定,她也不过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是贪玩爱美的年纪,度过的该是单纯懵懂的岁月。

      楚澜衣忽然觉得胸臆中有些窒闷,他喃喃出声,像在问裴宿风又像在问自己。

      “……可是,她这样很危险。”

      “等‘禁书是被辛染盗走’这件事传开了,无论他们信不信,都会来抢着试试。”

      “……那可真就是将她真正地……推入寒潭炼狱了。”

      裴宿风沉默了,他是掌门,他的使命就是顾全大局,权衡利弊这样的事他向来做的很好,他不会妥协。

      向来对师弟心软的裴宿风终于心硬了一回,他也不是商量,直接将接下来的安排尽数通知给楚澜衣,便走了。

      窗外的雪停了,楚澜衣拢紧衣衫,向外踱去。

      听着两个在原著中终究反目成仇的女孩子此刻巧笑嫣然地谈天说地,不免有些惆怅,但他也知道这个世界只是剧本中的世界,到底算不得真。

      越看越觉得闹心,楚澜衣用被冻地冰凉的手拍了拍额头,阖上双目深呼吸了会儿,再睁开眼时便走开了,也没打扰那两个女孩子。

      他到底是入戏太深的老毛病又犯了。

      实在是……太不该了!

      戚如嫣没发现,但五感敏锐的辛染即便不用双眼,也能探知楚澜衣的反应,她有些困惑。

      不过不重要。

      想多不如做的多,她回头试试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小染……小染?你听见我在说话吗?”

      戚如嫣笑起来很好看,最近气色差了很多,但精神状态还不错。

      回过神的辛染忽然想到什么,问她:“那夜你们离开苍涯门的时候,那件黑袍……”

      “哦,你说那个啊。”

      戚如嫣拨弄着炉火,也不看辛染,大方答道:“我烧了,那黑袍不对劲,虽然我说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我毕竟是医修嘛,多少也能看出些端倪的。”

      “……嗯,那就好。”

      大约是戚如嫣一直低着头煎药,站起身的时候目光就落在辛染腰间,她被辛染腰间那个精致的灯瓶吸引住,总觉得眼熟。

      “你这个瓶子很好看呀,有点特别,不像是集市上能买到的。”

      辛染摸了摸腰间的瓶子,里头大约是感应到她的触碰,幽幽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辛染笑笑道:“这是我娘的遗物,我一直戴在身边,也没有很特别。”

      “这样啊。”

      戚如嫣点点头,没再多问,这会儿功夫药也煎好了,她盛入碗中端去楚澜衣房间。

      人一走开,辛染便低头瞧她的燃灯瓶,食指带着节奏轻轻敲打在瓶身上,里头的光亮也顺着她的动作明明灭灭。

      “魇魔,我找了个人给你做伴,可还好相处?”

      没有回应。

      辛染歪了歪头。

      “哦,忘了,你说不了话。”

  • 作者有话要说:  感动吗?
    魇魔:不敢动……
    裴宿风:你喜欢她。
    楚哥: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入戏太深,证明我敬业!
    辛染: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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