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芳华尽》voile

23、今生之秋入云山

　　八月十日，上皇下诏退位。传皇位于皇四子。

　　八月十八日，皇四子即位，改国号为永贞。当晚，久病在床的四皇子妃齐氏薨，被追封为皇后，谥顺懿皇后。

　　八月二十日，威武侯安定国对外族一战大捷，班师还朝。新皇亲迎自城外，并加封威武公，兼兵部尚书，统掌军权。原兵部尚书齐远寻调户部，兼云洲盐铁转运使。

　　八月二十五日，内宦李正升殿中监，兼内仆卿。统内禁一切事务并掌内外禁军。

　　九月一日，上皇暴薨于兴庆宫。太后闵氏殉，谥号贞静。皇太妃刘氏尊为皇太贵妃，居慈宁宫。

　　九月十日，新皇大赦天下，免赋三个月，免徭役半年。皇太贵妃并发懿旨。凡京中教坊司，两年内因罪入官妓籍之女子者皆令脱籍从良。

　　一切的风起云涌使得京师里有那么点不安定。老百姓到是欢欢喜喜的，新皇登基总是盼着会有新的气象。

　　耿妈妈这日通知一干女子，不久就可以脱籍为良，大多数人只是茫然。是啊，父兄都是罪犯，早已不是流就是被杀了。脱了籍又怎样，可以往哪里去呢。巢是早已经没有了，小鸟该飞往哪里呢？

　　我默默思量，现在也只好去依傍云娘了。只是，……我看看淡烟。她又那样的淡淡笑着，一切尽在算计中的样子，立定着在旁边看着我们，仿佛一切都不与她相干。

　　淡烟见我看她，眼波流转，对着耿妈妈道：“妈妈这番话，倒叫我们这些姑娘难处了。脱了妓籍，便得寻一个安身立命之所，我们这些罪臣之后，又到哪里去找这样一个所在啊？到是要妈妈行行好，给我们指点一个所在呢。”一干女子听了，都巴巴的看着耿妈妈。

　　耿妈妈低了头，想了一想。我却在电光火石间见她与淡烟交换了一个眼色。耿妈妈慢慢摸索着开了口：“当年我曾出入大长公主府邸，她家里养着一班女子，具是失亲无依的。在饮宴间，也教出来歌舞。如若在宴的，一时有郎情妾意的，不妨就娶了出去。一凡都是大长公主做主，嫁了过去到不十分受委屈呢。如若无意的，便是在公主府终老也是无事的。现在大长公主是不在了，原来的府邸现有一个极有势力的贵夫人住了，也是大好人，愿意收留孤苦无依的女子。我且去说说，或许还行得。只是不知道大家的意思怎样。”

　　一时间，大家俱沉默着，这个去所对于我们一干女子，倒不失为一个好地方，但前途究竟如何，又令人惴惴。

　　淡烟笑道：“就这么着吧，妈妈帮我们去说说看。总之，有地方去的，就不必去了。未若妹妹不是有个阿姨，去投靠她总比寄居在陌生人家里好。”淡烟目视我，静静等我回答。

　　我略略思索，大长公主是淡烟的外祖母，那个处所，不知道与淡烟有何关联。她特特的提我来说，又不要我去那个地方，势必有她的考虑。我还没想好怎么说。那头楼月先开了口：“我也不去，我已经找了一个医馆落脚。不用愁我。”

　　淡烟斜了楼月一眼，欲待要说什么，终究是没有说。

　　我看着她们两人，想想还是得给自己留一条路，便说：“我跟云姨商量一下，再说吧。”我需要与云姨见面商量到底该怎么办后，才可以决定后路该怎么走。

　　淡烟点点头，才说：“云三娘可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未若妹妹，你只管去商量。若是不成，你来告诉耿妈妈。我想妈妈肯定有好办法的。”最后几个字，说的极慢，却是字字分明凛冽。

　　“我也不去。我已经寻好了人家。……”轻轻淡淡的话，几不可闻的飘进众人耳中。回眸望去，却是鱼传素。这个女子，最是烦人，与大伙都格格不入，偏又爱拿乔作势，大伙都懒的理她。可是，这个女子实在是生的好。淡烟若是空谷幽兰，传素便是枝头红杏，娇艳俏丽。人客围着她转的不在少数。

　　淡烟微微蹙起眉，却没说话。楼月快口，冷笑一声，说道：“你又发什么春秋大梦。可又是有人与你说要娶了你去？那么些日子了，你还看不透男人的心么？也该长大了，却老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这次又是谁？”

　　传素懒懒起身，从众人间穿过，头也不回，走过楼月身边，略停，道：“我的事，你不必管，那个人是谁，你更管不着。”

　　楼月一把抓住她，“我是不必管，只是到时候别又要死要活的，还要叫人救你。死就死的爽快点。”

　　“你，……”传素被楼月一句话堵死，身子犹如风中柳絮直摆。手指颤抖指着楼月，却最终还是颓然的将手放下。

　　“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都不看好我。可是，我不过是个弱女子，又能怎样？”传素幽幽叹口气，轻扫衣摆，走出耿妈妈的房间。

　　众人只是安静的看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楼月望着她的背影，摇头叹息。淡烟眼神里有一丝迷离，说了话：“这世间，只得自己看得起自己了，我们这样的女子，也不过似浮萍，漂到哪里是哪里。只不过，能够到干净的处所总强于陷在污濯渠沟里吧。”

　　我连夜托耿妈妈去联系云姨，带来口信说三日后才会来看我。我等来等去，却先等到了新任兵部尚书，威武公—安定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