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10章 ...
-
早上七点四十五,虞别枝急匆匆往学校赶。
他一面跑一面想。
接到这种任务,又不能脚踩四条船,那就只能陆陆续续找四个人谈四段恋爱了。
谈恋爱啊……单身狗虞别枝苦着脸,只觉自己碰到了一道竞赛压轴题。
好难。
所幸这个任务是长期的,可以慢慢做。
虞别枝收敛回发散的思绪,直奔学校。
他紧赶慢赶,终于赶在最后一分钟踩点进教室。
七点五十九分,虞别枝进入教室。
一抬头,正好撞上周玉泉虎视眈眈的目光。
相顾无言。
周玉泉打开保温杯,喝了口奶茶,平心静气道:“虞别枝,先进来上课。一会儿下课你再跟我出来一趟。”
虞别枝连连点头,正要进门,周玉泉上下打量了他一通,突然说道:“把你头上的帽子摘了。”
上周六还答应他遵守校纪校规,不迟到早退,不染发,不奇装异服的。今天周一不仅请假迟到,还敢戴帽子。
“你是不是染头发了?”
闻言,虞别枝下意识压了压帽沿,这是他刻意回寝室拿的棒球帽。
“老师。”虞别枝幽幽道:“我没染发。”
他连头发都没了。
周玉泉当即眉头一蹙,严肃道:“摘了。”
他环顾四周,对着讲台下的四十三名同学说道:“虞别枝同学虽然已经确定保送,但只要在学校一日,就和你们一样,都得遵守校纪校规!绝不准染……”
周玉泉瞪大了眼睛,后面的话噎在喉咙里,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台下已经人声鼎沸。
“卧槽!!”
“秃了!这是秃了吗?!”
“不是,为什么突然剃头啊?”
虞别枝手上捏着帽子,顶着锃亮的脑瓜,环顾四周,面对着震惊的同学们,面不改色,正义凛然。
“我和班长拿了金牌保送,再加上临近放假,同学们都有些心思浮动。据我所知昨天晚自习,一直有人在聊天玩闹。”
全班都渐渐安静下来,面对着一双双备受震撼的眼睛,他摸摸脑瓜,沉声道:“我是学委,以身作则,坚决杜绝染发、奇装异服等行为。我剃头就是为了警醒我自己,不仅不能懈怠,还要继续努力。”
“希望能和大家一起奋斗,一起学习,不给未来的自己留遗憾。”
说完,在周玉泉慈爱的眼神中,在众人敬仰、震惊的目光下,虞别枝挺直了腰杆,昂首挺胸回到了座位上。
四十分钟后。
“叮铃铃——”
下课铃响,周玉泉一出教室。
同学们即刻把虞别枝周围挤得水泄不通。
“卧槽!太狠了!!太狠了!!!”
“范进中举后疯了,老虞保送后也疯了!”
“学委你到底为什么去剃头啊?”
“挥剑斩情丝!!”董泽文高声疾呼。
梁仁挤在一边大声造谣:“老虞还愿呢!他答应过菩萨,拿了金牌就出家为僧!”
全场震惊!
虞别枝都惊呆了,“不是,我就是……剃头明志,要好好学习。”
他再三解释,同学们便点点头,仿佛信了。
……
然而谣言的传递速度远比虞别枝想象中的还要快,不到中午,学校贴吧、各大班级群、年级群遍地开花,到处都有人在说——
数学竞赛金牌得主为何遁入空门?
原因震撼世人!
虞别枝看见贴吧里这条消息,好奇心大起,忍不住把帖子拉到底。
终于看到了他遁入空门的原因。
——为数学所伤!
“……”这简直比他为情所伤还离谱。
虞别枝看着这条消息,拿笔戳了戳前桌的梁仁。
梁仁不动。
呵呵,心虚了。
虞别枝眯起眼睛,又戳了戳梁仁同桌董泽文。
董泽文一僵,猛地把头低下去,勤勤恳恳写作业。
虞别枝被这俩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到了。
晚自修一结束,三人结伴回寝室,路上虞别枝突然开口道:“我登录了一下学校贴吧。”
董泽文低头专心致志咬着肉夹馍。
梁仁凑过去问他肉夹馍好吃吗?
见俩人装傻,虞别枝大怒道:“是不是你俩传谣言?!”
“不是我不是我!”董泽文背着书包就跑。
梁仁跑得比他更快。
气得虞别枝边追边骂,“我怎么就为数学所伤了?数学爱我,我爱数学懂不懂?”
……
打打闹闹回到宿舍,虞别枝脱掉外套洗澡,这才发现一天过去,自己右手腕一圈红肿。
“嘶——”他疼得倒吸冷气。
裴枕寒吃什么长大的?力气这么大!
到了明天,他手腕恐怕青紫一片。
虞别枝蹙着眉,明天有体育课,大家都穿短袖,他不可能穿着长袖外套出门啊。
洗完澡出来,虞别枝道:“梁仁,你有护腕吗?明天体育课打篮球,借我一对呗。”等他淤青消退就还给梁仁。
梁仁热爱体育,护腕成堆,顺手递给他一副黑色护腕。
“喏,新的,我刚买,还没用过呢!”
虞别枝背过身戴上,尺寸稍大,虽戴得不紧但却能遮住全部红肿淤青。
他心满意足地点头道:“我原谅你啦!”
梁仁清清嗓子,好奇道:“老虞,你为什么大早上的去剃头?太突然了吧。还有,你上哪儿剃的头?”
一旁的董泽文也好奇看过来。
“呃……”虞别枝犹豫。他大早上去校外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但他又不愿意骗自己最好的朋友。
为今之计,只能转移话题了。
“老董,肉夹馍好吃吗?”
*
裴枕寒睡足了一天,身体基本恢复,他醒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一个护士。
“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护士问道。
裴枕寒摇了摇头。他之前周六晚上被暴雨淋了二十分钟,没发现自己低烧也没吃药,这才发展到高烧。
如今睡了一天醒来,神清气爽,感冒好了大半。
“请问可以借用一下您的手机吗?”他礼貌问道。
“你稍等啊,我去拿。”她拔腿欲走,又犹豫了一下,“……警方已经通知过你的父母。”
但是过去一天了,除了打了七八个电话过来,没有任何一个家属出现。
再忙也不能这样吧。
护士颇为同情地手机递给他。
“谢谢。”裴枕寒道过谢,拨通号码。
电话嘟嘟响了两声就被接通。
“爸,是我。”裴枕寒道,“我醒了。”
“嗯。身体怎么样?恢复了吗?有没有不舒服的?”
护士依稀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困惑地想,这到底是关心还是不关心?
“我没事,感冒而已。”裴枕寒站起来,进了卫生间,关上门才道:“爸,你没受伤吧?”
他爸在联邦边境工作,危险程度远比他高多了。
“我没事。”裴峻低沉的声音毫无异样,反而强硬道,“你们学校门口拉的横幅、贴的什么光荣榜,还有各种对你的采访报道,我都联系人撤了!”
裴枕寒毫不意外的点点头,“所以那三个动刀的,是看到我拿到信竞金牌的报道才认出我是你儿子的?”
“嗯。”裴峻冷声道,“那三人都是没人性的毒狗,蓄意报复安全部公职人员,首当其冲的就是我这个部长。”
“我的照片是公示的,你的照片因为信竞夺金就刊登报纸上,我和你姓氏一样,长得有七分像,见过照片的都能看出来是父子。”
说到这里,大概是觉得低头向孩子道歉有些不好意思,裴峻沉默片刻后道:“……是爸爸不好,连累你。”
裴枕寒笑了笑,“没事,就是让妈妈担心了。”
提到爱人,裴峻的脸色柔和多了,“夏季多暴雨洪涝,她在抗洪抢险一线,暂时顾不上你,你别怨她。一会儿记得给她打个电话报平安。”
裴峻很忙,他甚至顾不上听裴枕寒回答,一叠声嘱咐道:“我听说是有人救了你。等找到这个人,你记得告诉我和你妈,我俩一定上门好好感谢对方。”
“还有,你竞赛也考完了,明年二月底联邦中央大学就要开设预科班了,你正好去首都上课。你爷爷奶奶也在那里,也好多陪陪他们。”
裴枕寒犹豫了一下,含糊道:“到时候再说吧。”
裴峻也没追问。他自己十六岁读军校,二十岁就上了战场,裴枕寒十七岁早就该自立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可能联系不上我,你自己出门在外多小心。”
“嗯,我一会儿就出院去警署做笔录。”
……
护士在外面等的无聊,裴枕寒一出来就把手机还给了她,自己办理了出院手续。
周二下午两点,惠城警署。
“大致经过就是这样。”裴枕寒在笔录上签完名,看向对面警员,“救我的那个人找到了吗?我想当面谢谢他。”
警员犹豫了一下,考虑到这是受害人,还是说道:“我们没在周围监控上查到人,而且你所说的晾衣杆、头盔之类的我们也没找到。”
如果不是被抓住的那五个混混以及三个逃犯的口供显示的确有这么个人,他都要以为裴枕寒高烧烧出幻觉了。
没找到人啊?
裴枕寒下意识蜷了蜷手指。指尖尚且还残留着那种温热的触感。
面对七八个人围殴一个人,甚至动刀见血的场景还敢冲上来见义勇为的,要么是觉得自己练过的,根本不怕,要么是当过兵、警,心中有一份责任感。
别管是哪一种,身手都不错。
而救他的那个人,拳法腿法一概不会,身法招式基本没有。
可以断定,是个普通人,估计唯一学过的武术是广播体操。
可普通路人能报个警就不错了,谁敢冲上来跟八个打上头的小混混对峙,还从三名持刀歹徒手里救下他。
冒着巨大的生命危险,就为了救一个陌生人?倒也有可能。
但更大的可能性是——这人认识他!
裴枕寒摸了摸左脸颊,垂下眉眼,继续思索。
对方戴了头盔,可以解释为开车路过的时候见义勇为,来不及摘头盔。反穿外套也可以解释成怕被那群混混盯上报复。
可一个怕被报复的人最多也就报个警,敢冲上来救他的可能性太低了。
所以这一切伪装还有另一个更通顺的解释。
这个人怕被他认出来。
那就意味着在此人心中,裴枕寒是很熟悉他的。
再加上能避开周围监控,在警方的围追堵截下跑得无影无踪,证明此人对地形极为熟悉。
认识裴枕寒,熟悉地形,这个人应该是附中的同学或老师。
裴枕寒也熟悉对方,所以对方很可能跟他同年级。
甚至同班!
想到这里,裴枕寒忍不住轻笑起来。
这一点笑意,如同猛兽猎食的前兆,战争吹响的号角。
对方戴上头盔个子和他齐平。国际赛车头盔的厚度为四厘米,宽裕计算,假设头盔厚度五厘米左右……此人穿鞋身高不低于一米八。
再放宽条件,去除鞋子可能的增高,此人身高不低于一米七五。
裴枕寒即刻回想起来,上一年体测全班二十四个男生,身高超过一米七五的有十七个人。
虞别枝、沈霖、赵毅行、梁仁、董泽文……
排除掉沈霖、赵毅行这两个没必要伪装的,再排除掉梁仁这种头脑简单想不到要伪装的,还有董泽文这种胖到一眼能看出来根本伪装不了的,还剩下十三个人。
虞别枝、钱泽、刘一锦、温俊奇、严鑫、冯群、孙子昂……
这个人做尽伪装,生怕自己因为一丁点蛛丝马迹被认出来,意味着在他心里,裴枕寒是很熟悉他的,只要有一丁点迹象,即刻就能认出他。
所以,这十三个人里面,我最熟悉谁?
当然是——
想到这里,裴枕寒脸上的笑意越深,绷紧的身体也舒展起来。如同猛兽捕猎前舒展肢体,用懒洋洋的目光扫视着被自己圈定的猎物。
从这些可怜的猎物中挑选出自己的目标。
悍然一击,咬断对方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