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箫》听松客

3、先知

　　第三章：先知

　　晗萧一个人躺在床上，朦胧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实际上，这样的情景早就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了，但是，她却从来没有过像今天这样的感受，激动，迷茫，以及很多种她无法用自己的语言解释的情绪在她的心头起伏不已。

　　“那么，跟我走吧。”——那句话 回荡在她的耳边，那只手好象就在她的面前。——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后悔了，假如那时候自己再勇敢些，或许，一切，都会改变。——可是，会变成什么样呢？她说不清。。。。。。

　　“晗萧小姐，该起床了。”有人这样唤道。——原来天已经亮了吗？她麻木的坐起来，说不清自己是根本就没睡，还是刚刚从梦中清醒。坐起来，她甚至没想到要掩饰自己的表情，只是习惯性的开始梳洗。

　　忽然，一阵战栗传遍了她全身，回头望去，果然，是那双令她畏惧的眼睛。——那个被称为先知的老人，正隔着帘子冷冷的望着自己。但是此时，畏惧的感觉却没有曾经那样强烈，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情绪还停留在昨天，眼前的一切，都相对变得麻木了。

　　“今天第一课是吹箫吧。”先知冷冷的坐了下来，房间中的空气似乎一下子凝固了，——虽然平时的课堂也不活跃，但是，教晗萧吹箫的女子，脸上的表情却从来没有那么紧张过，连说话的时候，都是断断续续的，而晗箫只是麻木的坐着，那忽然出现的声音和影子，占去了她的大部分思维，眼前的一切，似乎大部分被她过滤掉了，就连那种压迫感，好象也不像曾经那样接近，而是模模糊糊的，就好象自己浮在梦里一样。

　　“哦，晗。。。。。。晗萧小姐，那么，就。。。。。。就请演奏一下上次教的那首曲子吧。”

　　晗萧愣了一下，好象忽然醒悟过来一样，把箫放到唇边，那冰冷的箫身一贴到她的肌肤，昨夜那似乎能渗进人心中的韵律就在她脑海中浮现，而那双她没有完全读懂的眼睛，好象就在她的眼前，似乎还在对她说：“那么，跟我走吧。”

　　于是，一份柔情在她的心头划过，她轻轻的合上了眼睑，乐曲从她的唇下缓缓溢出，——不像平时那样精确了，但是，也少了许多无机感。

　　“够了！”先知的声音打断了晗萧，她一下子从幻想中被拉回了现实，直到这一刻，她才觉察到，从昨天晚上开始，自己实在是太失态了，而且，居然一直没想到自己失态的直接后果，——毕竟，迷叶是被老仆人直接看到的，虽然没有人明白的说过自己不能和外人接触，但长期以来，这早就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了。——但她现在，更担心的不是自己，因为，对自己来说，再糟糕也糟不到哪里去了，更让她担心的，是另一个人。。。。。。

　　“我好象从来都没有让人教过你，要怎么用感情来吹箫，因为神并不需要那样的感情。——不过，你居然无师自通了，了不起，了不起。”声音中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深沉和沙哑，但是，那深沉和沙哑间就像是含着一把利剑，无情的切开面前的一切，容不得人做半点辩解。

　　晗萧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她从来没有学会该怎么掩饰自己的感情，因为这许多年来，她几乎从来没有觉察到自己有什么样的情感，也就根本没有掩饰的必要，而现在。。。。。。

　　“本来，我还以为那个老仆人眼花看错了。”先知继续说，“现在看来，是真的了。——我也不便责怪你，因为，你是即将要侍奉神的人，但是，你必须告诉我那人的名字。”

　　“为什么？”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忘记了说出这句话的后果。

　　“因为他见到了不该见的人。——假如你有什么不测，神的责备，谁都承受不起。”

　　“可是，我好好的在这里不是吗？”

　　“不要跟我狡辩。”语调几乎没有改变，但语气明显的严厉了起来，“他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跟你说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她的目光暗淡了下来，头歪到一边，不敢正视先知的眼神。

　　“你知道什么，你自己最清楚。”一声冷笑，“其实你不说也没多大影响，能做到在悬崖上任意穿梭的，在这附近并不多，最出名的大概就是叠翠山上独臂老鬼的弟子们，然后好象还零星有一些。——既然你不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我只好让那些人，都成为你沉默的陪葬品了。好了，今天到这。”她说完，站起身来，做了个手势，一行人走了出去。只留下晗萧一个人，无力的倚在桌边，脑子里一片空白。。。。。。

　　“糟了。”迷叶从梦中醒来，忽然皱起了眉头。——他猛的想起自己昨天晚上被别人发现的事情。——说句实在话，他从来不在乎自己的行踪被别人发现，但是，此时，他无疑感到了自己的失策。——不管是不是真的有神存在，人们对“祭品”总会格外严厉，否则，昨天见到的那个女子，就不会那样冷漠和迷茫。——也许我的出现，对她是个灾难。——他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迷叶。”追风一看见他就跑了过来，“逐尘师兄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是你的意思吗？”

　　“你觉得呢？”语气好象在和小孩子猜谜一样，而追风，尽管有时能敏锐的感觉到那双深沉的眼睛中的异样，但是，却从来说不清其中包含的是什么，——当然，迷叶似乎也一次都没将自己的意思对他细说过，——不是刻意疏远他，而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迷叶特殊的经历让他变得比其他师兄弟要深沉许多，虽然这种深沉从他的外表上几乎看不出来。——除了眼神。

　　“你不够意思。”追风的语气忽然变了，“逐尘师兄昨天告诉我，你不过是为了女朋友而烦恼，可是，他却一大早就出去了，而我，绝对不相信，我认识的迷叶，会仅仅因为女朋友而显得失常。——到底是什么事，你可以跟逐尘师兄说，却不肯跟别人说呢？难道，我们都是那么不值得信任的人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迷叶微微的皱起了眉头，不是因为对追风的责难不满，而是另一个问题又浮了上来。——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有点我行我素过了头，——把晗萧当成祭品的人们，如果要袭击这里，根本就不是不可能的事，假如这时候，他再不交代清楚的话，就相当于莫名其妙的把兄弟们拉进他们都不知道的纠纷中，“好吧，你把大家召集起来，这件事，我恐怕不得不说了。”

　　叠翠山上所谓的大厅，不过是一间比较大的房子罢了，毕竟，无论是独臂的老人还是迷叶，似乎都不是特别讲究的人，尤其是迷叶，就连同门的师兄弟都当着他的面说过：“还好当时没听大师兄的话成立什么门派，否则，有这样一个不问正事的长门人，对人家说是‘门派’，不被笑掉了大牙才怪。”

　　而此时，迷叶却一本正经的站在大家面前，一群人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包括追风。迷叶向下扫视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突然把自己左肩上的衣服拉了下来。——众人一惊，因为，那个肩膀上，烙着一个明显的痕迹，像是一条盘着的龙。

　　“我是一个祭品，——假如，当初不是师傅救了我的话，大概我也没有结识你们的机会。”把衣服理好，他不紧不慢的说，好象在讲述着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他看到下面的人，眼神越来越惊讶，毕竟，他们之中的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蛟”这个词。而在他讲到晗萧的时候，听的人的目光简直就跟听神话差不多了。

　　“实际上，信不信是你们的自由。”迷叶说，“只是，我担心，因为我的卤莽，恐怕很快就有人会找到这里来，我现在说出来，只是不希望，你们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遇到麻烦。——当然，应该对这麻烦负责的，其实，只有我一个人罢了。”

　　“什么话？”追风喊了起来，“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什么你的我的。——哼，既然世界上存在着那么可恶的生物，那么，我追风的义务，就是要干掉它。”

　　下面传来了一阵附和声。

　　“迷叶，你在干什么？”一个声音忽然插了进来，“你不是说先弄清楚状况吗？难道你认为现在你已经弄得很清楚了？”——是逐尘。

　　“师兄，你回来了？”迷叶说，“我当然不是很确定，但是，那天晚上，我被别人看到了，所以，对方行动比我们快，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难道，你要让大家一点准备都没有吗？”

　　“是这样啊。”逐尘叹了口气，没有继续反对下去。

　　“师兄，打听到什么了吗？”

　　“没有，那里的守备很森严，我根本进不去。”

　　“那就算了，改天我自己去，我也不想把麻烦带到这里。”

　　“你又把我们当外人了？”追风忽然喊了起来。

　　“你这孩子。”逐尘瞪了他一眼，“你以为你自己懂多少，意气用事，根本就是送死，我是唯一一个见过师傅和蛟搏斗的人，那九死一生的情景，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么，你就更不应该同意迷叶单独行动，不是吗？”

　　逐尘还想说话，但是门外，传来了一阵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