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悟的27封信》秦玄知

8、第八章

　　【那个人，是特别的（特别一词划线）

　　（■■涂抹）

　　（涂抹）

　　（再次写上特别）】

　　在开完会议后，五条悟再次前往了夏油一家的旧址。

　　那是一座荒凉的建筑，前后左右的住宅内都无人居住。

　　在夏油家出事之后，经过咒术高专的搜查排除其他诅咒师的袭击行为，将凶手锁定在夏油杰的身上后，那一片的建筑地就被五条悟买了下来。

　　这次，是他在出事后第二次来到夏油家。

　　走进夏油宅，就像进入了一座墓地。

　　这座墓地空空荡荡，连虫鸣鸟叫都显得稀罕起来。

　　在这座墓地里，五条悟在夏油杰曾经的卧室中，书柜的夹角处，发现了一封信，信封上标注了‘17’样式的阿拉伯数字。

　　看到信封的第一眼，五条悟便知道了，这是写给他的第十七封信。

　　“为什么要把信放在这里啊。既然要放在这里的话，为什么不留下咒力的残秽呢，害我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居然没有发现。”

　　与脱口而出的抱怨相反，五条悟的面上有一种‘找到了’的庆幸感。

　　也许是在庆幸自己最终还是发现了这封信，也许是在庆幸这封信没有被除他以外的人发现。

　　这可能就是夏油杰在放置这封信的时候，特意处理了咒力残秽的原因吧。倘若当时夏油杰留下了残秽，这封信必然会被高专的人发现。

　　五条悟席地而坐，用着与阅读第一封信时相同的姿势，他坐在布满灰尘的萧瑟墓地中，阅读起了这第十七封信。

　　【那个人，是特别的（特别一词划线）

　　（■■涂抹）

　　（涂抹）

　　（再次写上特别）

　　悟，是特别的。

　　其实提起笔的时候，我并没有确定自己要书写的内容。只是有一种冲动，让我从内而外地想要抒发一些东西。

　　于是，就有了开头的那句话。

　　甚至于，就连开头的那句话，也修改了三次。这样犹豫的我，真是逊色啊。

　　悟已经成为了最强，而我却只能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越走越远，而我却毫无寸进。

　　————（划线）

　　我们，不是最强了。

　　悟才是最强。】

　　信封被五条悟小心地护在手中，阅读着这些断断续续的文字，给了他一种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憋屈。

　　不忍损坏纸张，五条悟控制着力道，恨恨地、用力地捶打了一下墙壁。

　　墙壁没有落下任何一粒灰尘，那力道比微风的轻抚还要柔和，就像是害怕惊扰到了墓壁之后那沉睡着的亡灵一般。

　　说实在的，在这种时候用无下限，是就连咒灵看到了都会大喊浪费的程度。

　　信件还在继续。

　　【理子（划线）

　　星浆体（划线）

　　天元（划线）

　　那件事情，只要一想起来，就让人的灵魂深处无端地长出一股暴戾感，使人恨不得找出一些事情来转移注意力，不然心中的火苗就永远都无法熄灭。

　　不，其实，火从未熄灭。

　　我一直都在愤怒，一直都在不甘。

　　然而，我却不知道自己在愤怒些什么，不甘些什么？

　　说到底，这不过就是一次任务不是吗？

　　哪怕任务的对象略有些特别，遭遇的敌人比往日棘手，但它始终都是一个任务，不是吗？

　　可是我为何会如此的愤怒，如此的不甘呢？

　　我，已经不知道咒术师的存在，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意义了。

　　想想之前，我还大言不惭地对悟说教，说什么‘咒术师的存在，是为了保护非咒术师的’。

　　当时悟还说我这种说法是正论，而他最讨厌正论了。

　　但是这样讨厌正论的悟，在我说出‘杀掉那些委托伏黑甚尔解决理子的信教者无意义’的时候，悟还是收回了自己的杀意。

　　真是辛苦了，悟，让你听从我这个只会说正论的人的安排。

　　也许，当时不阻止悟的话，说不定■■■■■■■（涂抹）

　　嘛，反正现在也已经晚了。

　　过去是无法更改的。

　　理子死了，任务也失败了，而我，也不是最强之一了。

　　在这条咒术师的道路上，走在前面的人，是悟。

　　啊，感觉这样写下来，似乎通篇都是在嫉妒悟变成了最强这件事情。

　　其实并不是。

　　我只是，在评断自己的无能而已。

　　无法救下理子，无能。

　　让伏黑甚尔差点杀死悟，无能。

　　没有击败伏黑甚尔，无能。

　　没有成为最强，无能。

　　怀疑咒术师存在的目的，无能。

　　没有留意到灰原和七海执行的任务等级有误，无能。

　　停留在原地的我，无能。

　　————（划线）

　　我，成为咒术师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咒术师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咒术师对于这个世界而言，真的有存在的价值吗？

　　如果没有价值的话，为什么每年都还有新生的咒术师加入到高专？

　　如果有价值的话，为什么每年都有咒术师在执行任务时步入死亡？

　　‘窗’的情报体系真的靠谱吗？

　　高层们，真的想要让那些死去的咒术师成为咒术界的一份子吗？

　　如果我去问夜蛾老师的话，他大概会说，这些都是高层的安排。或者是，这些都是无法避免的牺牲。

　　毕竟夜蛾老师是一个正直的人，而正直的人通常都会在失败的时候，首先怀疑自己的能力问题，而不是去怀疑他人的形式目的。

　　如果我去问悟的话，他大概率会说，思考这些东西有必要吗。

　　因为悟就是这样一个无拘无束的人，他也应该是一个无拘无束的人。我实在是无法想象，悟变成与其他人一般平常的模样，那可比看到高层们集体转性还要来的可怕。

　　所以，悟这样就很好。

　　至于硝子的话，听说她已经开始着手参与处理已亡咒术师的遗体问题了。

　　若我用这些有无意义的问题去干扰她，大概会让她感到为难吧。虽然硝子平日里就没有一个女孩子该有的模样，但是也不能否定她是女孩子这个事实。

　　亲手解剖同僚尸体的硝子，活得并不比任何人轻松。

　　而父母的话，在我入读高专之前，他们是普通人；在我入读高专之后，他们依旧是普通人。

　　普通人并不了解咒术界。

　　咒术师的存在对于普通人而言，就像是人与影子。影子伴随着人类生活，但人并不会留心影子的存在。

　　我是生活在黑影中的人。

　　如果，

　　如果我没有咒术师的才能的话，

　　结果会不会好一点？

　　应该不会吧。

　　毕竟那样一来的话，我就无法与高专的大家相遇了。

　　我从未后悔认识高专的大家，也从未后悔自己选择成为一名咒术师的决定。

　　我只是后悔，自己没有成为最强而已。

　　仅此而已。

　　结果到了最后，还是没能吃到灰原带回来的甜味点心。

　　稍微有点遗憾啊。

　　再见了，大家。

　　再见了，悟。

　　让我们在新世界相遇吧。】

　　第十七封信件内容到此完毕。

　　直到阅读完整封信，五条悟心中的郁气也没有丝毫消散的迹象，反而越发地涨涩起来。

　　这信的内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五条悟不懂，纸上的字他每一个都认识，但是一旦它们组合起来，就变成了让人无法理解的存在。

　　那段时间内，杰他就是在想这些东西吗？

　　为什么自己没有察觉到？

　　五条悟只觉得自己的眼角在发疼，回想起当初那个只会说‘杰，你是不是凉面吃多了？看起来有些消瘦’的自己，五条悟只想把那个傻瓜摁进地里去。

　　为什么当时不多问几句，也许只要自己再多问几句，杰就愿意和他说一说有关于这封信上提到的东西了。

　　也许自己当时再死缠烂打一番，杰就不会走上那条路了。

　　不分场合地死缠烂打不就是五条悟的日常风格吗？

　　为什么偏偏到了关键的时候，他却忘了使用呢？

　　五条悟，你真是逊毙了。

　　这样的你，怎么好意思成为最强呢？

　　原来我也有做不到的时候啊。

　　五条悟又一次意识到了这个冰冷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