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了个将军后我大杀四方》拾柴垒灶

84、重回前线

　　余戈认识他，那个被乔伊斯嘲笑让虫后吓破了胆的指挥官理查兹。

　　“什么意思？”人鱼抬起眼睛看着他，入目就是理查兹那紧皱眉头的脸，他应该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眉心紧皱，眼角折出细纹。

　　屏幕前的男人张了张口，刚想回答余戈的问题，如警笛般的警报就响彻了通讯器。

　　在女声急促的警报声中，理查兹甚至连通讯器都没来得及挂，就急匆匆冲了出去。余戈的耳边一下被灌进来各种各样的声音，奔跑的、仪器挪动的、和各类人呼喊的声音。

　　在那嘈杂的声音里，余戈好像听到了贺临钧的声音，又好像没有听清。

　　似乎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好，356号坐到了余戈身边，顺便还给了他一点糖块，余戈看了一眼，很想曾经乐巧给他的那块：“怎么了，我看你不开心的样子？”

　　“没事，”余戈摇了摇头，问，“前线战场怎么样了？”

　　“不太好，”356号叹口气，整个人蜷在沙发上，看着面前的虚拟屏幕："妈的，谁能想到这次的虫后这么难搞，又能躲能打，卓莺和贺临钧一起都没能收拾的了。"

　　“虫后本来就不可能是个好对付的，就算是贺临钧，第一次击杀虫后的时候也牺牲了不少人，经历了好几年的作战经验，这次事发突然，就算有卓莺，也要难得多，”一个男声突兀地插进了他们之间的交流，紧接着一个粉色的半透明盒子贴在了356号的脸上。

　　“这是什么？”

　　“蛋糕。”站在两人面前的李执笑了笑，又腾出空来冲余戈点了点头。

　　他仍旧是战争开始时的那副样子，西装笔挺，帽檐下的阴影挡不住脸颊上细长的疤痕。

　　并不显得颓废或紧张。

　　余戈也冲他点点头，他往旁边侧了一点，力图避开这对黏在一起的情侣。

　　那边两人正在窸窸窣窣地说着悄悄话，余戈面前的全息屏幕上却出现了再熟悉不过的几张脸庞，此刻贺临钧不在身边，他下意识地就看向了一直留守在主星的李执。

　　李执到底还是对人的目光敏感，顺着余戈的眼睛看向屏幕后拧了拧眉毛，解释道：“这是新征召的学生名单，你看到的这些都是在早上已经搭载飞行器送去战场上的了。”

　　“学生到底还是热血和单纯，一点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阴鸷的将军看着屏幕上那些青春洋溢的笑脸，轻声道。

　　余戈却说不出这话，这款全息屏幕的卖点之一就是几乎可以百分百还原屏幕里人的立体比例，力图“让屏幕上的人像是出现在您身边一样” 这话说得确实不错，余戈看向那些穿着军装的人，有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学校。

　　无他，实在是太过眼熟了。

　　穿着军装目光坚定的林阳、总是深情专注面色温和的齐承平、就好像昨天才刚跟他一起庆祝过胜利的余星驰，目光一直落在林阳身上的桑弘益，甚至连一起参加过小组赛的戈温德和阿特利都在此列。

　　他们似乎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又似乎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

　　跟他一起看着屏幕的李执补充道：“林光算运气比较好的，他家里四口人，两个已经被征召上了战场，所以他被特许不参战，不过或许也只是暂时的了。”

　　奥狄斯皇室多拖一天，送上前线的学生士兵就会多一位。

　　很多人不清楚皇室在为什么紧握着其他几大军团的兵力不许参展，但李执清楚。他们是图了熬死贺临钧再出兵斩杀虫族，夺回在民众心中地位的目的的。

　　到底还是耿耿于怀贺临钧这几年的功绩。

　　只是李执一直不清楚，皇室到底有了什么对虫族一击必杀的底牌，能够如此有底气的一直等待去。

　　他在沉思，余戈也没有说话，人鱼看着那些鲜活又热情洋溢的面庞，恍惚想起了他曾经常驻的战场。

　　每一天都有虫族，血腥味和虫族身体的粘液混在一起，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麻木和呆滞，就像是从同一个刻印场一起打印出来的一般。

　　他们也会变成这样吗，余戈不由自主地想到。

　　“你怎么了，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在一旁看着余戈的356凑过来，大约是余戈脸色真的很差，他忍不住关心。

　　“没有，”余戈反驳，很快又像自己也搞不懂一样，轻声说道，“我也不清楚。”

　　他没说谎，他是真的不太清楚。

　　他曾经嘲笑过356号人化的太厉害，现在看来，最像人的，倒是他了。

　　在以往，自己从不会为征召名单留下什么多余的目光，而在今天，他看着那些人，恍惚间有了种不同的感觉。

　　像是一直喜欢吃的烤鱼店不再售卖、阿芙拉星美丽的玮陀花一夕开败、斯卡迪星终年不化的积雪消音匿迹。

　　他不明白，却也清晰的感受到了这种名为遗憾的感情。

　　那天晚上，余戈缩在李执家里不大的泳池，静静看着自己的终端。

　　从他被贺临钧带走的那天，余星驰林光和齐承平就常常给他发消息询问平安与否，余戈在贺临钧的提醒下回了几次，后面因为忙碌和信号的原因就搁置了四个人之间的聊天。

　　群聊再次活跃起来也是在最近，讨论征召学生士兵的事情。

　　然后直到今天早上，这些人陆续给余戈发来了告别消息，不长，但却每一条都愉快轻松。

　　就像他们不是去战场，而只是去春游，甚至还约定好了要给去不成的朋友带点有意思的东西回来。

　　余戈没有回消息，他把通讯器收起来，隔着晃荡的水波看向月光。

　　他记得之前他曾经问过贺临钧，这样为了一颗随处可见的星星争斗有什么意义。

　　当时对方的回答是，因为他爱着这颗星星，在他心里，这颗星星是独一无二的。

　　他看着余戈沉默的面庞，似乎是知道对方尚不能理解这些东西，只笑着解释：“其实那并不是多么高深的词语或是多么复杂的感情，就比如说在某一时某一刻，你想到了这颗星球上的一件事，他也许很小，但足够让你觉得他是独一无二的，也足够让你希望这个星球能够永远存在，因为这样子，你的回忆和所爱之事也就好像因为这颗星球而变得永恒了一样。”

　　“就比如对于我而言，他可能就是我每次假日休息时看到的普通人的笑脸……”那时的贺临钧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事，耳边燃起一抹薄红，只不过余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异常。

　　他脖子上的紧急通讯很安静，自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他收到了一条来自贺临钧“好好休息。等我回来后。”就像个沉睡的蚌壳，再也没孵化出来什么有趣的东西。

　　月光皎洁，就在他打算闭上眼的时候，一条来自陌生人的简讯挤进了他的终端里，

　　余戈点开，是一颗星球坐标，“初步锁定的虫后洞穴。贺临钧将于明天下午发起进攻，我说过，只有你能杀死虫后。因为他跟你一样——理查兹。”

　　人鱼的尾巴扫开湖水，沉默地看着这条讯息。

　　在那一瞬间，他脑子闪过了无数纷杂的消息，那些念头一闪而过，唯一让他抓住的，就是他现在需要赶到贺临钧的身边。

　　再次之前，他还需要再做一件事。

　　人鱼从水中爬出来，望向距离将军府百余公里的赛因斯区的人鱼研究所。

　　李执是被余戈叫醒的，也幸亏他本身不是个善茬，才没被对方这副湿漉漉又眼露凶光的样子吓着。

　　356还在他怀里睡着，听到声音动了动就要醒过来，被李执带上防音器，哄了几声又睡了过去。

　　“什么事？”

　　“我要离开主星。”

　　目前特殊情况，主星出入有严格的规定，而通行证，目前只有李执能够给他搞到。

　　“我答应贺临钧的，你们夫妻两商量——”

　　“回来之后我会给你主星上目前唯一一台完全成功的超高级拟态机甲，已经像你的太阴一样有了自己独立思考能力的系统，拿他去做研究，或者要干嘛都随便你。”

　　这个条件果然让李执有些心动，在当前情况下，虽然机甲众多，但拥有独立思考能力的高等级的机甲依旧寥寥无几，李执想要在帝国具有足够威胁力，再多一台高等级机甲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果然他立刻心动了：“可以，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但是你得先送我去一个地方。”

　　外面寒风四起，像是某种低沉的咆哮。

　　两小时后，李执和看着面前的乳白色卵形建筑体，叹了口气，“等于我的机甲还得是我自取的是吗？”

　　他还想再说什么，但随着他用他的最高级别信息卡一层一层刷开了研究所的地下仓库后，就算常年看遍了各类机甲的他，也不由自主沉默了。

　　在研究所高级机密房间里，静静沉睡着一个庞然大物。

　　它的色彩不像其他战斗机甲那般暗淡沉重，反而明亮而柔美，像是灰色战斗群中唯一一颗明亮的月亮一般。

　　乳白色外壳层层交叠，从头部衍生到尾部的暗绿纹路攀岩而上，最独特是他的下半身——那里有一条粗壮的、盘亘着的、银白色的蛇尾，

　　“这就是奥狄斯和研究所研究出来的东西吗”李执惊叹。

　　“不止。”余戈回答。

　　“相柳，启动。”

　　人鱼独特的声音成为了这台庞然大物的启动按钮，随着旷别已久的主人的命令，这台机甲从尾部依次亮起莹白色的灯。

　　那光源沿着尾椎一路向上，直到机甲狭长的眼睛眨了眨。

　　“好久不见，小主人。”

　　那确实是好久不见的触感，冰凉的固定器重新攀附上他的下半身，八根粗壮的针刺狠狠咬住了那条强制变回来的柔软鱼尾，刚刚莹润起来的鳞片再次黯淡下来，余戈却神色未变。

　　他看着光学镜上的地图，轻声道：εSD90行星，出发。

　　“收到，预计最快速度六小时内到达目的地，请您做好准备。”

　　在相柳带着他越过无数条关卡，奔向那颗虫星的时候，余戈不合时宜地想：我对这颗星球没什么留恋，如果说有那一件事是让我希望它会永远存在的，那就是我曾在这里，无数次地看见过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