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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自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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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虫后那张脸的时候,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无他,这张脸实在是大部分人都耳熟能详的一张脸。在星网上,他常常出现在帝国最有名的常胜将军身边;在大学城,曾经他身穿礼服,与贺临钧相拥而舞的动态海报至今还悬挂在出现在机甲训练场的前厅;甚至就在一个月前,他才刚刚出现在机甲大赛冠军的颁奖典礼上。
而现在这张脸正愤怒的嘶吼着,拖着那肥硕、庞大、被虫卵撑得鼓囊囊的尾巴,冲所有人露出虫族尖锐的口器。
他的身体下还拖着一两个未来得及完全脱离尾巴的卵,这让他看起来行动相当不便。
那条丑陋到极点的尾巴,配上那张美艳的脸,竟然也组合成了一副奇妙又吊诡的画面。
让所有人都看愣了神。
就连余戈,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看着那张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脸,余戈突然就清晰地明白了当初那些痛苦又昏暗的日子是因为什么。
艾弗里从他身上抽走的血肉、在无数次的药物实验中记录的数据、被强行链接精神力收集到的指标;无数次的手术台、无数次的试验场,原来都是为了缔造出这样一个怪物。
这位皇子在把他打造成一个怪物后竟然还不满足,又造出来了一个怪物——一只人造的、近乎完全拷贝了人类思考能力的虫后,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与此同时,坐在直播屏前的李执,看着屏幕上那张不久才再分别的脸,不由得鼓了鼓掌。
他这下总算知道艾弗里之所以这么猖狂的靠山在哪里了——在这条虫后身上,准确来说,是这只由他的手诞生的虫后。
艾弗里是存了靠这只有人类思维的虫后一统主星的妄想的,在他的计划里,贺临钧战败、出征军团陆续败下阵来的时候,就可以由他他带着这个亲手创造出来的东西出现的时候。
再让他听话,宣布臣服,就几乎可以靠此等功绩,兵不血刃的坐上皇帝的位置。
并且它也将会是史上唯一一个有虫后坐镇的皇帝。
李执都能想来艾弗里那副唯我独尊的表情了。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他在心里思忖,有时候他甚至佩服艾弗里的胆大妄为。
这个计划一旦成功,一位拥有超级作战能力的人鱼战士、一只只听他命令的虫后,单单是这两样,就足以让他称霸星系,彻底地削减军队势力。
“可惜的是,他低估了虫后的攻击力和成长水平,也高估了自己对虫族脑域实验的精细程度,”李执在心中想道,“不然,那虫后也不会在刚有能力脱离后就迅速召集族人离开了主星。”
现在的艾弗里,仍然寄希望于虫后能听话,但很显然,这只虫后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他所做的一切都在试图斩断艾弗里与它的联系。
“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种东西,”李执坐在沙发上,一面看着余戈紧皱的眉头,一面向手下吩咐,严查以人鱼研究所或者皇室私库出钱搭建的相关人体实验事迹,他有预感,这次会有人帮他。
而比起此刻在沙发上翘着腿喝着酒看着战局的李执,此刻的余戈情况显然要困难的多。
虫后的尾巴一甩,疯了一样朝这台机甲扑来。
人鱼刚刚还沉浸在脱机导致的半身发麻的情况下,直接被虫后那一拳打得大脑放空,趴在地上半天都没有缓过劲。
贺临钧本来就着急,此刻看着余戈心口一紧,就想冲出去,谁知道密密麻麻的虫族瞬间包围了他们,只给对峙的两个人圈了个地
而虫后一看见隔断已经升了起来,就立刻嘶鸣着就朝余戈重新扑了过去。
余戈一时间竟然被它逼得有些不知所措,倒不是能力什么的问题,而是余戈看着人鱼,真的就像在跟自己对打一样。
艾弗里设计的这条虫后,除了不听话这一点,确实无可指摘。
他聪明、凶猛、奈痛,在很多方面都比他的基因数据提供人显得更加兴奋和疯狂。
余戈在虫群中被打的左右闪避,那条虫后似乎真的很熟悉他,洞悉了他的一切动作,也封堵了他很多前进的方向。
而同时他还带有余戈没有的带着毒素的獠牙,和对待猎物时专注到令人遍体发寒的眼神。
饶是心里过硬如余戈,在跟这条虫后互相缠斗的时候,也感觉非常难受。
“不要被他影响。”
就在余戈第五次躲开对方喷射出来的毒液时,他无比清楚地听见了贺临钧的声音:“不要躲躲闪闪畏畏缩缩的,你要清楚,他跟你曾经是一起的,那么你其实是了解他的,就像了解自己一样。
贺临钧一句话,让大脑有些发懵的余戈醍醐管顶,
他看着用那肥软尾巴站起来的虫后,电光火石一瞬间,突然想到了这条尾巴h要做什么,
它要扑过来,以上半身为支点,然后用那条尾巴、千钧重的扫到余戈这台因为已经自爆过一次而显得娇小的机甲,狠狠地抽上去。
但是当尾巴抽空、它迷茫的抬起头的时候,才意识余戈已经彻底明白了贺临钧的意思。
人身蛇尾的机甲灵活的一闪身避开了那条粗壮的尾巴,紧接着,机甲那条坚硬的、如同铁壳一般的尾巴迅速地抽了个过来,在虫后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掀掉了对方一层皮。
薄薄的皮肉下露出鲜红的血迹,看起来颇种凌虐感。
很快,虫后就发现余戈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了。
如果说一开始,余戈就像个还没从经验中缓过神的小孩,被虫后追着做一些下意识的反应。那这一刻,虫后就变成了几分钟前的余戈,它的一切动作对方都了如指掌——接下来要躲还是要进攻?然后使用尾巴还是用口器?
有时候战局的扭转就只是一刻钟的事。
余戈的尾巴狠狠卷住了虫后,尾刺划开他的尾巴,再将他朝地上砸去。
在被相柳缠着甩出的嘶鸣声中,虫后像一个碎肉块,重重地砸在了泥土里,又被那条尾巴拎起来。
它此刻嘶吼中的痛苦并不作伪,但看似占着上风的余戈却也并不好受:他脸色灰白、神色疲倦,刚才的自爆已经用了他太多了力量,这次就算现在看起来压着虫后,他其实也快撑不住了。
在被掀翻之后,虫后就像放弃了抵抗一般。
它不说话,只闭着眼,畸形的尾巴落在身侧,像被人强行接上去的一般。
而虫潮因为虫后的颓败也如退潮一般垮下来,就在众人都以为要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余戈突然发现了虫后身上不规律的凸起。
他睁大眼睛向下看去,正好看见了虫后阴狠的目光。
他太了解这个目光了,就像他无比了解自己一般。
多年战斗的大脑发出警报,在那一瞬间,想到自己在失败后第一时间会干什么,余戈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们四目交汇,在这个时候清晰地明白了彼此的打算。
——几乎就是一秒钟的时候,虫后皮肤下那些不规律的凸起越来越多,整个上半身也迅速肿胀了起来,就像是被吹得快要爆炸的气球。
它要自爆,要在这里的所有人为它陪葬。
余戈一咬牙,相柳的尾巴一卷一拍,竟然硬生生地拖着虫后飞了起来。
意识到对方的打算,虫后摇着尾巴愤怒的嘶吼,它正要挣开相柳的尾巴,就听见一阵仿若天籁的声音。
那是一支从未有人听过的歌曲,却如此的细腻悦耳,所蕴含澎湃的情感足够让所有生物都溺毙其中。
一时间,就连地面上的士兵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贺临钧恍惚间意识到了余戈想干什么,他下意识就要跟上去,却因为精神力的损耗被余戈的歌声拉入了梦境里。
这歌声是悦耳的,带着所有种族都能理解的感情,足够操控任何人的心智。
在虫后和虫族迷茫的目光中,相柳带着他们从这片被鲜血浸染的湿软的土地上离开,像天空奔去。
滴答——
一滴血落在驾驶台上,余戈低头移开,才发现自己竟然流鼻血了。
过量的精神力消耗让他的精神发出了警报,但此时此刻,他已退无可退。
虫后鼓胀的身体越发肿大,这是自爆的前兆。余戈只能拉着他,和着那些虫族,越飞越高。
在很久之前,他以为自己是不会赶出来这种事的。那时他认为所有士兵造出来的意义就是为了牺牲,为胜利舔砖加瓦。
包括他自己。
而如今,他却不想让贺临钧也履行这样的义务,就在虫后被拉高的瞬间,他明白了贺临钧那颗要将他送往主星的心。
此时此刻,正如彼时彼刻。
虫后的身体最后一次膨胀了起来,它纤细的手指攀上余戈的机甲,眼里透出怨毒的恶意和笑容。
在那笑意和恨意达到巅峰的时候,那只享受了几十天阳光的身体像是一颗炸弹那样猛地炸裂开来,无数的虫卵和虫族在余戈周围燃烧,掀起更多的爆炸气流。
虫后的毒液流向机甲,瞬间深入进去,像是点燃了爆炸的引线,气流和火焰迅速吞吃了一切。
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余戈失去了所有的感官。
他在气流中闭上了眼,虫后腐蚀性的毒液浸润了他的身体,疼痛跟火焰中和后,形成一种奇妙的麻木。
在爆炸的最后一秒他看向机甲的操作台,相柳的操作台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恍然间余戈想到,那里要是有一株韦陀花,就最好了。
贺临钧,他在爆炸声里轻轻念着这个名字,最终湮灭于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