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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亏赏佩佩刚刚还觉得他这人有点思想深度,还有一瞬间怕他因为给自己让衣服而在这寒冷的冬夜里着凉。

      “呸呸呸。”

      “你快点呸!”

      赏佩佩皱起眉眼厉声训斥,可她着急忙慌的样子在溥跃眼里更像是迷信人士在发癫。

      他戴上头盔,头一顿扣下挡风镜,像看傻子一样转过头看着赏佩佩,车子给油绕着她往前开了一截,看到她没跟上来,又掀开镜片若有所思地点头:“哦,懂,要是他挂了你少份儿提成呗。行行行,我呸,当我没说。”

      “你坐不坐啊,再不坐我走了,当谁的时间都不是金钱呢,我不得回去给你修你的破车?”

      “你明天不骑了?”

      赏佩佩吸溜着冷气,气到直接笑出声音,对于溥跃仅剩的怜悯没了,行啊,他不是喜欢耍帅吗?她三下五除二将他的衣服穿好,把拉链从大腿中间对准了直接拉到下巴,小跑着就往他车上跳,嘴里也没闲着:“我倒是想骑,你不是说三五天才能修好吗?奸商,我看你就是想赚我的钱。”

      “我的车根本不需要修那么多!”

      “再说了,我干嘛感冒,我才不感冒,你大冷天穿个薄衬衣,谁冷呀谁知道!”

      不想再抓他的衣角,何况溥跃脱了厚实的外套,她可不想因为去扶油箱盖而隔着轻薄的衣料不小心碰到他的腰,赏佩佩刚坐稳,还在四下寻找着周围身后可以扶手的地方,溥跃从后视镜瞧着她乱晃的脑门,直接轻给油门。

      果然,下一秒赏佩佩短促地悲鸣着,立刻像只考拉一样抱住他的腰。

      同时把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给叫出来了:“什么破车四十万!怎么连个扶手都没有!”

      捏了刹车,溥跃低头,没再和她争执,甚至作为机车玩家被侮辱了宝贝坐骑他也没生气。

      直接隔着衣料将横在自己腰间的袖口对折系了个结,再度收回腿,他声音里刚才那些假装的不耐烦已经彻底烟消云散,只剩下很体贴的嘱咐:“路有点颠,你抓紧。”

      “风会吹到脸,你头别抬那么高。”

      走出二道沟的路面真的很颠簸,但一拐上公路,车子就彻底稳了下来。

      可能是真的是怕后座上的赏佩佩感冒,溥跃回程时速度不慢。

      被压缩到二十分钟的车程里,赏佩佩一开始还试图执拗地挺起下巴,不想完全将自身的力量靠向他,可是风如溥跃所说确实很大,尤其是空气快速从他的头盔略过,会在边缘处行程一道近乎锋利的气流。

      不能伤人,但吹到额头上也有痛感,让她怀疑自己的头发是不是已经被人连根拔起。

      溥跃带着头盔侧了下头,是真的没有想要占她任何便宜,大声问了句:“冷吗?”紧接着腾出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后颈,示意她可以把头贴上去。

      在面子和秃头之间犹豫再三,赏佩佩最终还是没出息地将脸颊贴在了溥跃后颈下方的脊椎处。

      胸腔依偎着脊背,两道类似的弧度像乐高积木扣在一起,耳畔的风噪声突然小了下来,脸颊也没那么痛了。

      赏佩佩躲在溥跃用人形支撑出来的气流保护圈里抱着他,突然觉得浑身都暖和起来了。

      很奇妙,只是一个因为客观条件而产生的类似拥抱的行为而已,赏佩佩此刻却像是得到了一种说不清楚的慰藉,同时在这种外力的倾注下,她的心脏又开始有力地跳动起来,方才刺痛的胸腔像是融化的冰川,正在变得湿漉和柔软。

      车子朝着城区的方向越开越快,原本漆黑一片,需要用车灯照亮的世界突然变得越来越拥挤。

      枯萎的绿化带,列阵的建筑物,还有无数来来往往的汽车和行人都变成残影,飞快的交叠在两人的眼底。

      去时天亮,归时天黑。

      等到车子停在自己小屋的楼下,一切画面被按下了暂停,赏佩佩突然有种错觉:溥跃驾驶着这辆机车,刚才是带着她穿越了活人与亡者的交接线。

      他今天在二道沟所说的话,包括恶意的玩笑,在一定程度上,都是为了刻意开解她的情绪。

      发动机熄火,耳边彻底安静下来,赏佩佩也不懂自己要怎么样解释她接下来的行为。

      可能类似于再怎么高傲的野生动物,因为饿得太久见到可怖的人类也会摇尾乞怜。溥跃说的对,这世界上每个人都可以是孤独的,而这其中的赏佩佩大概比等死前的803还要孤独。

      她的年轻与健康又何尝不是一种荒芜?

      她的生命里总是充斥着无法排解的寂寞,这些可怕的情绪令她抓住了一点点对方今晚流露的善意,便贪婪地试图想要占为己有。

      扯下拉链,脱下外套,就在将衣服重新递给溥跃的那一秒,赏佩佩的指尖碰到他冰冷的手背,有一瞬间,她竟然有些欣慰而无耻的认为:对方眼下冰冷的体温是对她温柔照料的结果。

      她的手没有移开,反而轻轻覆盖在了溥跃搭在车把上的手腕,紧接着,赏佩佩的耳朵听到自己的声音。

      那嗓音清透有力,没有丝毫胆怯,但充满隐晦的邀请,她在向面前的人说:时间还早,要不要上楼坐坐,喝一杯热茶取暖。

      成年人的某些邀请注定只有一次,被拒绝后便不存在重蹈覆辙的机会。

      这些效期短暂的邀请多发于情景冲动下,没有深思熟虑,等同于激情犯罪。

      溥跃深知刚才赏佩佩对自己的邀约便是如下状况,但他仍然没有拒绝,不仅没有拒绝,他点头后跟着赏佩佩停车上楼的行为简直称得上是自觉自愿。

      他没多余的时间去考虑两个人是不是真的要上楼去喝茶,他只知道自己头脑中有种很强烈的意愿:他不想在这种混沌的夜晚里和面前的人分开。

      即便是面对面沉默地喝茶也好。

      赏佩佩住在高层单元的下半部,六层高的旋转通道充斥着近百阶楼梯,依次走过这些充满灰尘的水泥地面,足以让被性吸引力冲昏头脑的人逐渐清醒。

      溥跃的外套裹住了赏佩佩一段时间后又重新回到他自己身上,这一次上楼时,他没有强迫自己只去看着前面人的脚踝,他微微仰着头,肆无忌惮地用眼神一寸寸描着她的轮廓和发梢。

      如果说赏佩佩的一时冲动是种衰减行为,那他的应该归属于爆炸性的递增。

      原来他的心理医生并不是庸医。

      他的意愿在赏佩佩的示好面前根本无所遁形,他想拥抱她,他想亲吻她。

      十年前是,现在亦是。

      身后溥跃推理得没错,赏佩佩在等不到电梯,转而选择步行,差不多走到五楼时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第一,她有想到今天自己出门之前没有收拾过家务,而且溥跃就近距离跟在她身后,开门的间隙不过转瞬,对方就会迎面看到她床上一侧堆砌的换洗衣物。

      那其中不仅有溅上螺蛳粉烫汁的小熊睡衣,还有丑陋到极致的高腰护宫内裤。

      第二,她又想到了家里那只绝育过后依然非常敏感的母猫,最近她陆陆续续将足月的小猫们送给了有爱心的领养家庭,但成年的小白猫一直无人认领,还暂住在她家。

      因为没有购置猫笼,赏佩佩不确定家里的野猫突然见到陌生人会不会情绪失控。

      所以,在从五楼爬到六楼的时候,赏佩佩几乎是开启了树懒的行动模式,同时在脑中疯狂在为即将出尔反尔的自己寻完美的借口。

      说自己来生理期好像显得有点变态,说自己突然头疼又显得不是很真诚,愁眉苦脸的赏佩佩憋了几分钟,最终以一个非常僵硬的姿势站立在家门口,背对着溥跃从包中默默掏出钥匙。

      哆嗦着手腕,像个蹩脚的小偷偷自己家,她手中的钥匙九过家门不进,久久插不进门锁。

      金属和金属触碰的声音有些许刺耳,钥匙环上的粉色小毛球摇摇摆摆,赏佩佩的眼睫也在这种节骨眼上颤动,她为了编排撒谎真的紧张到鼻翼都扩张了几毫米。

      最终她反复取舍利弊,心一横张大嘴巴近乎痴呆地说:“哈哈,这钥匙好像坏啦……不如……”

      抽手刚准备回头装傻充愣,身后人突然往前走了一步。

      得益于身高压制,溥跃在门口这一点缝隙里挡住她就好像野兽把猎物逼入了死角里。

      两个人的脸孔贴得极近,溥跃温热的呼吸就喷洒在赏佩佩的眉头,如果男性的荷尔蒙有味道,那她肯定吸了一大口。

      不然怎么解释面部神经突然被麻痹?

      下意识,赏佩佩立刻掉头面壁,像小学生等升旗一样打正身体,不敢再轻举妄动。

      贴过来的溥跃倒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他的身体和赏佩佩还隔着一段距离,略带老茧的手掌直接从肩膀处绕过来握住她的手腕。

      修长的十指裹住她的指尖,轻轻一捅,再一转,“咔嚓”,门锁应声被打开了。

      当然,溥跃声音也听起来特别诚恳:“咦,好像没坏哦。”

      门缝开一线,门后的流浪猫立刻将鼻子凑到门边,间或“嘶”一声对陌生的气味发出警告。

      就在大门被打开那一瞬间,赏佩佩就知道,今天这茶水他俩是非喝不可了,但嘴巴还在垂死挣扎,她假装做了个拉开门的姿势,但实际上手上并没有用力,小范围地用余光盯着自己身后的溥跃:“啊,忘记和你说,我家有猫,很凶的,会乱抓。”

      “你要是对猫毛过……”

      “我不过敏。粉尘,香水,动物毛,这辈子从来没有过敏过。”

      溥跃抢答完毕已经再度往前弯了一下腰,这下子,虽然身体没碰到,但他的声音是切切实实地从赏佩佩头顶发出的了,犹如佛光普照非常具有震慑力,“倒是你这猫,你再不进我都怕它跑出来。”

      “不是才做完绝育?身体恢复好啦?”

      五分钟后,赏佩佩火速将脏衣服收进洗衣机内,站在玄关对着面前工作的烧水壶咬牙切齿,至于刚才被她描述为“很凶”的流浪猫,竟然正在溥跃腿上享受全身马杀鸡。

      开水沸腾,赏佩佩从橱柜里翻出那两只今年收来自己都不舍得用的贵价瓷器,泡上家里最好的大吉岭红茶,再从冰箱里拿出仅剩的两块美心月饼,一分为二切成四块,摆好鎏金甜品叉,全部放进木质小托盘端到客厅。

      说是客厅,其实也就是二十平米见方的大通间。

      赏佩佩租住的这间公寓就在东城商业带的正中心,窗户对面就是万达广场一号门,而楼上的二十层,则是各大快捷酒店长年租用的客房。

      四十一平方米还不算公摊面积,进门左侧是装着洗衣机马桶和淋浴器的卫生间,右侧玄关充当半个厨房,至于她的客厅的三面墙上,则布满了零零散散的收纳柜。

      她的家真的很小,但风格确是极繁主义。

      组装衣柜和开放鞋架就不说了,爱美的年轻女孩多少都有些过剩衣物,但再看看对另外两面墙,就到了有些令人惊讶的程度。

      两米以下的书柜插满了近千张DVD,而靠近天花板的置物架上则摆放了少说百瓶的香水。再加上大大小小的地毯绿植和未开封的香氛蜡烛,整个房间看起来就像是某种精品买手店的陈列仓库。

      所以在这种过分拥挤的环境下,两人一猫光什么都不做,只是共同呼吸同一方空气就显得尤为紧凑。

      以溥跃的个头,根本没有办法塞进她狭窄的北欧单人小沙发里,何况他脚上还趿着赏佩佩三十七码毛毛拖鞋,只能歪歪扭扭地退而求其次,脱了外套后盘腿坐在靠近床边的粉色地毯上。

      而那只与溥跃素未相识的小白猫,在绕着溥跃谨慎地观察了一圈后,竟然很快主动跳到他膝头,轻声叫着用头去蹭他的胳膊。

      溥跃勾唇很自然地摸摸它的头顶,它立刻歪倒在溥跃怀里撒娇地轻叫。

      乖巧的与在赏佩佩面前判若两猫。

      眼下赏佩佩这位正牌救助人端着茶水坐在了他们两位的正对面,溥跃说了声谢谢,可猫连头都不回,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溥跃的脸,像是中蛊了,整个肚皮都翻过来亮给他摸。

      溥跃还非常配合,弯着腰和它深情对望,一边用指尖轻轻戳她的肚子一边像哄小孩子一样道:“哦,在这里做手术了?是不是很疼?有没有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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