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之谷发来抽卡邀请》小鱼羡

32、③②风暴骤起

　　白也看了就知道，这孩子的死期很快就要来临，他摇摇头，希里亚身为医师，应该也知道，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做出选择，丧钟先响了起来。

　　“哥，哥哥。”一只冰凉的小手扯了扯他。

　　尤利的小脸上涕泪横流，抽抽嗒嗒地说着，“哥哥，我，我听见你说的话了，我，我愿意代替弟弟去死。”

　　“尤利！”母亲绝望地大喊了一声，抱着尤金的双臂抽搐了起来。

　　“我想好了，弟弟，弟弟他从出生，一天快乐的日子都没有，他总是躺在床上，也吃不下什么好吃的，他总是哭，他很疼啊。”

　　尤利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我是哥哥，我已经快十岁了，这，这些年，我比尤金，过得好太多了，还有妈妈，妈妈一直陪在我身边。”

　　鼻涕堵住了喉咙，他的鼻音越发浓重，“应该让弟弟，也看看这个美好的世界，我是哥哥，我应该要照顾他…..”

　　“尤利，别说了！”希里亚尖叫着，“我，我来替代尤金，我来！”

　　“妈妈！”尤金更加大声地喊了起来，“你要照顾弟弟啊！他从来没有，没有和你手牵手去散过步，也没有陪你去过集市……”

　　眼泪，不能控制地从奈兮的脸颊滑落，她蹲了下去，想抱一抱尤利。

　　尤利骄傲地挺了挺胸脯，推开她的手，“我就要十岁了，是男子汉了，尤金还是个宝宝，我决定了，你们快点救他。”

　　希里亚张开嘴，根本说不出话来，近似尖叫的悲鸣从胸腔传了出来。

　　“妈妈，妈妈你不要哭啊！”尤利急了，“我想得很清楚了，弟弟不知道这件事，等他好了，就可以陪着你一起长大，他一定会很健康的！”

　　小尤金忽然间停止了抽搐，身体越来越冷，脸上出现一种灰白的颜色。

　　希里亚抱着孩子的手紧紧扣着，她知道时间不多了，湿糊的脸上眼睛血红，大脑是一片雪花似的空白。

　　白也屈起膝，半跪在地上，看着尤利，“你想好了？”

　　尤利还是有点害怕他，紧张地捏起拳头，用力点头。

　　“你的灵魂会堕入地狱，经受无尽的痛苦，你真的愿意？”

　　尤利愣了一下，目光不自觉地又看了一眼濒临死亡的弟弟，转过头来，“不怕，弟弟都疼了四年了，他能忍受的痛苦，我才不怕。”

　　“好。”白也垂下眼眸，低着头，“我尊重你的选择。”

　　“可他还是个孩子！”希里亚发出咆哮似的哀嚎，“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白也站起身，“他可以选择他自己的人生，你只是他的母亲，并不是他的主宰者。”

　　缓缓伸出右手，尤利呆了一下，抓住他的手，抽了抽鼻子，“现在对不对？”

　　“是的，没有时间了。”白也不易察觉地看了一眼希里亚，她把头埋进孩子的身体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无法面对。

　　衣袖倏地一坠，奈兮抓着他的另一手，“真的只有这个办法吗？”

　　他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一命换一命。这世间的公平，有时候也是冰冷的。

　　奈兮懂了，松开了手，把头扭开来，不看那一大一小走出了房间。

　　“尤利！”希里亚凄惨的叫声从房子里传来。

　　小尤利笑了笑，用袖子擦了一把鼻涕，“妈妈真是的，弟弟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白也闷不做声，带着他一路走到了海边，海面上一片刺骨冰凉的灰色，海风吹了过来，刮得两人的衣服哗啦作响。

　　“你想好了？”白也最后问了一次。

　　尤利抓紧了他的手，坚决地，点了点头。

　　白也把他打横抱了起来，慢慢走进海里，直至海水淹没了尤利大半个身体。

　　小男孩抓着他衣袖的手指蜷缩着，微微发抖，还强装镇定，“哥哥，我要闭上眼睛吗？”

　　白也嘴唇翕动，念出了咒语。

　　“水的精灵，蓝色使者，我召唤你。”

　　接着他念出了一串古老的数字符号，“用你的力量，将天空遮挡，将太阳湿润，让咒语更换到新的祭品身上。”

　　“为了你的荣耀和统治力，接受这份祭献，实现我的保护者的心愿。”

　　操控黑魔法的神秘力量中，有一种技巧性的咒语，目的不是为了满足欲望或者增强力量，而是神奇的转换咒术，呼唤出精灵，实现将诅咒转移到替代者身上。

　　但是，替代者必须全心全意接受，不能有分毫的犹豫，哪怕只是内心一丝动摇，这个黑魔法就无法执行。

　　尤利紧紧地闭上眼睛，面容煞白，双手交叉握在一起，放在胸口上。

　　白也面前，海面忽然涌动起一个奇异的隆起，一个巨大的黑色水泡从海里翻滚而起。

　　海底传来海妖歌唱的声音。

　　“我想要块红宝石，红宝石。
　　“你拿什么来交换？
　　“我想想，让我想一想，用眼睛好不好？

　　“我想要块绿宝石，绿宝石。
　　“你拿什么来交换？
　　“我想想，让我想一想，用心肝好不好？

　　“我想要个小心脏，小心脏。
　　“你拿什么来交换？
　　“我想想，让我想一想，用灵魂好不好？”

　　歌声戛然而止，巨大的黑色水泡轰地从水面上蹿起，将白也怀里的尤利整个地裹了进去。

　　尤利无法呼吸，小脸憋得通红，拼命伸手想抓住些什么。

　　倏地，他一寸一寸缩起身体，一道绿油油的光从心脏射了出来！

　　绿光越来越亮，不规则的一块宝石从胸口深处陡然出现，叫嚣着，疯狂地吞噬着他的血肉和血管，一瞬间刺穿了肋骨，跳了出来。

　　他用手紧紧地抓住胸口，身体抖得厉害，他正在承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生命飞快地抽离了他的身体。

　　十分勉强地睁开了一只独眼，嘴唇动了动，挤出了最后一点笑容。

　　“告诉尤金，好好活下去。”

　　绿色眼睛中的光慢慢暗了下去。

　　隔着黑魔法屏障，白也也听见了这句话，喉间一紧。

　　然后尤利就停止了抽动，安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黑色的水泡从他身上软软地坠入海面，重新接触到空气的身体一点点变成黑色。

　　白也知道，这是因为他的灵魂被标记成恶魔祭品，离开人世时就会被地狱召回，永远不能升入天堂。

　　怀里那个小小的重量，一时让他无力支撑，身形一歪，跌坐在海里。

　　尤利乌黑的尸体，在海水里逐渐散开，化作几道黑色的絮状物，缓缓沉入了海中。

　　白也凝视着掌心，一块心脏形状的绿色宝石静悄悄地躺在那里。

　　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忽然笼罩了他，他蹒跚着，站了起来，全身湿透了，衣角淋淋漓漓滴落。

　　仰起头，顶上是一片浓黑的乌云，挡住了阳光。

　　“你就没有办法救他吗？”嘴唇动了动，捂住了眼睛。

　　头发上的海水，混着不知名的液体，从他指缝间流了下来。

　　等白也回到希里亚的小木屋，脸色已经恢复了平常。他看见在床上呼吸平稳的尤金，小脸上有了红晕，守在他身旁的希里亚木然地抬起眼，双手使劲握了起来。

　　奈兮的眼睛红得像个小兔子，低着头，目光不与他对上。

　　“他走得很平静。”口气很缓和。

　　希里亚的头发蓬乱，眼睛水汪汪的，久久地望着他，嚅嗫地，“他，他……”

　　脸上现出恐惧，半天也问不出那一句话。

　　【他真的堕入地狱了吗】

　　白也顿了顿，发觉奈兮也抬起头看着自己，摊开了掌心，露出那颗绿色的宝石。

　　“他去天堂了。”

　　这次他没有骗希里亚。

　　就在他拿着宝石从海里走上来的时候，天空突然裂开一道罅隙，金色的光从云的裂缝中射出，照在他手中的宝石上。

　　“你听，是不是没有哭声。”他把绿色宝石递到奈兮的耳边。

　　奈兮俯下身，耳朵贴在冰冷的石头上，过了一会儿，她看向希里亚，嘴唇微微地动了几动，又点了点头。

　　希里亚掩住脸，无声地抽泣着。

　　白也对她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地图就是这个吧。”

　　“嗯。”奈兮的嗓子哑哑的。

　　“你早就知道了。”

　　“也没有很早。”眼泪流太多，脸上紧绷绷地，看不出什么表情，“我告诉过你，就在我们离开广场的时候，项链烫了我一下，然后我们在山坡上见到尤金，和……”

　　“和……”

　　她咬着唇，说出那个名字都会让她再一次哭出来，哽咽了一下，“见到尤金的时候，项链就发光了。”

　　一开始在马车上她还没有注意，直到红光从袍子下隐约显露，她才感觉到不对劲。

　　趁着希里亚专注地赶着马车，她悄悄钻进了车篷，确认了，项链只有在靠近尤金才会变得炽热滚烫。

　　“可是我没看见……”白也皱紧眉毛。

　　“啊？”奈兮吃了一惊，她没想到白也看不见红光，亏她特意把项链贴着肌肤，外面又多套了一件罩衣。

　　“所以，这链子就只会告诉你。”他冷笑着。

　　那海螺洞里的女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可是这地图怎么用？”

　　“不知道，回去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