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乡月更明》猪美美

14、第十四章

　　官兵将我带走时，健和雪要反抗来着，被我制止了，就算我们三个可以不要火柴厂，从此亡命天涯，但景和晨他们可是有家有业的不能把他们拖累了，而且从那天那个王妃的态度看，他也不像是要加害于我的。
　　当然我最大的保障、也是健他们终于肯让我跟他们走的真正原因是，景塞了不少银钱，官兵才让我带着的背包和一对鸽子。
　　我被带到了一处很大的宅院中，这宅院曲径流觞、假山林泉，很有点中国苏州古典园林的味道，但建筑物，又有些像日式的。
　　在这里被关了两天后，我被人强迫着沐浴更衣连带搜身之后被带到一处厅堂中。
　　正中主位上坐着一位花甲老人，一头花白长发未着冠，只披散在肩上，却也一丝不乱，身着一件交领白色棉质袍子，样式是我在这里从没见过的，有点像日式和服，上面不但白的一尘不染，甚至连个褶皱都没有。他气度威严，目光锐利，打我一进厅中，那鹰隼看猎物似的目光，就在我身上扫来扫去，看得我汗毛直竖。
　　他身旁左侧位上坐着两个人，较靠近他的是个中年人，气度雍容、衣饰华贵，嘴角轻扬带着温和的微笑，乍一看到似个温厚长者，但抿得过紧的薄唇，和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锋利神色，显出此人绝不是易于之辈。
　　另一个年轻人，我不禁多看了两眼，倒不是这个人有多好看，只是他身上有着淡雅如兰的韵致，和浓浓的书卷味道，这一淡一浓两种气质，交织出他独特的韵味，让人看着很舒服。
　　坐在他身旁右侧位上的是前两天见过的那个红衣王妃。今天他依然一身红衣，只是此时他的神情，一派恭谨小心。
　　“祖父，这就是那个孩子。”王妃恭敬的说道。
　　其实不用他多说这三个人早在我一进门后就用挑萝卜、白菜的眼光看我半天了。
　　“长得不错，就是年纪太小了。”那老者终于开口了。
　　“请祖父再看看他的眼睛。”王妃继续推销我。
　　“近前来。”
　　这种很不客气的态度让我有些恼火，刚挑了挑眉，一个体格健壮的仆人已将我提溜着脖领子提了起来，我觉得我就像只被抓住耳朵的兔子，扭着身子挣两下，已被人一把按在那老者身前。
　　我真的怒了，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受过这种待遇，我用力挣扎，但按着我肩膀的大手，仿佛重逾千斤，我上半身被压着贴在地上一分也动弹不得，只有屁股扭来扭去。
　　只听扑哧一声，我侧后方传来一声轻笑。
　　我转头向笑声传来的方向望去，那个兰花美人双手举着袖子掩住唇，肩膀一抖一抖的，见我看他，微微欠了欠身，断断续续的道：“对……对不住，实在太……太有趣了。”
　　我怒瞪了他一眼，不过想想自己现在的样子，也确实可笑，不禁也轻笑一声，停止了挣扎。
　　那仆人见我不再挣扎也放开了手，转身退回老者身后，他原本一直坐在那老者身后，只是我刚才竟没注意到。
　　那老者取下腰间别着的折扇，用扇头挑起我的下巴，使我仰头面对着他。
　　我的怒气随着刚才的一笑已然化解，此时他的动作虽然也很无理，但我已不想计较，何况有那个大力士在，我也没法计较，于是此时只神情坦然的与他对视着。
　　稍倾，他收回折扇，“你的眼睛是我见过最为美丽的。”他的语气稍稍和缓，不复刚才的严厉。
　　我这辈子严格来说不能算是个男人，但骨子里还是有大男子气，所以觉得别人跨自己相貌，并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只低头不语。
　　那老人也没有要我发表意见的意思，径自说道：“你小小年纪就随一个武夫流浪至今，想来吃了不少苦，以后就留在这里吧，做我的义子……”想来他是对我做过一番调查的，只是不够彻底。
　　“很抱歉打断您的话，”我开口道：“但您说的不对，首先，健不只是武夫，我们也并非一直流浪，健对我很好，像家人一样，我没吃过什么苦，再有我们现在有家，有自己的生意，我很满意现在的一切，不想拜您或其他任何人为义父。”
　　一口气说完，我注视着那老者的眼睛，用我最坚定的目光。
　　那老者也用他鹰隼般的目光看着我，“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又是什么人？”
　　我摇头。
　　“这里是水家，我是水家的家长。”微扬起头，肃穆的神情中带出一丝傲然。
　　“皇后的娘家？”我并不吃惊，只是确定而已。
　　“不错。”
　　“对我并没什么不同。”我正色道，本来想嘲讽一下的，但我不想惹怒一个老人，我直觉的知道他把家族荣誉看得胜过一切。
　　我们的目光再一次在空中相撞，我仿佛听见空气中传来噼啪的放电声。
　　“好，”许久之后那老者终于开口了，“很好。”然后起身扬长而去。
　　老人走后，那中年人也随后离开，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那把我抓到此的红衣王妃，冷哼一声“不识抬举。”也大步离去。
　　兰花美人见其他人都走了，微笑着对我说：“你很够胆，我自记事起还从没见过有人如此顶撞过父亲，不过还是很高兴认识你，我是水轩。”他的声音优雅的好似吟唱一般。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我的名字叫月。”这个名字到不完全是杜撰，自从去虎川之前，那次回老家得知家中惨案后，健担心我会有危险，对外我就改名为月，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我的本名。
　　“刚刚那稍年长的是我的哥哥水益，穿红衣的是我的侄女水铃。”
　　我们起身向外走去，“你和你哥哥的年龄好像差了很多。”我并不是爱八卦，只是喜欢听他吟唱一般的语调，于是找话题道。
　　他沉吟了一下，“你注意到了啊！其实我们不是一个母亲。”
　　“哦？不是说除非皇族，一生都只能有一个妻子吗？”
　　“其实，我们水家是大海那边神鸟国的皇族，因为某些原因被流放，离开了故土。”
　　“大海那边？”这种说法感觉不太对。
　　“我没有去过，只是听父亲提过，那时他还只是个孩子，他们乘坐的船在海上漂流了很多天，几乎迷失了方向，好不容易行到岸边，船又被巨大的潮汐打沉，同行的大部分人都葬身了海底，父亲命大才活了下来。”
　　那么大的月亮，有巨大的潮汐也很正常，只是这里的大海是什么样的呢？我很好奇。
　　我在地球上时，学了四年航海，又先后在船上工作了近十年，其中做了两年船长，对于大海我有特殊的感情。
　　见我沉思轩也不打扰，只引领着我在迷宫一样的园林中穿行，隐隐看见一红一灰两条人影走在我们前面，正是水铃和他那个仆人。
　　隐隐记得刚刚那个把我按在地上的仆人也是这种打扮，和这园子里其他的仆人不同。
　　我把这个疑问对水轩一说，他为我解惑道：“我们水家人，每一个在成年时，家族里都会为其安排一个经过特殊训练的仆人，他们没有自己的名字，只是主人的影，他们的使命就是保护和服从自己的主人，如果主人死他们也要死。”
　　真残酷，不过每个上位者，大概都需要绝对服从、不会背叛自己的手下。
　　回头看了看轩背后空无一人。
　　轩看出了我的疑问，笑了笑道：“我成年时家里也要给我安排影的，被我拒绝了，有个人随时随刻跟着自己，这感觉很不自由。”
　　“那是因为你不喜欢那人。”我想起了健，五年了，我们恨不得粘在一起才好。
　　“也许吧。”轩很是从善如流。
　　“你父亲已经有两个儿子了，为什么还要收我为义子？”我问出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想问的问题。
　　“因为你很漂亮。”
　　这算什么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