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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绝不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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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抱歉,”傅迟许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声音也颤抖得厉害,“见你有危险,我就顾不上思……”
伴随晕血而来的恶心、头晕目眩、心跳加快,让傅迟许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法说完。
余诉时赶紧按住傅迟许的人中,低下头几乎和傅迟许脸贴脸地问:“药呢?带了吗?”
他一边问,一边往傅迟许的衬衣口袋、西裤口袋里摸。
傅迟许这臭毛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以前还在恋爱时,余诉时给吉他换弦,傅迟许自告奋勇地要帮忙;结果琴弦没换成,手还被琴弦划拉了。
当时的傅迟许、和现在的这副死样子一模一样,一米八八的大高个说晕倒就晕倒。吓得余诉时当即扔下所有事情,陪着傅迟许在宿舍躺了小半天。
期间,他还给傅迟许喂了不少姜糖水。
也是那次之后,他知道了傅迟许有晕血的毛病,随身会备着舒缓焦虑的药。
“没有啊?”摸了一圈,别说药了,余诉时连个纸片都没在傅迟许身上摸着,“不会是在那件外套里吧?”
余诉时远远地看了眼傅迟许的外套——此时正缠绕在大块头男人身上。
“应该不、不是,”傅迟许躺在余诉时怀里,艰难地回答,“估计是换衣服的时候,没、没……”
听他说话真累。
余诉时索性将傅迟许的嘴捂上了,没好气地啧声:“行了,你别说话了。徐秘书怎么没跟在你身边?我打电话找他。”
没找到药,但找到了傅迟许的手机。余诉时滑动屏幕,娴熟地输入密码解锁、在通讯录中找到联系人,然后拨号。
等待接听时,他才反应过来不对:怎么这一切都这么顺畅?
找手机顺畅、解锁开屏顺畅、拨电话也顺畅……因为太过顺畅,反倒给他一种错觉:他们并未分开的错觉。
电话很快接通。另一批装备更好、体格更高大的安保人员也姗姗来迟,将满脸血、像块烂肉一般趴在地上的男人控制住。
苏嘉鸣暗悄悄地摸到时许二人身边,万分诧异地问:“你俩干啥呢??”
在余诉时的视角下,他是很正常地接住晕血的柔软前夫,再很正常地帮忙找药、打电话喊秘书。
可在苏嘉鸣等不明情况的外人视角下,这一系列行为是怎么看怎么怪——怎么看怎么暧昧!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的,你俩搁这儿摸啥啊?”苏嘉鸣急得像是自家白菜被猪拱了,“要亲热也不至于这样吧!?”
苏嘉鸣凌乱了。在刚才余诉时的手摸上傅迟许胸膛的一刻,他想了不下五种舆论爆炸的可能、以及至少十种解释和应对的方案。
他甚至开始想着我做错什么了啊?我只是一个半路出家的经纪人而已,为什么偏偏就遇上这对难舍难分的离婚夫夫了!
余诉时莫名其妙,捏着傅迟许的手机回过头,给了苏嘉鸣一个“你没事儿吧?”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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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分钟后,傅迟许在余诉时的陪伴下,被送进了一间服务细致、收费也昂贵的私立医院中。
傅迟许在里面处理伤口时,余诉时在外向苏嘉鸣做了详细的解释:“……我没在和他亲热,我是在找药!”
“原来如此,”苏嘉鸣不好意思地挠挠鬓角,“都怪你们当时的互动太暧昧了,第三视角下真的很难不误会嘛。
“再说晕血就晕血呗,有什么不能说的?”
余诉时无奈叹气:“傅迟许身份特殊,到底是老钱豪门的二少爷、大集团的继承人,哪怕是一点点小毛病,都可能被敌家抓住、成为致命的弱点。因此,他晕血和身上备着药的事,万万不能在外提及。”
余诉时最初嫁入傅家时,傅家管事的那位叔叔——或者再直接一点,傅迟许的“后妈”,还特地请了礼仪老师、和傅家资历最老的管家,来给余诉时上了两节“礼仪课”,课程内容中就包括这一项。
苏嘉鸣听完皱眉:“呃啊,不愧是‘豪门’啊,事儿可真多。事儿多也就算了,还抠,儿子和儿媳离婚就给个蚊子腿。”
又想起三万块的事了,苏嘉鸣阴阳怪气地吐槽。
余诉时用手肘怼他:“小点声吧。有调查结果了吗,那凶恶男人到底什么来头?”
“有了,”苏嘉鸣坐直了一些,“是个投资商,听信了某偶像的虚假宣传后,加盟品牌投资了不少钱;然而因为品牌经营不利,那大哥亏得血本无归。走投无路之下,他买通黄牛进了场,想找到那名偶像当面对质。
“寻人无果,又被察觉到不对的保安追查,情急之下,那大哥就变得癫狂了,开始无差别扫射。”
余诉时沉默了几秒,随即叹气:“是个想追债的可怜人啊……如果我和傅迟许都不追究责任,大哥能不能免于一些处罚?”
苏嘉鸣愣了住,这样盯着余诉时看了一阵后,才道:“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不知觉中被傅迟许套路了?”
余诉时:“啊?”
“晚上那会,我想和你说的就是这个。和我关系不错的商务告诉我,安享集团第二季度的时候,忽然中止了和新姿化妆品的合作。
“化妆品市场这么卷,大家都铆足了劲地想要节约成本、提高性价比。而对于一个本就盈利不足、竞争力下降的品牌而言,官方合作物流商的退出,可谓是相当致命的打击。”
在这个买张不干胶贴纸都能包邮的时代里,四五块的邮费可是相当劝退消费者的。更何况新姿这还不是四五块的事,是直接连物流商都没了。
再谈一个更实惠的,以他们当时的销售量而言,难度堪比登天。
“安享应该是察觉到了新姿的后续发展乏力,所以选择了提前终止合作。
“倒不是说安享这样做有什么不对,而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王家人的‘病急乱投医’,确实有安享、甚至傅迟许的一份助力在。”
余诉时越听越皱眉:“说来,我一直觉得傅迟许那晚的反应太‘快’了。快得像是早有预料,快得像是有备而来。”
还快得像是……傅迟许挖好了陷阱,站在陷阱边上,摇着旗子等着他往里跳。
“且不说事发时,他这么凑巧地也在深城谈生意,就说他搜集资料、和后来替我公关的速度……
“这都,太快太快了吧?”
哪怕傅家、傅迟许再神通广大,要快到这个份上,也还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更何况傅迟许来接他时,还给了他一叠分量相当的资料!
“可就算这一切都是傅迟许促成的,我又想不明白了:他是为了什么?”余诉时此前倒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总是会在这个地方上思路卡死,“这样套路我,对他有什么好处?”
苏嘉鸣对他眨巴眨巴眼,点点头:“有——只要他想和你复合。”
“啥?”
余诉时不信,即刻摇头否认。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猪可能会上树,他却绝不可能会想和我复合。”
“你怎么敢这么笃定?”苏嘉鸣之前几次怀疑都被说服了,独独这次非常坚持自己的看法,“就算他之前老爱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吧,但时间是向前流动的,人也总归是会变的。
“指不定他以前不吃回头草,现在又想吃了呢?”
余诉时无可奈何。
想了想只能自揭伤疤,又跟苏嘉鸣说了几件往事:“那我再告诉你一些、我和他在一起时的细节吧。
“虽然我们恋爱的时候真的很好,但他从未想过要和我结婚。结婚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在要求、我在主导。”
苏嘉鸣一整个呆住:“什么?
“我靠……只谈恋爱不结婚,这也太渣了。”
“他拗不过我,还是向我求婚了。我很开心,可他哥哥不开心、他爸爸不开心,他那想给他的寻个门当户对豪门儿媳的‘后妈’,更不开心。
“他们全家老小,上到伯父、下到家里养的小狗,没有一个是喜欢我的。甚至乎到了后期,傅迟许也不喜欢我。
“而且,你知道为什么我离婚的时候,没有分到任何东西、生活费只有三万块吗?”
苏嘉鸣听得血压飙升,急忙追问:“为什么?”
“因为傅迟许的后妈怕我动机不纯,要求我必须签署婚前协议,签完才能和傅迟许登记领证。”
余诉时说这些往事时的语气非常冷静,淡漠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不过,从后来发生的事情看,要我签婚前协议是没错的。不然,我能分到的财产至少八位数打底吧——而我们却才只结婚了九个月。”
余诉时轻飘飘的叙述,在苏嘉鸣心中卷起了千涛万浪。苏嘉鸣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么庞大的信息量,更怎么想都不明白,傅家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们的儿媳?
就因为余诉时出身贫苦,门不当户不对?
还想追问仔细时,傅迟许的秘书徐亦文快步跑来报告:“少夫人,少爷包扎好了,现在正在病房里休息。您要过去看看吗?”
这个“少夫人”的称呼让苏嘉鸣浑身一抖——感到了一股惊悚。
余诉时倒没什么反应,只是瞥了徐亦文一眼,压低声音和苏嘉鸣说最后两句:“这下能说服你了吧?
“我宁可相信他套路我只是出于好玩、有趣,我也不相信他想要跟我复合。”
说完,余诉时回过头对徐亦文笑笑,问。
“走吧。他在哪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