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黑狗血 ...
-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张大虎和寻常一样提着一个灯笼，挨家挨户的巡查。虽说前几年，在英明的潭大人以及神武的黑师爷治理下，早已把附近扰民打劫的山贼打散。现下的风坞县已不若张大虎小时候，又回到老人家口中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好日头。
于是，风坞县也就只有张大虎这一可有可无的小小一人捕快。但张大虎可从未因此懈怠，依旧三更之时按着潭大人给的路线，巡查一个多时辰，然后再回家美美的睡上那么一觉已成了张大虎几年如一日的行程。
正如潭大人所说，滴水穿石，这世上的好捕快只在百姓的眼中。而他，打小便只想当这样一名“好捕快”。
不过今个儿，张大虎却没平日那么顺顺当当。只因他巡了一圈，刚想把灯笼放回衙门口时，却惊见平时早应熄了灯的后院，却透过残缺不堪的院门，闪着那墨绿色的萤光。
张大虎寒毛直竖，小时候听娘说过，坟头上会莫名的燃起点点幽火，正是那对世间存有执念，不愿投胎的冤魂在找替死鬼呢！想到这，张大虎这脚便往后挪了挪，可刚半步，却又生生的止住了。
他想起了，他可是风坞县唯一的捕快，他的背后护着的可是风坞县数百口人的安危！况且，这生事的可是潭大人他们住的院落啊！万一冤魂把他们给拐走了，咱们这小县可咋办啊？
思至此，张大虎的脸虽然已被夜半阴风吹得青白一片，毫无血色，可依旧是咽了咽口水，心中默念“大人保佑，师爷保佑，王大哥保佑”，颤颤的对着那虚掩的门缝，一步步的挪了过去……
然后，张大虎见着了他这毕生永记心头的恶梦！只见院中枝丫残枯，如根根枯骨般张牙舞爪姿意夺月！幽火星星点点，伴着耳边的阴风如春夏棉絮漫天飞舞！而有一娉婷身影却是一身单衣，长发披散，惨绿之中便是把那雪衣染也一片诡异之色！
更为可怕的是，顺着那身影仔细打量，居然是右手持着在银月之下闪着森光的利刃！现下，正“叭叭”的，向下滴着一串串意味不明的粘状物体……
“咚”的一声，张大虎腿一软正巧撞在门槛上！猛的，眼前厉鬼突然转身，于是青肤悚然，那对染着腥红之光的狭长双目，便似是山野之中那已成精食人的狐狸大仙一般，美丽却也惑人。而令张大虎由惊惶转为全然的愤怒，却是只见那化身美貌女子夺人性命的狐狸大仙腥红唇中叼着的竟然是一团油亮的黑毛！
“大黑！！”一声凄厉惨叫竟比那山中传来的“僵尸娘娘”的疾吼，尤甚三分！
于是，早已守在一旁不堪其扰的方无璧再也受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便一扇子的拍了下去！
“大虎兄！你莫要惊慌。”
“你，你，你们！你们这是草菅犬命啊！大黑，俺可怜的大黑啊！”张大虎伤心了，他鬼哭狼嚎似的扑倒在燕如的跟前，便是小心翼翼的捧起了那已然毫无动静的大黑身躯，不禁悲从中来！
想当初，黑师爷把只有巴掌不到的大黑扔在自个儿怀里头后，自个儿是如何一口一口含辛茹苦的把它养大，成了咱风坞县数一数二的看门犬。它不仅忠心耿耿的让潭大人耍着玩，黑大人训着玩，亦是如自己一般，数年如一日恪尽职守的守着这小小院落，替大人看守着那产蛋的芦花鸡，愣是没让山里头的黄鼠狼偷得一颗蛋啊！
可天意难测，未想忠义之犬竟惨遭如此横祸啊！
方无璧在身后扇着扇，无奈长叹，“大虎兄，这也是迫不得已的啊……”
“啥叫迫不得已！”张大虎吸着鼻子瞪着大眼，颇有些气势的直逼着方无璧，“你，你们为何要害大黑？它也就除了咬了二狗子一口，啥事也没做啊！”
“这……”方无璧正待说什么，却见一旁身着白衣手持利刃的燕如立起了身，吐尽了口中一嘴的狗毛，委屈的道：“爹，它咬我……”
方无璧额首，轻飘飘的回道，“爹怎么教你的？作人不能太老实，若他侵你一寸，你便回他一丈吧。”
于是，燕如笑靥如花的点了点头，“我已经咬回去了~~”
“乖~~”
“你，你们！”张大虎见着这对“父子”，急火攻心便又是抱着大黑的“遗体”嚎啕大哭！“大黑，俺可怜的大黑啊！！”
突然，“啪！”的一声，大黑原本瘫软不动的身躯居然长尾一甩，狗爪子似是不胜其扰的一挥，便在张大虎的眉心之际，印了一朵梅花黑印！
“……”
“唉呀，大虎兄，看来大黑兄这是诈尸了。”方无璧盯着那翻了个身犹自打着呼噜的黑犬，一脸调侃之色。
“……”
“好了，别欺负他了！”把自个儿忙活了半天才捉回的萤火虫一一放生，区翼人小鬼大的说了一句公道话。
方无璧摇着扇直乐着，“可逗他也太好玩了，小翼不觉得？”
区翼连忙尴尬的干咳数声，若是真不觉好玩，他也不会拖至方才才一语道破——显然，区翼这娃也学坏了那么一丁点……
后来，张大虎知道了，原来方无璧他们并无意加害大黑，只是在它的狗食之中掺了些迷药，等它睡着之后就取那么一碗“黑狗血”。
不过大黑不愧为张大虎一手养大，憨实可靠之际这身子骨也强得诡异，硬是撑至半夜也不倒。等不下去了，方无璧便让武艺高强的燕如潜进去干脆直接取了狗血得了！
屈于强暴之下，大黑只能无奈的饮恨昏睡过去……
“黑狗之血，乃是《清风录》中记载的至阳之物，辟邪避阴的圣品。”方无璧边把一小碗的狗血，小心翼翼的倒入几只瓷瓶之内，边冲着张大虎解释道：“而鸡也是至阳之物……只可惜大黑兄不让咱们靠近鸡笼半步啊……”
说道这，方无璧颇有些惋惜。不过想想也是，这小花不比大黑，再肥倒一碗血就一命呜呼，所以就不强求了。
张大虎依旧没缓过神来，哭丧着脸，“你，你们要大黑的血干嘛啊！”
“……”方无璧迟疑了一番，据实相告，“潭大人命在下入山彻查‘僵尸娘娘’一案。”
这时，张大虎才注意到这平日潭大人他们呆着的内院，即使此刻动静如此之大，也未见他们现身，怕是睡到别处了吧？
只是，“你们要害僵尸娘娘？”张大虎不明白了，如此可怜的女子怎么会有人忍心伤她？即使她早已化成“僵尸”。
方无璧连连否认，“大虎兄，你误会了，这狗血只是咱们护身之用。在下只是代潭大人一探虚实。再说，大虎兄，若是能得知这‘僵尸娘娘’的相公是何人，以潭大人的官位，或许可以找到其夫埋于何处，以让他们夫妻团聚，你说对不？”
张大虎没话了，想想也是。而区翼对方无璧那张口就出谎话的本令，也是见怪不怪。不过，张大虎在听了他们的话后，却是执意要跟着过去。
“俺，俺也想见见‘僵尸娘娘’嘛……”这扭捏的神态，便如同要见梦中天仙的毛头小子！
方无璧也没拦着，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区翼与燕如，算算人头，朗声道：“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现下就去那青坞山中，一探究竟，不知大虎兄意下如何？”
“成！”没有丝毫拖延，张大虎说干就干的敲了敲腰间的佩刀，“去山里头的路正经过俺家，俺也正好让王大哥不用帮俺留门了。”
燕如听了，没什么，倒是区翼吓了一跳。他自然不知这方无璧与潭大人的密谈，只以为真是寻那“僵尸”。
又想起方无璧刚才让他做这做那的种种，心中一机灵，小心的问：“方才你让我捉的这些虫子，还有让燕如穿上白衣，涂白了脸……有何深意？”方无璧那套玄黄之术，还真把区翼给哄得一愣一愣的。
可哪知，方无璧挥扇反问：“有何用意？哦，本公子这不是为了烘托些气势嘛？你没见那些书中道长降妖之前，必会引亮青灯净身换衣的吗？本公子又岂可落他人之后？”总之，他方无璧这面子实在是重于表皮。
“……”区翼想，我能掐死他吗？我能吗？能吗？！
当然，区翼自然没有掐死方无璧，他嫌麻烦！于是，他这一“嫌弃”，却恰恰的，又救了自个儿的一条小命。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黑狗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