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萱梦》听松客

1、紫萱梦

　　（一）

　　——黑色的紫萱花，当它为你开放的刹那，你的一个愿望就会实现了。

　　“杉，你自己去找黑色的紫萱花吧。。。。。。”父亲临终前，是这样对冷杉说的，冷杉知道，这朵花，父亲找了一辈子，因为，母亲死了。就从母亲离开他们的那一刹那，父亲就决定了，去找黑色的紫萱花，可是，走到半路，他自己，也永远的离开了。

　　“黑色的紫萱花，真的有这东西吗？”果果曾经这样问冷杉。

　　“有，一定有。”他每次都这样回答。——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认识果果的了，只记得就在父亲死后不久，他寄住在果果家里，然后，认识了那开朗的女孩。——她的笑容像阳光一样明媚，声音像流淌的清泉一样清脆。

　　果果并不相信真有黑色的紫萱花存在，可是冷杉要离开的那天，她却忽然提出一起去。

　　“为什么？”冷杉问。

　　“好奇啊。”很随便的回答，脸上笑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

　　不过，冷杉自己，是绝对相信那种神秘的花是存在的。因为，之前，他不过是一直跟着父亲在寻找罢了。而父亲死后，他问过很多人：黑色的紫萱花，是不是真的存在的。——因为，他不愿意只为一个空虚的梦幻，就这样把一生白白的浪费了。

　　“黑色的紫萱花，也许有吧。——这里的神话都是这样说的啊。”这是他听得最多的回答。可是，这些并不能满足他。

　　直到有一天，他找到了一个众人公认的长者，长者那深邃的眼睛让他心生敬畏，听了他的问题，老人微微一笑，说：“当然有啊，我当年就找过它。”

　　“那么，你找到了吗？”

　　“差点就找到了。”

　　“什么叫差点？”

　　“在就要看到它的那一刹那，我放弃了。——心甘情愿的放弃了。”

　　他张口还想问，老人打断了他：“年轻人，你为什么要找黑色的紫萱花呢？你有什么愿望吗？”

　　“我爸爸，一直想找到它，然后复活我的妈妈。”

　　“你有没有想过，让父母复活，实际上已经是两个愿望了。”

　　“这。。。。。。可是，即使如此，只要真的有的话，我还是要完成父亲的遗愿的。”

　　“你的父亲，应该是更希望你实现自己的愿望吧。”

　　“那么，我就一边找一边想，总会想到的。只是，那花在什么地方？”

　　“在北方的一座山上，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就去吧。”

　　老人的眼睛不会撒谎，于是，也就是在这一天，他决定离开果果家。——当然，是带着果果一起离开的。

　　冰凉的水洒在冷杉脸上，他条件反射般的跳了起来。

　　身后不意外的传来了一阵清脆的笑声：“又在发呆了，想什么呢？”

　　“想找到黑色的紫萱花之后许什么愿啊。”

　　“就知道是这个答案，不过你这人真奇怪，别人都是有了愿望才去找那朵花，你却为了这找这朵花而整天苦思自己有什么愿望。”

　　“照这么说，你不更奇怪了吗？”冷杉温和的笑着，“跟着一个奇怪的人，看他做奇怪的事。”

　　“错！”果果顽皮的一笑，干脆的说，“那叫好奇。”

　　冷杉有点无奈的笑了笑，不过，他倒是真的很庆幸遇到了这个自称好奇的女孩，为这次旅行增添了太多的乐趣。

　　“不过，说真的，我不喜欢黑色，神秘是神秘，可是，总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在我的印象中，实现人愿望的花，应该是白色的，——纯洁而自然。”果果继续说。

　　“假如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它是什么颜色的都无所谓啊。”

　　“话是没错，可是最关键的是，你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弄不好，花开了，你就瞠目结舌的看着它枯萎。——如果是那样的话，至少也要看到一朵比较漂亮的花才合算吧。”

　　“喂，为什么每次到了你嘴里，我就变得那么不堪了。”冷杉禁不住笑了起来。

　　果果笑着，没有回答，只是顽皮的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摇了几下，说：“好了，该上路了。”

　　（二）

　　——那座山，叫雪山，黑色的紫萱花，就在那山上。

　　冷杉记不得自己和果果一起找了多久，多才多艺的他一路上卖画为生，倒也宽裕，更重要的是，他越来越不觉得自己是在严肃的去探索，而不过是在一路打听，一路游山玩水罢了。

　　偶尔想起自己的父亲一起寻找的日子，那时候，父亲总是对他说：“孩子，也许，明天，我们就能找到了，到时候，我们就能看见你妈妈，就能一起，快乐的生活了。”

　　那时，每逢听到这句话，他的心里就燃起一种神圣的敬意，哪怕一路上再辛苦，他也从来没有向父亲抱怨过，——在那个神圣的期待的支持下。

　　可是，冷杉毕竟没有看到让他感动的那一刹那，儿时的他，多少次想象着，看到黑色的紫萱花盛开，然后母亲微笑着朝自己和父亲走来。——他觉得自己会哭的，如果真的看到那一刻的话。——可是，父亲走了，长者的话已经明白的告诉他，他不可能同时让双亲同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和以前一样的只是，他依然在固执的寻找着那朵黑色的紫萱花。

　　“当时你真该问清楚，那花到底在哪。”果果微笑着说。

　　“他能说的，应该都说了，剩下的，当然是要自己去找，否则，那花天天为人开，还不开坏了吗？”

　　“那么，还有个好方法。”果果笑了笑。

　　“哦？”

　　“逢人就问啊，我觉得，跟你当时在我家那边到处打听时相比，你现在显得太腼腆了。”

　　于是，两人开始了积极的打听之旅，上至一个地方的长者，下至乞丐，他们都打听过了，只是，大家都听说过那传说中的花朵，却没有人，真正的见过它。

　　“难道，那个长者，是唯一一个快要见到黑色的紫萱花的人吗？”冷衫叹了一声。

　　“快要见到？”果果好奇的问。

　　“他说，就在他可以见到那朵花之前的刹那，他放弃了。”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吗？这样的放弃，很正常啊。”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冷淡而神秘。

　　两个人惊讶的回过头，只看见一个女子，站在自己的身后。——世界上没有哪个词语足以形容那个女子的容貌，只觉得，她生来就不属于凡尘，黑色的长发笔直的垂在肩上，黑色的眼睛像星空一样深不见底，但那张足以让一切艺术家为之着迷的面孔上，却似乎缺乏属于人类的感情。

　　“为什么？”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在你自己选择放弃之前，是不可能理解别人为什么会放弃的。”

　　“那么，请问，你知道黑的的紫萱花在哪吗？”

　　“往那边走五十里，有一座山，叫雪山，黑色的紫萱花，就在那山上。当你们上了山，收集到十二颗雪莲的种子的时候，就可以看到黑色的紫萱花。——假如在那时，你依然确定自己选择它的话。”

　　“可以问一下吗？有多少人找到过黑色的紫萱花？”

　　“应该说，不少吧。——只是，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在即将得到它的刹那，又放弃了。”女子说完，转过身去，走了，那冷漠的背影，让冷杉明白，无论自己再问什么，她都不会再回答。。。。。。

　　（三）

　　——选择不是意味着得到，而是意味着放弃，当一扇门为你开启的时候，另一扇，很可能永远的对你关闭。

　　雪山，并不如它的名字那么寒冷，甚至，在刚看到它的时候，总会觉得那是一座假山，上部为冰雪覆盖，下面却有许多冷杉和果果从来没有见过的植物。可是雪莲总是长在有雪的地方的。

　　这里，明显没有太多的人来过，甚至，冷衫怀疑，假若没有遇到那个黑衣女子，他们能不能找到这个地方。长着雪莲子的地方大多很陡，他不放心果果和自己一起爬上去，就总是让果果留在还长着树木的地方等他。——然后把收集到的雪莲种子，交到果果手上。

　　“找到了，在那里，你等我。”

　　“好的。”果果点了点头。

　　冷杉熟练的攀了上去，就在他的手接触到雪莲的那一刹那，一声尖叫吓了他一跳，是果果的声音，他顾不得许多，转身就沿着山坡滑了下去。

　　——找不到果果，一只白色的狼，在果果刚才站过的位置上仰天长啸。

　　“果果！”他冲了过去。

　　“在这里！”山下传来了回答。

　　那只狼却不容许冷杉继续思考，就朝他扑了过来，他抽出剑一下刺在它的咽喉上。血，喷了一地。

　　“果果。”他顾不得狼到底死了没有，跑到山边，果果滑下了山，但抓住了一根藤蔓，悬在了那里。

　　“接着！”看到他的脸，果果松开一只手，将一个布袋扔了上来，正好扔到冷杉手里，可他看都没看就丢在了一边，抓着树藤爬了下去，在抓到果果的手的那一刹那，他才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没受伤吧。”

　　“破了点皮，没事。刚才扔给你的东西呢？”

　　“啊？”冷杉好象刚反应过来似的，转身寻找。

　　“找到了，在这里。”果果把布袋检了起来，拍干净，“你也太不小心了，你知道吗？这是你辛辛苦苦收集到的雪莲种子。我怕自己撑不住，就把它先扔上来了。”

　　“你这傻瓜，难道你就不知道，保护自己是最重要的吗？”

　　“可是，那是你想要的啊。”果果笑了笑，“万一山上只有十二颗雪莲的种子，这些丢失了，你不就的不到黑色的紫萱花了吗？”

　　“果果。。。。。。”冷杉握住了她的手，张了张嘴，想说话，但又忽然觉得自己无法马上说出自己想说的。果果看着他微微一笑，把手抽出来，脸红了。

　　收集雪莲种子并不是什么艰难的工作，如果不是怕果果再次碰上狼，冷杉不得不一边往上攀登，一边往下看的话，会完工得更快。就在他拿到第十二颗种子的时候，他简直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这一切。——这个任务，是不是太容易了？

　　“管它呢？反正集齐了。”果果展开了袋子，第十二颗种子放了进去，袋子中似乎发生了奇怪的反应，放射出一阵强光，刺得冷杉睁不开眼，强光散去，周围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果果不见了。

　　“果果！”他喊道，没有回答。他刚想四处寻找，只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在叫自己：

　　“黑色的紫萱花就在你面前了，为什么还不过来？”

　　扭头一看，正是为他们指点迷津的女子。

　　“抱歉，我要先找到果果。”

　　“那么，你就更要跟我过来了。”

　　疑惑的跟着那女子走着，绿树石山渐渐都不见了，有的只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不，不仅仅是雪地，远处还有着两扇门。走到门前，女子停住了，转过身来，对冷杉说：

　　“选择不是以为着获得，而是意味着放弃，选择了一扇门，另一扇就会永远的对你关闭。”

　　冷衫疑惑的看着她，她没有说话，只是用长袖在两扇门前各拂了一下，门似乎变得透明了，—— 一扇门后是那黑色的蓓蕾，另一扇门后，却是沉睡着的果果。

　　“你把她怎么了？”冷杉握紧了拳头。

　　“她没事，你选择吧。——如果你选择了她，即使以后你再来到这里，黑色的紫萱花也不会再为你开放；如果你选择了黑色的紫萱花，就进去许愿吧，不过她就会忘记你，你，也永远见不到她，——作为你愿望的代价。既然来了，就选择吧。”

　　冷杉站着没有动，那个老人的话，又一次回响在他的耳旁：“就在看将要得到它的那一刹那，我放弃了，心甘情愿的放弃了。”——原来就是这样吗？——世界上没有无代价的选择，选择了，也意味着放弃了。他微微一笑，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推开了果果的那扇门。

　　他把她扶了起来，轻轻的喊着她，果果睁开了眼睛，有点好奇的看着他：“冷杉，我是怎么了？你找到黑色的紫萱花了吗？”

　　“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过，比起黑色的紫萱花，现在更重要的是，我要和你说一句话。”

　　他低声的在她耳边说了，果果低下了头，脸“唰”的一下，全红了。。。。。。

　　一年后，一间不大但温暖的房中传来了一阵响亮的婴儿的啼哭声。

　　“恭喜，是个儿子，长得可爱着那。”

　　听到报喜声，冷杉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果果躺在床上，微笑着看着他。

　　他抱起孩子，一脸幸福的表情。

　　“想当初，你那么喜欢黑色的紫萱花，我真想给这个孩子起个名字叫紫萱算了。”

　　“没这个必要啊。”冷杉笑了笑说，“一直忘了告诉你，其实，当时，在就要得到它的那一刹那，我也放弃了。”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盯着它，知道它枯萎，也没想出要许什么愿那。”

　　“其实不需要许愿了，因为那天，我已经得到自己最想得到的了。”冷衫抱着孩子，俯下身来，在果果脸上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