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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父皇你为何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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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家的孩子总是孤独的。
淑妃娘娘虽然对你照顾有加，但她身后有着庞大的家族。和其他妃嫔的家族一样，他们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太子之位，那个下任皇帝的位置。
那时你不太明白淑妃娘娘眼里的疼惜与无奈，她只说要是你是个皇子，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你只知道，除了淑妃娘娘，宫里没有多少人愿意和你们玩。
妃嫔们都是名门贵女，她们不会欺辱你，你若是真去，她们也会给你好吃的糕点和茶水。只是此外再无。
你不去，她们也不会开寻你，宛若你消失在了宫中。
而没有其他的孩子，你的生活便是早起去太傅那读书写字，在太傅严厉的目光下学习，然后用膳。午后去拜见父皇，匆匆忙忙地说上一会儿话，给父皇研墨，父皇不去后宫或者不忙的时候便会让你和他一起用膳。晚上你便回到你的宫殿，在宫里读会儿书便早早睡下。
日复一日，没有母妃，你也没有体验过有母妃是什么感受。
你只想与父皇多待一会儿，感受父皇对你的关心和宠爱，再无其他。
嬷嬷和婢女与你身份悬殊，你就是想和她们聊天，她们也碍于身份不会说真心话，一个劲的夸公主好看。
...
天启十三年，温贵人娘娘有喜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你正在御书房给父皇研墨，父皇方才才夸了你毓秀。可当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你先是笑了，后来你竟不知做如何表情好。
你想你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他也许能和你一起玩耍。
可是父皇呢？你侧目去看父皇的眼神，父皇只是不冷不淡的说了一句封位。
父皇高兴吗？还是父皇只是高兴了不说呢？你一时间有些心慌了，你突然想到，父皇会不会更喜欢这个孩子，要是他比你更聪明又如何是好？
不！你的心里毫无礼仪的尖叫起来，可你不能这般荒唐，你只是呼吸急促了几分，你难以想象那种事情。
要是父皇不再爱你，你要如何在宫里活下去呢？太可怕了。
贴身婢女的话仿佛在你的耳边久久萦绕，她说过，若是父皇不再爱你，你会变得非常非常可怜'...
对于孩童的你来说，可怜虽然是一个很抽象的词汇，但已经足够让你大哭了。
“平芜。平芜？”赵景恒唤了你两声，才看到你清醒过来，“继续研墨。”
“...是，父皇。”你没有提起这个问题，只是乖乖的研墨。
你对父皇是敬畏的，他是君也是父，你不敢说让他生气的话。
只是今日父皇罕见的在办公的时候多说了一句话。
他说：
“温贵人的孩子即使生下来，父皇也不会对平芜漠不关心的。”
你愣愣的看着他，极力想要维持礼仪，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下来，像嘴角边的苦笑一般难看。
赵景恒只是看着你，他凉薄冷漠的目光里，早已淹没在他不知从何而起的柔情之中。
世家女生下的、带着世家力量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最终都会成为君权的一根刺。
唯有，也只能有他的长女赵平芜。
是他赵景恒唯一能够信任的人。
那些人不过是贪恋皇权罢了。
赵景恒冷冷地合上这一本奏折。
...
如父皇所说，温贵人娘娘被封为了温嫔后便再无其他举动，温嫔娘娘该得到的赏赐一个不少，但父皇仍然很少去后宫，似乎温嫔娘娘有喜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甚至温嫔娘娘生出长子的时候，父皇也没去，自然也没有让你去。
父皇只是在听到消息的时候默了默，随即下令封温嫔娘娘为温容华，给赏赐，给长子取名叫赵蔚川。
“平芜，研墨。”
“是，父皇。”
你默默的研墨，一如既往地陪着父皇用膳，不知道温容华那里的门庭若市。
...
赵蔚川和你是不一样的。他有母妃，有母妃的娘家，他虽然比你生的晚年纪小，父皇并不带着他在书房里，可大家都觉得，将来父皇一定爱他胜过爱你。
他们说，因为赵蔚川是皇子，而你是公主。
凭什么呢？你不明白，为什么公主就要低皇子一等呢？
你幼稚的把这些想法告诉淑妃娘娘，淑妃娘娘怜惜的抱着你说平芜真可怜，又搂着你说了好一会儿话，给你带了一堆新衣服好吃的好玩的回去。
可你还是不明白，你拿这个去问父皇，苏公公吓得直接跪下来。
“平芜，谁说的？”赵景恒把你抱在怀里，看着你这张和他如出一辙的脸庞。
不愧是他的女儿，和他如此之像，没有世家干扰没有诡谲心肠，连傲气与那股争劲都一模一样。
只是不知道谁在小平芜耳边乱传什么。
世家子就是心思多。
“他们没有说，只是大概是这个意思。”你有些担忧的望向父皇，语气格外幼稚，“父皇真的会因为蔚川而冷淡了平芜吗？平芜也会喜欢蔚川的...”
你有些不安地拉了拉赵景恒的衣袖，你担心他真的不爱你了，担心这御书房以后就是赵蔚川的地方了。
“不会。”赵景恒摸了摸你的头发，看着你心神不宁的模样叹了口气，语气柔和如水，“父皇的平芜最是懂事聪慧，自小便陪伴着父皇，父皇怎么会不喜欢平芜呢？”
“至于蔚川...”赵景恒顿了顿，像是在思考如何把话说的合乎情理，“平芜并不需要常和蔚川见面，多来来御书房就好。”
说罢，赵景恒转移开了话题：“平芜近日写了什么诗？怎么不拿来给父皇看看？”
你被赵景恒诱着移开了心思，小女孩的忧伤一下子就被父皇的安慰给冲淡了，也没去细想父皇第二段话里的深意，连忙打发了婢女去拿你写的诗作来。
...
深夜，赵景恒一如既往把折子批改完。只是今天略有不同，赵景恒让心腹去查到底是何人在宫中散播那些的话，让赵平芜真以为赵景恒要放弃了他。
若是以前，赵景恒定不会动用心腹干涉后宫之事。
对他而言，她们闹不闹都没什么，他不会管她们的胜负。
可今日不同，这涉及到他的女儿赵平芜，若是赵平芜变得猜忌惶恐，对她这个父皇生出怀疑的心思来，也学着那些人结党营私，他的心血就算白付出了。
赵景恒也嘴硬，他的心里也是不愿意接受世界上唯一一个百分百爱他的亲人，被利益给污染。
“...还有，给公主身边多安排一些我的人，尤其是婢女。就说那些婢女年过二十怪可怜的，允她们出去婚配了。”
为了让赵平芜不变得面目可憎，赵景恒决心用更多的人放在你身边。
只要你的身边都是他的人，就算你想造反，你也掀不起任何风浪。
那样他还能保你一命。
...
赵蔚川和你是不一样的，父皇对他不好也不坏，虽然不如对你这么亲昵，但该有的赵蔚川都有。
赵蔚川还有母妃，你没有。
温容华有的时候会带着赵蔚川来见淑妃，谈起赵蔚川，温容华的脸上满是笑意，她打从心里爱着赵蔚川。
“他的衣服鞋子我早就做好了，做了好多呢，我不用内务府给的那些，我怕蔚川穿着不舒服。”温容华疼爱的看着赵蔚川，“这孩子夜里老是不听话，我又担心奶妈照顾不好，总是把他放在我身边，我辛苦一点不要紧，就怕蔚川病了。”
“你真是爱他，让我也看了羡慕呀。”淑妃娘娘打趣道。
这时你总会想起你的小时候。
你出生的后几天，你的母妃白嫔就撒手人寰，父皇又忙于朝政，他只是让淑妃安排了奶妈等来照顾你。
奶妈哪里有母妃照顾的好呢？奶妈只是把你当主子，她怕你饿着了病着了受责罚，可她是不会爱你的，也不会因为你而做衣服，你的衣服都是内务府给的。
小小的你的世界里几乎只有奶妈，父皇和淑妃娘娘。可淑妃娘娘毕竟不是你的亲娘，她就算怜惜你，也不能为你做些什么。
还好后来父皇逐渐开始疼爱你，你也懂事，对得起这份疼爱。
但你从未体会过，母亲为你做衣服，为你彻夜睡不着的爱。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受，你没有母妃，你也没有这样的体验。
一直到你去和父皇一起用膳的时候，你都一直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让赵景恒忍不住派人去问你下午去了哪干了什么。
得知你是见了温容华和赵蔚川，赵景恒顿了顿，他与你的经历再相似不过，他的母妃惠妃侥幸多活了几天，也还是留他一个人在深宫里，他如何不懂你的心思？
“平芜，吃蟹粉酥。”
“哦...是，父皇。”你愣愣的望向桌子上的精致小菜，准备找到蟹粉酥来吃。
奇怪，怎么没有？父皇说有的啊。
“刚刚报菜的时候就说过了，没有蟹粉酥。”赵景恒看着你呆呆的模样，心情颇好的笑了，“过段时间龟兹进贡的游仙枕就到了，父皇叫他们拿给你。”
“是，父皇。”你心里有些开心，虽然刚刚背父皇调笑时有些尴尬。
父皇也真是的，居然戏弄你。
“平芜，不要听信谣言。”赵景恒夹了一个水晶小笼包到你的碗里，“父皇可是亲手把你带大的，难道平芜觉得父皇养你不够尽心尽力吗？”
“平芜没有这么觉得。”你忍不住委屈的咬了咬唇，“平芜只是觉得蔚川有母妃，心里很是羡慕。”
“有母妃未必是好事。”赵景恒撑着下巴，你望向父皇那张俊美的脸庞，岁月似乎只在他的脸上留下成熟稳重，“对父皇来说，还是父皇懂事可爱的平芜更好，平芜最听父皇的话了，对吧？”
“是。”你乖乖点头。
“那还不快把父皇给你夹的水晶小笼包吃掉？明日朕再让小厨房给你做蟹粉酥，女儿家吃蟹之类的寒性食物吃多了不好，不许贪吃。”赵景恒朝着你抬了抬下巴，亲昵的看着你，“还有茶也是，玫瑰茶定要多喝不许因噎废食。”
“我知道了，父皇。”你也用筷子夹了一个茄鲞给赵景恒，“父皇吃这个。”
赵景恒一双冷里带柔的丹凤眼此刻因着你的话，笑得狭长又不含剑，他像是一个只是略有几分姿色和富贵的普通人般点点头，冷冽的帝王之气也在此刻化作柔软的一股春风，钻入你的心间。
...
“陛下，一会儿唤侍寝吗？”
“不了，把公主的诗作还有饮食起居注拿给朕看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