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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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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您眼光可真好,这串手链最是珍贵!从南海小岛附近取得珊瑚,细细打磨出来的珠子,一颗颗串联而成的。期间,多少人的性命都赔在了去南海海岛的路上。这串珊瑚手串来之不易啊!”
铺子老板的脸圆圆的,眼睛倒是狭长,正滔滔不绝地向李想与介绍着各种昂贵的饰品。
李想与本来颇为满意这手链的色泽,这珊瑚手串无论怎么看都很适合长公主殿下。
依稀记得,那日他出征,长公主殿下相送之时所戴着的发簪便是金镶红玉。
想来,长公主殿下应该是喜欢这个颜色的。然而,听到这里,他将手链又放了回去。
“客官可是嫌贵?”
这手链确实精致,看过又放下的人也不再少数,大多都是为它昂贵的价格而扼腕叹息。店铺老板看着眼前布料普通的男人,心里猜想眼前人应该也不外如是。
“沾了血腥的东西,我不愿意送给她。”
原是如此?店铺老板未料到会是这样的原因,略微诧异了一下。
“其实,也不过是在下夸大了些罢。这珊瑚虽然来之不易,但也不至于以命相换。”
“这手链,送心上人,心上人必定爱不释手。”
生意人,察言观色最是擅长。
“是吗?”李想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副将宋圩塘也是这样告诉他的。
宋圩塘,是栎京有名的纨绔子弟。原是家中庶子,嫡兄宋圩承死后,他便成了宋家唯一的子嗣。
宋圩塘的嫡兄生来就体弱多病,常年拿药养着。幸而他嫡兄聪慧过人,若非早逝,该是近百年以来栎京最年轻的状元郎了罢!
宋家本来就是武将世家,旁支众多,宋圩塘的父亲乃是嫡系一脉。
作为宋家家主,宋父自然将所有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可惜长子体弱多病,终日缠绵病榻,连自保都困难,若是将宋家交到长子手中,只怕这种压力对于他的长子来说是一道催命符吧。
即便宋圩塘的嫡兄在读书方面颇有才能,也不得宋父重视。
宋父,反而更加重视生来体格强健的宋圩塘。宋圩塘只是庶子,吃穿用度却不比他嫡兄差。
但嫡子毕竟是嫡子,宋圩承该有的也不会少。
不管多少汤药吃着,不管照顾得多么精细,宋圩承最终还是死在了宋圩塘十七岁的那年。
自此,生母早逝的宋圩塘被记在了宋夫人名下,也算是嫡子了。
宋圩塘一向尊敬嫡兄和宋夫人,宋夫人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爱子早逝,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宋父虽然疼爱宋圩塘,但更多的还是希望宋圩塘能光耀门楣,继续宋家百年辉煌。于是,宋圩塘被送到了军营,甚至还是北境前线。
宋圩塘和李想与本来在栎京就是旧识,来到北境,两个人的友情更胜从前。
班师回朝的途中,宋圩塘时不时地就建议李想与买个礼物带回栎京送给周祈久。
“想与兄,一个月以前你写了一封信寄给长公主的,至今没有回信,你猜长公主殿下是不是恼了你?”
李想与握着缰绳的手一紧,“别胡说了。”
“这两年里,我记得你写了三封信寄给长公主殿下,可是没有一封回信。其中两封信,都是去年寄的了。北境距离栎京虽然远,但是再远也不过是近一个月的路程。至今杳无音信,想与兄,你觉得正常吗?”
李想与脸色渐冷,“或许是信不好递到宫中,又或者是信不好递出宫。”
宋圩塘轻笑一声,坐在马背上也没个正形,指着斜前方的一家店铺,直冲着李想与挑眉,提高音量道:“想与兄,前面就是卖首饰的铺子,买个礼物送给长公主殿下总归是好的。”
宋圩塘这一举动,换来李想与一个冷眼。但宋圩塘毫不在意,一个劲儿地怂恿着李想与。
他这兄弟,什么都很好,就是太无趣了些。宋圩塘兀自感叹,幸好早有先帝赐婚,要不然李想与可找不到夫人哟!
说得多了,李想与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他与长公主殿下本该两年前就成亲的,是他的原因,才又耽误了这么久,他心中委实愧疚。
他父亲说的没错,一个女子最好的年华,尽都耗在了他的身上。
正好路过簌州的一处小镇,他最终还是下了马,在宋圩塘意味深长的注视下走进了饰品铺子。
当李想与走出铺子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分明早就看见了李想与手中的匣子,宋圩塘还是忍不住调侃几了句,“想与兄啊,可挑到了心仪的礼物?”
李想与没有搭理他,驾马离开了。他脸上烧得慌,第一次为除了他母亲以外的女子选饰品,他有些不好意思。
李想与虽然立下的功劳不小,但他并非主帅,不过只是其中一营的主将。
但主帅程自有和定北王李叱是多年交情,若非李叱当年决意卸甲,程自有也不会接过这二十万合安军主帅一职。
袍泽之情,知遇之恩,程自有一生难忘。在程自有心中,李叱永远是他的主帅。
李叱想到自家爱子才从那吃人的战场上回来,尽都好吃好喝地供着。
“想与,你和长公主殿下的婚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是。”李想与颔首道。
“明日下朝之后,为父与你一起去允恩殿面见陛下,商议你和长公主殿下的婚事。”
李想与乖顺应下,“好。”
长公主殿下已经二十岁了,在栎京,这样年龄还没有出嫁的女子真是少之又少,也不知道长公主殿下会因为他受到多少非议。
他征战沙场的心愿已了,是该给长公主殿下一个交代了!
良久之后,李想与听见他父亲绵长的一声叹息,心下有些疑惑,“父亲,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李叱没有说什么,只是慈爱地笑了笑,摇摇头离开了李想与的书房。
李想与坐在书房里,桌案上摆着的正是他回栎京途中买的那串珊瑚手串。
他该如何把手串送给长公主殿下呢?直接给?他在脑海里思索了好多种方式,又觉得哪一种都不够完美。他生怕自己的举动冲撞了长公主殿下。
他低头看着这串珊瑚手串苦思冥想,势必要想出最合适的方式。
珊瑚手串莹润有光泽,在烛火摇曳下鲜艳如血。
如血?他心中突然升起一抹不安的情绪,可他又不知道是为什么。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偏生他又抓不住一点迹象。
或许是因为明日要入宫觐见陛下和长公主殿下,他紧张了吧?
李想与虽然如此安慰着自己,但视线始终不离这串珊瑚手串。他第一次觉得,这或许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李想与躺在床上,手里摩挲着这串珊瑚手串,怎么都睡不着。
可他并不是一个难以入睡的人,即便是在军情千变万化的沙场,他也不会因为情绪而睡不着。
上一次这样烦躁,还是因为他母亲病逝的事。难道……他又要失去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