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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笑傲江湖 ...

  •   真相似乎从前都是残忍又无情的。

      在得到这一切又一切的背后是这样一个真相后,起初那痛不欲生,万般怨恨的情绪很快控制住了。

      那夜回到家时,棠露去冲了一个冷水澡。

      冰凉的水从头顶浇下来时,她冻得瑟瑟发抖,但这样她能清醒一点。

      只有清醒过来才能更好地看待这个世界。

      吹了一夜的江风,回来又冲了冷水澡,当晚棠露毫无意外地发起了高烧。

      她自己并没察觉到体温上升,只觉头昏脑胀,早早就睡下去,睡得不安分,迷迷糊糊地睡到第二天。

      次晨一早,她便听到有人敲门。

      她趿着拖鞋,头重脚轻地过去开门。

      是段峤过来找她。段峤还带了早餐。

      “你怎么来了?”

      棠露一手扶着脑袋。

      “我担心你,所以来看看你。”

      “我很好……”棠露气若游丝地说。

      段峤蹙紧眉心:“你脸青唇白的?确定好?”

      段峤的话音刚落下,棠露便眼皮一合,猝不及防地晕倒在地。

      当即段峤被吓个半死,立马以最快速度将人送去医院。

      棠露就这样重病了一场。

      棠露在住院吊点滴的时候,段峤寸步不离病房,一直默默地守在病房前。

      此刻窗外月光溶溶,夜色微阑。

      苏醒过来的棠露一偏过头去就看见段峤疲惫都靠着椅子睡了过去。

      她知道,段峤一直守着自己,那一刹那,她心里隐隐愧疚袭上来。

      也许是棠露起身的动作惊醒了段峤,他一醒来就连忙起身去搀扶着棠露从病房上坐起来,还贴心地拿了两床枕头给棠露垫着后背。

      “对不起,又麻烦教官了。”棠露说。

      段峤一笑,不在意地说:“哪里的话,一点都不麻烦。”

      为她做任何事,他都是心甘情愿的,段峤如是想。

      此时棠露那苍白的面容轻轻浮出一丝微薄的笑意,算是回应了。

      ”你快点好起来吧,这样子实在让人放心不下,那么多灾多难。”段峤叹道。

      闻言,棠露哑然失笑,仔细想想,近来的自己确实是多灾多难。

      从邬镇被抢劫捅了一刀子,再到被林玄劫持绑架,现在又高烧住院,真的是没有一刻是让人消停。

      ……

      下午的时候,周雅来医院探望了一下棠露。

      她知道棠露是因为太难去接受关于孟浔的那些真相才病倒的,于是来劝说安慰棠露。

      周雅絮絮地说了一堆后,棠露却一声不吭。

      她以为棠露还沉溺其中,于是又说:“你不要这样,孟浔那种欺骗感情的渣男不配你这样。”

      棠露只是笑,笑过后神情淡漠地说:“你不用这样,我都明白的。”

      其实那夜发高烧,烧得神智不清时,她好像看到了孟浔。

      也不知道那是幻觉还是做梦,反正她就是看到了孟浔。

      孟浔他万比愧疚地凝望着自己,并且泪流满面地向她道歉:“对不起棠露,我骗了你七年,耽误了你七年。”

      听到这话的棠露顿时火气上头,气不过,猛然抬手给了他一巴掌,随后歇斯底里地说:“你耍我呢,我和你在一起七年了,你他妈拿我当替身,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对我公平吗你,你为什么!”

      孟浔边哭边摇头:“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没想过要伤害了,我奢求你能原谅我,我只求你能放过自己,别再跟自己过不去了。”

      “骗子,骗子……”棠露发狂一样将孟浔往外推,将他推搡离开自己的视线。

      “你滚,别出现了,我不想看到你,我也不要再做你的替身了,你不配得到我的爱!”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说:“那七年的爱,就当我施舍给你对南嫣的爱而不得,现在你和南嫣都死了,我也没必要可怜你了,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喜欢你了,你彻彻底底地从我的世界滚开。”

      棠露喊得声嘶力竭,以最强烈的态度着与孟浔做了断。

      如果说这真的是一场梦,那么棠露更希望这一场梦是孟浔的托梦。

      因为这样的话,在梦里,她算是和孟浔彻彻底底做了了断,从此两不相欠,往后也就各自欢喜了。

      ……

      这一场病持续的时间很长,棠露身体时好时坏,一直不稳定,几乎每天都要吊瓶。

      段峤每天都过来照顾着棠露,心怕棠露发闷惆怅,还准备了笑话要讲给她听。

      棠露总是格外棒他的场,虽然他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周雅见了,总是调侃棠露:“看来你的教官挺不错的嘛。”

      “确实不错。”棠露实话实说。

      ”那你还不下手?”

      “……”

      周雅喜欢乱点鸳鸯谱的性格一直没变。

      不过话说回来,那天在江边段峤说的那些话,她还记得清楚,再结合之前在邬镇段峤对自己的照顾,棠露多多少少是能确认段峤是喜欢自己的。

      ……

      棠露被病魔折磨了大半个月,在夏日彻底来临时,她身子终于好利索了。

      大病痊愈之后,对于孟浔和南嫣的那些事,棠露释怀了,随着身体的恢复,那些令人心碎的前尘往事便被抛诸脑后了。

      出院后,棠露第一时间就是找人将雍翠华城那套房子挂出去卖二手。

      房子卖出去后,她把卖房子的一半钱寄给了孟浔的父母,那是孟浔的钱,她不会要一分一毛。

      之后,棠露将自己家里有关孟浔的东西通通清除掉,又将手机里孟浔的微信聊天纪录,相册照片视频,通通删掉一个不留。

      在处理完这些事情后,她第二天买了去潭川邬镇的高铁票。

      一下高铁,她直奔城西墓园。

      她抱着一束雏菊来到孟浔的坟前。

      这一次,她是由衷地笑着。

      她将雏菊放到墓碑下,淡淡说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喜欢雏菊了,因为南嫣,现在我帮你把雏菊带来了,你去送给南嫣吧。”

      话语间,她忽而浅笑着,又说道:“你现在应该和南嫣在一起了吧,挺好的,你们好好在一起吧,我就不再叨扰你们了,以后我们再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会再来看你了。”

      说完,棠露起身决然转身离去。

      这一转身,仿佛是迈向她全新的人生,背负了那么久的东西在这一刻,总算是完全卸下来了。

      她感到无比轻松。

      常言道,一病新生,说的便是现在。

      那场久病之后,她重获新生,学会了放下,放会了与自己和解。

      《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曰:愿我来世得菩提时,心似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

      那日邬镇春夜庙会,在清歌河畔放莲灯,她许下了身如菩提,心似琉璃的愿望。

      而今自己这个状态,颇有琉璃心那般通透朴实。这种感觉很奇妙,让人很放松。

      ……

      午后的阳光并不猛烈,没倒轻柔舒适。

      棠露闲步在邬镇的小桥流水当中,沿途欣赏着这方洞天福地的风物人文。

      上回到邬镇,她怀着沉重的心情,这一回,她却无比放松,心境已然不复从前那般了。

      走上白石拱桥上,棠露眺望着清歌河上游的烟火人家,心中不禁喟叹。

      忽而听到不远处传来悠悠古琴声,琴声似流水逐花,声声清脆悦耳。

      她不由循声看去,只见不远处一艘乌篷船缓缓驶来,一船夫划桨而来,荡漾起层层波纹,那琴声正是从船篷内传来。

      待乌篷船驶过桥洞时,棠露自上而下望去,船篷的竹帘半卷起来,棠露又看见船篷中人。

      “教官!”棠露以为看错,揉了揉眼睛再看。

      确认无疑此刻正在船篷内弹奏古琴之人就是段峤。

      彼时船只泊岸,琴声骤停,便见段峤自船篷内躬身出来,长身玉长,径自往桥上走来。

      棠露看向段峤上桥的方向,面露笑容:“教官,你怎么回来邬镇了?”

      段峤偏头笑:“听说你来了邬镇,我就回来了,”

      这话说得棠露有些不好意思了。

      “打算在这里待多久?“段峤问。

      棠露认真地想了想:“还不知道,现在挺清闲的,想多逛逛。”

      段峤笑道:“我还有一周的假期,需要我当导游吗?”

      棠露摸着下巴笑吟吟道:“那岂不是又要麻烦教官了。”

      “心甘情愿被你麻烦。”段峤不紧不慢地说,目光流连在棠露清浅的笑颜上,不由弯了弯嘴角。

      说实话,看到如今放下曾经,悠然自在的棠露,段峤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军训第一天就迟到的少女。

      段峤由衷地替她开心。

      棠露咯咯笑了出来:“既然教官心甘情愿,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那你现在想去哪里?”

      棠露扬着嘴角,眉飞色舞:“当然是泛舟抚琴。”

      段峤失笑:“那岂不简单。”

      说着,段峤又唤来方才那位船夫,然后与棠露一同上船,共乘一舟。

      船篷内空间昏暗逼仄,因而一上船,段峤便将船篷内前后及两边的竹帘全部卷起来。

      卷起竹帘后,霎时间船篷内透亮凉爽起来。

      船篷内放置了一张实木小几案,案上是一把桐木古琴和一鼎镂空金莲香炉。

      炉内燃的香正是木质玫瑰香气的玫瑰沉香,轻烟缭绕,古朴幽远,沁人心脾。

      船夫见人坐稳了,方自撑桨离岸,划船前行。

      乌篷船缓慢地泛动水中,坐落古琴前的棠露目光眺望去,时近夏暑,两岸柳树万条垂下,长及拂水,随风而曳,漾起圈圈涟漪。

      见此情景,棠露不由吟道:“风软扁舟稳,行依绿水堤。”

      然而段峤却道:“此情此景,应该用小舟撑出柳阴来更为恰当。”

      棠露讪笑:“你是在嘲笑我吗?”

      “不敢。”段峤耸耸肩。

      “双飞燕子几时回,夹岸桃花蘸水开。春雨断桥人不渡,小舟撑出柳阴来。”棠露吟念着整首诗,“这诗是《春游湖》,讲的是春光乍现时节,现在已经近夏,再用小舟撑出柳阴不太合季节。”

      段峤笑着摇头,竟不想她会这样反驳自己,着实有趣。

      “不过话说回来,我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棠露挑眉道。

      “什么事?”段峤看她。

      “春雨断桥人不渡,小舟撑出柳阴来,这句中的断桥和你的名段峤是谐音哦。”

      “我没想到我名字还这么有诗情画意。”

      “挺好的。”说罢,棠露不再玩笑了,忽地沉吟问道,“说回正事儿,这我弹琴的话,那教官你干嘛呢?”

      话声落下,只见段峤他旁边的长方木盒内取出一管白竹洞箫,箫身尾部垂着一绺玉环流苏,晃动时玉环相击,如鸣佩环,清脆动听。

      “泛舟江河之上,自当是琴箫合奏最是相宜。”段峤淡淡地端详着洞箫。

      棠露好笑,感叹道:“竟不曾想,教官一个舞刀弄枪的军人居然会不少民乐。”

      “我爷爷常说,好男儿便应当文武双全,所有我自幼就是文武兼修。”

      原来如此,这也难怪他会吟念出“小舟撑出柳荫来”的诗句。

      棠露心里如是说,但脸上却是点头,赞许道:“像教官的优质单身男士很少了,不错。”

      “那你会喜欢我这类文武双全的男生吗?”段峤忽地发问,目光炯炯地瞧着棠露,似乎很期待着答案。

      棠露并不闪躲他的炯炯眼神,反倒认真地思考:“当然会的,毕竟我这个人不要求什么,只要合眼缘,一切都好说。”

      语毕,段峤自嘲一笑:“那我得感谢我母亲把我生得合你的眼缘了。”

      棠露呆了片刻,笑说“倒不必如此,怪尴尬。”

      实话说,段峤生得是一副好皮囊,骨相硬朗阳刚,但又不会给人很凶悍的感觉,反倒有些温润的文气。

      这两种气质在他身上一点都不冲破,反倒十分和谐,让他更加出彩。

      “我记得,军训时我可是夸过教官帅的哦。”棠露说。

      段峤挑眉,失笑道:“确实。”军训那会,棠露还不止一会说过他长得好看。

      “你那时是故意挑逗我吗?”段峤问她。

      棠露被问住,愕了片刻才说:“才没有,我那是说真话。”

      “哦。”语气带着一丝疑问。

      棠露:“……”

      “好了,”段峤正经起来,“不和你贫了,说吧,要弹什么曲,我好来吹箫配你的琴。”

      棠露想了想,说:“不如就弹《沧海一声笑》吧。”

      “《笑傲江湖》中任盈盈与令狐冲琴箫合奏,逍遥江湖,好不自在,《沧海一声笑》着实很合当下心境。”段峤说道。

      说话间,棠露不再回话,只见她已经开始拨弦奏曲了。

      段峤见琴声已起,亦将箫管凑到唇边,轻吹箫管,修长的手指在箫孔中按压跳动,缓缓吹出曲子来。

      在这翠微山色中,乌篷船划过平静的水面,层层水纹晕开。

      河上船只缓缓行驶,掠过岸堤绿柳,伴着默契十足的琴箫合鸣,引得两岸行人驻足观望。

      一曲终了,琴箫的混合的乐声仍回荡有清歌河两岸,余音袅袅。

      弹奏完这曲《沧海一声笑》后,棠露与段峤四目相对,没由来地相视一笑。

      笑过后,棠露说道:“没想到教官的箫吹得这样好。”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做教官了。”段峤蓦然深情款款地说。

      棠露嘴角噙着一丝明媚的笑意,挑起眼睫说道:“那要叫你什么?叫你名字吗?”

      “除了名字,或许你还可以叫点别的。”段峤的话很有引导怕性,“我不仅仅只是想当你的教官。”

      闻言,棠露顿时了然段峤的意思。

      段峤低沉着嗓音,认真地说:“你懂我意思吗?”

      棠露点头。

      “如果你需要时间,我可以等你。”

      隔了一会儿,棠露才回答:“不用等了,就这样了。”

      “嗯?”

      “就现在,我们在一起了。”

      段峤眼睫一颤,定定望向棠露:“我不希望你是一时冲动。”

      只见棠露失笑:“我已经浪费了七年了,我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听了她的话,段峤低头笑了。

      “所以,教官还有疑问吗?”棠露笑吟吟。

      “还叫教官?”

      棠露眉头一皱:“叫你教官和你是我男朋友有冲突吗?”

      “行,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段峤宠溺地说。

      “那教官,我们现在又该干嘛呢?”

      “回家,给我女朋友做饭吃,吃完饭后一起煮茶赏月,如何?”

      “正在此意,看来我们真的是心有灵犀呀。”

      “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说话间,乌篷船泊了岸,船夫抛锚停稳了船。

      段峤下了船,随即伸手去搀扶着棠露下船。

      棠露伸手过去,手掌被段峤握在手心,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

      “走,回家去。”段峤将握住棠露的手改为十指相扣。

      棠露用力与段峤的手指紧扣,掌心与掌心相互传递被彼此的温度。

      在棠露看来,情人之间最无间的接触便是十指紧扣了。

      —— 全文完 ——

      2021.11.7 晚10:50 长沙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笑傲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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