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绿》莫良结

1、浅绿-上

　　杜贝十六岁时喜欢上了欧绵。 ­

　　她开始刻意在靠窗的那个座位附近晃来晃去，有时是去找欧绵后面的女生聊天故意发出很大的笑声，有时是不小心撞到欧绵的桌角轻呼一声痛或是故意和他坐一班公车把自己比较漂亮的右脸朝向他，抓着头上的扶手摇摇晃晃的样子。想要欧绵对她印象深刻。欧绵是他们班的语文课代表，周一欧绵都会去收每个同学的周末作业，这是杜贝最紧张而又欢喜的时候，欧绵对她说“请交一下周末作业”，杜贝总是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傻傻地仰头看欧绵“你说什么”，欧绵便会重复一遍。 ­

　　那些欧绵看不见她的时候她就偷偷的看着他，杜贝的座位在欧绵的左排后面前后隔了一张桌子，角度刚刚好。欧绵的皮肤很白很干净，杜贝总是对着镜子拿欧绵的皮肤和自己比，接着感叹欧绵怎么就那么好看呢！杜贝刻意记住欧绵的各种表情，他高兴时从来都是轻轻地笑，左脸有一支很浅的酒窝，他遇到什么很难解决的问题便会把手中的笔拿起来戳着自己的脸颊，他的胃好像不好，杜贝经常看到他皱起眉头用手揉着胃。杜贝为自己的这些发现而雀跃，你看，我知道这么多别人都不知道的关于欧绵的事情。如果欧绵什么时候胃痛了，那么在他离开座位回来后一定会发现自己的书桌里面躺着一包温牛奶和热面包，那是杜贝跑到学校食堂给他买回来的，放进他桌堂里时还会夹带一张指条，上面用漂亮整齐的字写着“一定要先把面包吃掉再喝牛奶，否则伤胃！！！”她总是画上仨个感叹号以表示这是值得注意的事。 ­

　　杜贝不知道欧绵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把这些东西吃掉的，但是看见他喝掉牛奶后那种舒适满足的表情，杜贝就可以雀跃一整天。 ­

　　杜贝就是这样小心翼翼而又幸福莫名的过完了她的高中一年级，欧绵是很少话的人，这一年内杜贝几乎没怎么和他交谈，但对他的喜欢却一直稳定的成增长状态。杜贝从来没有想过要表白，她一直觉得喜欢欧绵是她一个人的事与别人无关，甚至，与欧绵无关。 ­

　　直到杜贝十七岁生日那天，那天早上杜贝发现欧绵好像又胃痛了，趁欧绵出去的空隙想偷偷把刚买回来的牛奶和面包放进他的桌堂里，她刚走到欧绵的座位前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撤她的衣角，转过身看到的就是欧绵那张干净的脸。 ­

　　欧绵说：杜贝，我们交往吧！ ­

　　杜拉笑着说：欧绵，今天我生日，你送我什么礼物？ ­

　　那天欧绵送给杜贝一串绿色水晶手链，价格对于他们来说是很昂贵的了，杜贝带着手链把手伸向阳光，切割成型的水晶折射出浅绿色的光圈，小小的光点把它映绿的世界渲染得那样干净纯粹。杜贝大声喊：欧绵、欧绵、欧~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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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贝十七岁时第一次接吻，与欧绵。 ­

　　那是个微风和煦的日子，杜贝和欧绵翘掉了整个下午的课，坐着短途汽车，去欧绵出生的地方。欧绵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他和外婆一起在这座小村落住了七年，杜贝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那些老旧的房子和欧绵旧时玩乐的稻草堆了，唯一能陪欧绵一起回忆过去的地方是一大片油菜花田外。杜贝靠在欧绵的肩上看着大片金色地油菜花随风摇晃，手里抓着一根毛茸茸的狗尾巴草，草梗已经被杜贝折成几段。杜贝转头看见欧绵的侧脸，鼻翼左侧投下小小地阴影，吊着狗尾巴草的手伸向了欧绵的脸，软软的草一下下刷着欧绵的鼻头，杜贝咯咯的笑出声来。欧绵睁开眼便看到笑得脸颊绯红的杜贝，抬起她的下巴，浅浅地吻着。杜贝没有忘记呼吸也没有涨红整张脸，相反她那时很清醒地想起了被她藏在桌子里的那包果冻。 ­

　　他们在那里坐了很久，刚刚想要起身回家发现有个毛绒绒地小东西伏在杜贝的脚边，仔细辨别才知道那是只小狗，看样子是只流浪狗。小狗好像很喜欢杜贝一直跟着他们，杜贝终于忍不住抱起了它，对欧绵说要带它回家。欧绵轻轻地笑起来，说：好，我们一起回家。 ­

　　坐在回城的车上，杜贝倚在欧绵的胸口，那只小狗被她藏在外套的帽子里偷偷带上了车，正在杜贝的怀里睡觉。杜贝问欧绵，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叫什么好？欧绵看着杜贝说：杜贝，它叫杜贝。杜贝气得用头撞他的下巴，却怎么也抑制不住上翘的唇角。抬起手腕看着被水晶染成浅绿的光线，她想，她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

　　回到蓉城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欧绵送杜贝回家，蓉城是那样小的城镇，十点时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那两个人就那么肆无忌惮的在路上玩耍，杜贝踩在路边高高地花坛边缘，欧绵抓住她的手。杜贝走的累了就喊一声：欧绵，接住我！便直直地跳进欧绵的怀里，咯咯的笑出声，小狗则在欧绵的背包里叫着。杜贝在路上大声唱着那首歌，很老的歌。《最爱你的人是我》。很悲哀的歌却被那时的杜贝唱出幸福的味道。欧绵把小狗报给杜贝的时候大声对着那只叫杜贝的小狗喊：全世界我最喜欢杜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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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欧绵睡得很安稳，如果没有凌晨时的那通电话也许他还会做个好梦的。 ­

　　欧绵赶到医院时天已经有点亮了，不过大概是阴天，并没有看到日出东方。仅仅隔了几个小时再出现在欧绵面前的杜贝已经完全变了样子，她坐在医院走廊里的长椅上，好像很努力的把自己缩小在角落里不想让任何人发现，手上和裙子角沾了些暗红色的痕迹。周围站着几位警察，似乎在问她什么，她却一直没有抬头，瑟瑟发抖。膝盖旁蜷缩着那只小狗。 ­

　　欧绵走了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心上。他轻轻地把杜贝抱在怀里，缓缓地拍打着她的后背。过一会欧绵感觉杜贝已经不再颤抖了却发现她已经昏睡过去。 ­

　　杜贝睁开眼睛就看到欧绵，他伏在床边上右手撑着脸，浅浅睡去，眼眶下泛着青色，很疲惫的样子。依旧是把左脸留给杜贝。杜贝拉住欧绵的衣角，惊动了欧绵。欧绵醒过来的瞬间还有些迷茫，杜贝直接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

　　那天之后所有人都没有再在学校里见过杜贝，有些或真或假的原因在同学之间流传。听说，杜贝的爸爸因为怀疑她妈妈出轨狂怒之下失手杀了杜贝的妈妈，后来畏罪自杀。听说，杜贝的妈妈被他爸爸捉奸在床，愧疚得握刀自杀，杜贝爸爸不能接受现实，也随之自杀了。不管真相怎么样，杜贝的父母是真的在这座小城消失了。 ­

作者有话说

作者无话可说……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