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一四零章 终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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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黑的杖身闪动着金属的光泽，坚不可摧，这是用活了上千年的白蜡树的木头制成，上面施加了神谕，专门斩杀地上和地下一切活着之物。
神送给最喜爱的第一子，让他斩除妖魔，将神的荣耀传递到不被阳光照射的阴暗角落，但是被反叛者的血液玷污了，就再也没返回上界。
奈兮默默地举起神杖，窗外乌云骤起，电闪雷鸣。心中大喜，即使她没有诵念咒语，这杖子也和她心意相通。
“你还嫌没活够是吗？”加百列扶额。
“它才不在乎，”奈兮笑笑，“你还没想明白吗，它布下的这个局根本是针对你和……萨尔的，它从来没有把我放在眼中。”
当初被舍弃的世俗的灵魂，本来就是地狱皇帝根本看不上的，就像加百利说的，蚂蚁再强大也无法撼动恶龙。
“所以我即使再强大，也不是它的对手？”她冷笑一声，“那如果加上这根杖子呢？”
“可是这杖子对付不了天使。”加百利叹息，对手已经不只是控制地狱的军团，还包括了天使。
“除非……”
眼中倏地一亮，除非天使的魔性已经压过了圣灵，若非如此，为什么大天使长会堕落至此？
百年前，在与地狱军团的战斗中，率领天使军团的大天使长手持红色十字剑，以无与比拟的勇气和威力，震慑了整个天界。那之后被神封为大君，治理上界，低阶天使们都称赞他充满了慈悲心。
加百列以俊美驰名，大天使长以威严著称。
圣母的神像一直归大天使长守护，他是死去的人类灵魂的引路人，守护光明之天使，世界陷入乱世时必会出现的引导者。
现在看起来，真是一个笑话，大天使长早就舍弃了对神的信念。
不过大天使长的圣灵强大，却会沉溺情|欲，这不合常理。除非他已经停止用正道的方法修炼圣灵，黑魔法趁机而入，刺激了他的魔灵。
经历了反叛者事件，神在创造后来的天使时，都会尽所能地将第二个灵魂的力量压制，但是光和暗相生相成，魔弱了，圣灵也会削弱。所以新的天使们再没有超越大天使的能力。
加百列的眉头紧锁，算一算，从什么时候开始，新的天使再也没有被创造出来？就是从他被派下人间，负责处理人类的事务开始。
那段时间地狱的骚动也格外强烈，就仿佛战败之后魔王忙着各立山头，拼命抢占人类世界的版图，给他添了不少乱。
林奈兮没说错，阴谋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在暗中滋生。
一直默不作声的白也开口道，“其实，还有一个机会……”
几乎在他说话的瞬间，头顶上的灯泡刺啦响了几声，冰箱戛然停止了运作，不仅是奈兮家，而是整个小区都断电了，并且呈现辐射状往城市的其他区域蔓延。
“日蚀？”黑暗中路彦泽嘀咕道。现在是早上，房间里黑到伸手不见五指，只能是因为失去了太阳的照耀。
当月球、太阳和地球三者处在一条直线，月球就会挡住太阳射向地球的光，月球身后的黑影落到地球，这时会发生日蚀。
可是没有任何的天文台又预测到今天会发生全日食。
黑暗中闪耀着金光的灵体成为了房间里的光源，他们能够清楚地看见彼此。
“看来我说对了。”白也无奈地轻笑一声，嘴角微微上扬。
加百列飘到他面前，几乎贴到了他的鼻尖前，想从他的眼中读出一些东西。太阳突然被遮蔽，黑云压顶的异象，让他警觉起来，神在很久之前曾经提到过黑铁时代的降临。
月亮开始争夺太阳的位置，人类世界会迎来毁灭。
奈兮紧绷的心忽然一震，雷霆之杖的乌木下露出殷红如血的焰光。
“加百列，把我的灵魂，交给奈兮吧。”白也说。
“我根本摸不清你的根底，怎么可能冒这个险。”
灵体怒视着他，愤怒狂烈之极，但是白也十分平静地对他对视，漆黑的双眸中隐含着不可言说的威严。
白也脸上的红色图案忽然从皮肤下透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爬满了整张脸。
“快点，没时间了。”白也催促道，“我是唯一的变数，它随时可以毁灭我，把我留在这里只是为了监视你们，当这个符咒启动，我的灵魂就会被它抽走。”
奈兮一阵惊讶，冲到他的面前，抬起手正打算故法重施，把白也一把捏住手腕，摇头，“你的鲜血，不应该浪费在我身上，这也是它的算盘。”
奈兮不动了，加百列用法力封住了她驱动黑魔法咒语的能力。
“快点。”白也睁大眼睛，他能感觉到，火焰灼烧的痛楚已经到了颈部，像毒蛇的毒液在体内游走。
加百列看着他，“你的灵魂不会再被重塑，永远都不能归于你来的地方。”
白也微笑着，“好的。”
如果时间能倒流那将会怎样？他不会见到林奈兮，不会拥有这一程的人生。
破碎的灵魂已经破碎了，没有办法拼接也不能再复原了。
其实他回忆不起来自己还是大天使时的风光，他就像一小节旋律，找不到乐章的开头。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他就在寻找林奈兮，仿佛那样就能找回他自己。
结果他自己才是那个没有意志的魔像人偶，身不由己，被魔鬼控制。
但是，如果能帮助林奈兮去对抗那个不可战胜的存在，起码这样活着的他还有些意义。
加百列点点头，把仅存的所有法力凝在喉间，双眼直视白也，“我命你平静离去，并且我准许你退回到你所乐意的任何地方，以我之咒，命你速速离开这具身体。“
白也的脸色骤然煞白，五官逐渐模糊，皮肤上的红色字符一层一层卷了起来，像失去水分的树皮一样劈裂开，从额头处往下剥落。
天空中传来了钟声。
“不要！”奈兮双眼通红，急地大叫起来，雷霆之杖挡在她的面前，好像在阻止她往前一步。
霎时间白也仰面倒在了地板上，颀长的身躯一动不动，直挺挺的。这一幕，就像傀儡魔像被抽掉了贴在头上的符咒，变回了泥土。
地面震动起来，整栋楼像在杨柳枝在风中摇摆，无数道黑色浓雾从窗户和门缝中呼啸而至。
“奈兮！”加百列咬牙叫她，没有时间了！
一束血红色的光不知从哪里照了下来，落在白也苍白的面颊上，四周的黑烟扭曲得更加欢快。
“奈兮！不要让白也失望啊！”路彦泽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从他看见窗外日蚀的那一刻，他就像被粘在了地面上，举步不前。
雷霆之杖落到了地面，不再制止她前进，奈兮木然地挪动着脚步，走到白也的身边，跪了下去，深深地凝视着他右眼下出现了一个窟窿，黑洞里有金色光芒透了出来，她慢慢地把白也的头抱在怀里。
蓦然间，一把红色十字剑出现在奈兮的头顶上方。
“小心！”加百列来不及提醒。
就看着地上跪下的女孩猛地抬起右手，地上的神杖飞到她掌中，准准地撞上了十字剑的锋芒。
只是几秒的阻挡，就让白也体内的灵魂碎片飘出躯体，钻进了奈兮的左胸口。
“你我订立契约，永不分离，直到这个世界存在的最后一天。”
奈兮闭上眼，对着自己的心脏回答，“好。”
狂风发出了怒吼，黑云中无数鬼影幢幢，团团围住了大楼，全部趴在窗户和所有缝隙处，只等一道命令，就把整栋楼压碎。
加百列颓然，“奈兮，我帮不了你了。”他化出残破的真身，接下了那一剑。
当天使的武器对向同伴，拥有者就会失去所有法力。
灵体黯淡下去，越缩越小，变回了灰毛球佐拉，“吱”了一声，跳到了路彦泽的肩头。
林奈兮身上有它害怕的气息，它本能地想要离她远一点。
“奈兮…..”路彦泽只觉得好像脚下踩在一条大海上航行的船上，颠簸感越来越强烈。
奈兮慢慢站了起来，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的金光，苦笑着，“我尽力。”
背后肩胛骨的位置射出几道强烈的金光，幻出了六只巨大的翅膀，她试着扇动了几下。
“好，我去了。” 唇角抿得很紧，眼神坚硬冰冷。
身着祭袍手持权杖的女教皇，手举长剑纵身跃马的女战士，和奈兮的身影重叠了。
说话间，路彦泽眼睁睁地看见她的容貌以不易察觉的速度变化着，乌黑的头发飘荡在腰上，宛如一匹黑色的绸缎。
嘴唇像花朵一样鲜艳，眼中有万丈星辰。无数金色的羽毛在她的四周飞舞着，她纤长的身影在细碎的光影背后一明一灭，手中的法杖闪耀着红色的焰光。
这时的奈兮，远比她依靠黑魔法获得的美貌更加惊心动魄。
一声轻响，像风过林梢，路彦泽回过神，才发现奈兮已经离开了房间，他紧紧地闭上眼睛，又睁开。
房间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路彦泽双脚一软，坐在了地上，地下的深处轰地响了一声，余音又忽然停止了，寂静无声。
那一次的日蚀足足持续了十六个多小时，直到第二天下午，忽然爆发一声巨响，一瞬间，天空出现了强烈的白光，亮起一个巨大的明亮的金色火球，夜空亮如白昼，刹那间夜幕被撕裂成两半，重新露出了蔚蓝的天空。
就在太阳出现的同时，全国各地的电厂也神奇地恢复了。有学者解释道，因为空中巨大的能量体爆炸，引发了电磁反应，破坏了电力设备。
但是神秘的能量体究竟是什么，却没人能够确认。
无数人宣称听见了震耳欲聋的巨大声浪和冲击，很多地方在黑夜里遭受海啸和地震。
那一天对于世界的损失无法计算，而且之后的七天，天空都呈现诡异的暗紫色。无数预言家声称那天是审判日提前降临，信徒们的骚动不断。
不过也就是几个月的时间，世界很快又恢复了秩序，除了科学家和神秘事件爱好者，那天的发生很快就被大众遗忘了。
路彦泽一直在奈兮家里呆呆地等着，直到奈兮的父母在第三天的清晨赶回家，发觉女儿失踪了，追着他问奈兮去了哪里，他才发现自己没办法回答。
任由奈兮的妈妈一拳一拳捶在他的背上，他只是嘴唇翕动，什么话也说不出。
白也和奈兮都不见了，再也没有人和他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了保护他，佐拉跳了出来，吸食了奈兮父母身上源源不断的绝望和悲痛，两人终于体力不支，就像被抽空了一样，昏倒在地上。
路彦泽没办法，只好夺门而出。
那之后他暂停了一年的学业，说是去各个地方旅游，其实走遍了奈兮和白也去过的每一个地方。最后有一天，他返回了原先的城市，毅然地退了学，重新报考了本校的医学专业。
花了七年从学校毕业后，他和相恋了九年的女友结婚，开了一个私人小诊所。
日子不咸不淡地又过了三年，路医生成为了本地小有名气的心理医生，各种抑郁症，精神分裂的病人都能在他的诊所里恢复健康。
他有了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一个取名叫之夜，一个取名叫之夕。
老客人们都知道，每年固定有一天，路医生的诊所不接受任何预约，因为路彦泽会去往同一个城市的某个地方，一呆就是一天。
今年的这一天，早上他刚开车离开家，突然想起自己落下一个东西在诊所里，就匆忙把车掉头，开到了诊所门口。
下了车，走到诊所大门外，刚掏出钥匙。
背后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压迫感极强，路彦泽浑身僵硬，肩膀上的佐拉突然却兴奋起来。
“好了，我要把它带走了。”一个像干柴劈裂的嘶哑声音。
路彦泽听过这个声音，很久很久以前，在林奈兮的病房外。那时候的林奈兮还是个光头病人，躺在ICU病房，那时候的路彦泽还是一名医学生。
猛地一回头，看见一个黑色斗篷下瘦高的背影，形如槁木，缓缓地移动着，佐拉小心翼翼地跟在那个黑影的身后，甚至都没有回头再看路彦泽一眼。
在人间十年了，到底还是能回去了。
冰冷的空气惊战了皮肤，路彦泽捏紧拳头，大叫一声。
“他们，他们还好吗？奈兮，奈兮，还有白也……”
黑影消失在地面的时候，他才听见了回答，更像是一声叹息。
“他们很好，不然你们人类为什么还能如此自由地活着…….”
“我还能见到他们吗？”路彦泽不死心地对着空气喊道。
“也许很快，也许很慢，等到你离开的时刻……”风中传回带着嘲弄的大笑。
路彦泽转动门锁，脚步轻快，走进了诊所的大门，顺手把门外挂着的“停止营业”的牌子翻了过去。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40章 一四零章 终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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