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花楹》余叁公子

2、贰

　　我把那首歌的进度条反复拖回起点，不愿意把一首歌听完。

　　“怎么又皱着个眉头？”

　　我扭过头望向声源处，“妈。”有意舒展开紧缩的眉头，但是我没注意到是什么时候拧起的，“我只是在想外面的是什么花，每到这两个月就开了，还挺好看的。”

　　老妈收拾完手边的事才回应我，第一次知道花的名字——蓝花楹。

　　“石涯应该快来了，他要是知道我马上要出院了肯定很开心。”我取下耳机，这首歌我是没打算放完了，看着护士推来熟悉的器械，“阿姐，我可快要走了啊。”

　　护士带着温和的笑意，手里娴熟地给我系上止血带，“五六月的天气可是很不错啊，总比在医院吸福尔马林的味道强些。”

　　我不讨厌这个阿姐，她陪我的时间不亚于亲人的存在，所以我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她的关怀。

　　每到这个时候，我都要给石涯发个消信：带杯奶茶。
　　等石涯来的时候，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埋怨我，每次都要在快到医院的时候就差遣他去买奶茶，能不能少吃点，诸如此类的念叨。

　　“明天你就可以在学校里见到我了，买杯奶茶庆祝一下不为过吧。”

　　“你啊，就是仗着石涯关心你，你别得寸进尺。”我妈开始责怪我，好像石涯才是她心疼的孩子。

　　每天都发生的画面——石涯推脱我妈给他的钱，我更确定这也是石涯对我理所应当的关怀。

　　石涯带来学校里发生的各种琐事，细微到外面天气如何，有哪只狗犯了傻，靠着零碎的分享我才没有和这个世界产生脱节。

　　“出院是不是病就没事了？”石涯很少在我面前提到疾病，或许是照顾一个住院者的敏感，这次问的小心翼翼，却也难得会开口询问。

　　“嗯，如果病没好，医生怎么可能让我走？”我笑话石涯的愚钝，捕捉到他眼里飞扬的情绪，“你得督促我吃药啊，我很容易忘事。”

　　石涯应下的很快，看得出他今天离开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我妈在门口吃着自己带来的便当，看到石涯离开还是把一把零钱塞给石涯，这就是她的性格不拖不欠，这种私下的交易是故意给我看见的。
　　但不代表我会停止压榨石涯的行为，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妈，我说好了明天石涯接我出院，把钥匙留给我就好了。”趁着老妈背过身收拾日用品时，我摸了摸她放在桌子上的晚餐，塑料袋没法保温，馒头面已经冰凉，“妈，我还有个事和你说，今天医生特意来找我了，我觉得可行，但还是来问问你。”

　　“不行。”

　　“可…”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怎么这么任性啊？是不是非要我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你身上你才满意？”她努力压着声音，不去惊扰病房里其他休息的人。

　　我嘬了口奶茶，石涯按照我的习惯从没有加过糖，那家奶茶店也很务实的做了一份泛着苦味的奶茶。

　　收拢了被子，望着窗外仅仅探出稀疏枝桠的蓝花楹。
　　“妈，开心点，多大点事好生气的？”

　　帘子唰地拉上，把我隔绝到另一个空间，我融入在夜色和花苞里，帘子外是病友沉重的呼吸声。
　　看样子并没有消火。
　　但我不知道有什么好生气的，她这样的情绪也不是第一次见。
　　我合上眼，其实也不想考虑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