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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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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着乌梅的酸甜汤水,被野利义一口气饮下。
牛嚼牡丹,云玘维持着浅笑,从他手中接过空玉盅,随手放在案上。
“宫人备了热水,你要不要泡个澡,去去身上的酒气?”
云玘说完,见他只目不转睛盯住她,脸上神色有几分喜悦,和几分局促。
她不闪不躲,迎着他的视线,无奈一笑:“没听懂?”
野利义点点头。
云玘向他伸出手,柔声道:“跟我来。”
野利义在身侧蹭了蹭汗湿的掌心,搭上她柔滑软嫩的小手。
云玘带他走去毡帐角落用湘帘围起的幽闭小室。
三扇双面彩绘美人围屏后,一个红木浴桶里冒出腾腾热气。
云玘指指衣架上的一套男子衣服:“按我们都中旧俗,女子出嫁前,要给丈夫做件衣裳。我不善女红,做得不好,但还是请你赏脸,试一试,好么?”
她一说太长的句子,野利义就听得云里雾里的。
他连估带猜,大概明白她想让自己洗澡换衣服。
她嫌自己脏么?野利义侧头,抬着肩膀嗅了嗅,除了一股酒味,就是她满帐子熏的香味。
不脏呀,这衣服才穿了两天,他有点不高兴。
而且,他没有在桶里洗澡的习惯。
那是小孩女人才会用的东西。
野利义闷头站着不动。
云玘也算和他相处过,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让他晨起洗澡,犯了他的忌讳。
他被堪比野人的野利烈抚养长大,跟野利烈的生活习性几乎如出一辙。
从来都是饿了啃肉,渴了饮冷水,洗澡去河里,衣服不到天数绝不换。
脏死了。
云玘没有好心到想去纠正他多年的不良习惯。
要不是想消除昨夜的“痕迹”,她甚至懒得跟他搭话。
真正的男子肾精和用卵白牛乳调制出来的大相径庭,在熏香四溢的帐子里,还能遮掩一下卵白和牛乳的腥味。
等出了帐,鼻子灵敏的人,不用凑近都能闻出来不对劲。
云玘不想冒险。
她取下架上的玄色袍子,塞到他怀里,指尖点点自己的脸,灿然笑道:“我亲手做给你的,你可一定要穿呀。”
野利义一愣。
她指自己干嘛。
难道说,这衣服是她亲手做的?
掌中袍子的布料又轻又滑,是最上等的绸缎。
他只随义父在凉州城的长官身上见过一次。
义父当时很想要一匹绸缎,给阿妈做夏装。
格尔春跑遍周边城镇,也没找到有卖这种料子的店铺。
后来,格尔春打听到,这种料子是江南的贡品。
远在都城的皇帝,每年只打赏给极少数的官员,以示殊荣。
“给……给我的?”
野利义颇有些受宠若惊。
“给我丈夫的。”
云玘没承认,也没否认。
只是语焉不详地笑笑。
丈夫,野利义听懂了。
他捧着崭新的衣袍心潮澎湃,暗想,换新衣服,确实该洗个澡。
这会儿天亮了,若去湖边,肯定会碰到汲水的奴隶。
野利义别别扭扭走去围屏后,云玘看着他将脱下的旧衣搭在屏风上,入了水,回头冲悄无声息守在湘帘外的解水一招手。
解水会意进来,抱起围屏上的旧衣。
云玘随他出去。
解水顺手放下卷起的湘帘。
云玘收起笑:“洗干净。”
解水眯眼笑:“奴才明白。”
*
邑司和通事昨夜都喝多了。
此刻站在公主帐中,还在慌里慌张互相检查着仪容。
“我出来前嚼了一把茶叶,徐兄帮个忙,闻闻还有没有酒味?”
“不近前,应当是闻不出的,庞兄也帮我瞧瞧,脸上没有压出来的杯印吧?”
……
云玘没让宫人通传,笼着手在桌边坐下,冷不丁道:“看来两位喝我的喜酒,喝得很尽心呀。”
“公主。”
两人闻声,惊得俯身叩拜。
云玘道:“不必多礼,我叫你们来,是有事问你们。”
她及笄后,一心要嫁解桓。
阿耶一边说着女大不中留,一边亲自为她的公主府选址,甚至在建成前就为她挑好了属官。
邑司官徐宏便是阿耶为她定下的公主府家令。
他出身不差,可他爹徐太傅被罢黜后,他的仕途到底受了拖累。
再后来,谢怀燕生病,解桓抗旨拒婚,她的名声一落千丈。
公主府建成后,她觉丢脸,也没心情去住。
不过,云玘听说徐宏倒没有因此懈怠,反而一直兢兢业业,日日坚持去公主府点卯。
前世他随送亲队伍回京,公主府换了新主人,他原来的差事自然也没了。
过几年,她回到都城,成了声名狼藉的玉姬夫人,住在皇帝赐的府邸里。
兜兜转转,徐宏竟又成了她府里的管家。
他有些文人的酸腐和死板,但做事尽心竭力。
在她名声最坏的时候,也没怎么把她视作洪水猛兽。
这就够了。
云玘重来一次,惊觉在皇城里,除了金桃,身边人不是厌她便是烦她。
连她一母同胞的手足,都恨她恨到无法忍受与她同处一城。
像徐宏这般正常的人,她这会儿一见,简直感觉亲切极了。
“不知殿下想要问什么?”瘦削脸的徐宏躬身,觉得公主看他的目光有些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