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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We are Going to Be Friend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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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嗅,嗅嗅,嗅嗅嗅——

      只要没出这栋房子,不管什么时候出现了能吃的东西泽北荣治都会闪现抵达厨房,反正之前家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时常想也没想就开始吃,因为这个饥肠辘辘的饿死鬼老破坏摆盘直季都扬起锅铲无数次了。

      这次也一样,桌上摆着刚出炉的骨头小饼干被他丢到嘴里。加了燕麦的缘故,嚼起来口感并不单调,不同于往常诱人的黄油和牛奶香气,饼干整体味道主要由南瓜的清甜撑起,口齿间还有一些细碎的颗粒……那是什么来着……

      再吃一块试试。

      哦哦哦!原来是碎肉粒!

      泽北两眼放光,感觉自己好聪明。

      嘴巴上还蘸着饼干碎屑的泽北跟直季夸奖这次的饼干很特别,并提议让她下次可以再多加一点糖。

      “哦呀,谢谢夸奖,不过这不是我做的呢,你小心被揍就是咯。”直季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看着杂志,一个正眼都没有给过去,继续哼唱着:“私 あなたのママじゃない!*”

      提取到了她话里的关键信息,泽北嘴巴咀嚼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他默默吞下嘴里的残渣。

      自从开始同一屋檐下生活之后,泽北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要挨一下,早上起床打哈欠闭眼时撞到前面的人啦,忘记把马桶垫放下来啦,又或者是晨跑时超她车啦,生活有多多彩理由就有多丰富。光希发现他怕痒后更是爱专攻腰部,要么掐要么挠,泽北连挂在脸上的泪水都不知道是因为痒还是因为痛而流。他堂堂七尺男人也不是不想反抗,但在学校有球队的前辈左右护法,回到家里直季胳膊肘往外拐,真动起手来还不一定打得过——

      他缠着深津打听了为什么河田前辈不敢招惹最上,深津随便讲了点去年他们刚认识时的一些小事,让他不必放在心上,泽北听完后当即抱住头直呼校园恐怖传说,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啊。

      校园恐怖传说的主角踩着拖鞋过来了,T恤领口一圈全被打湿了,头上包裹着白色毛巾像是顶着一坨奶油冰淇淋,她趁饼干坯进炉的十几分钟无事可做就去洗了个头,刚出来就逮捕到来偷吃的狗,光希单手叉着腰看着缩着脖子做贼心虚的泽北。

      泽北被戳了一下,整个人一个激灵。

      “怎样?”

      “啊?”居然就这轻描淡写的一下,他顿了一秒老实点头回答:“嗯!好吃。”

      多余建议还是不要提了。

      光希弯起眼睛去摸他的脑袋,满意地点头道:“既然你都喜欢吃,小狗应该也不讨厌。”

      头发好像长长了一些些,有一点影响手感,得找个机会给他剃了。

      “……?”

      给小狗吃的。

      光希回来上学也快一个月了,新老队员们不仅习惯了她的出现,也习惯了她和某队员「成双入对」。泽北是从东京来的,听说光希也不是本地人,所有人都对他们的过去一知半解,只见他们从一开始就频频同框,难免不会引人遐想。

      又到挤挤攘攘的午饭时间,人吃饭就会扎堆,扎堆就爱聊天,在这个特别的时间段聊八卦当然比聊篮球有意思多了,终于等到憋不住的勇士大声提问:“你们两个怎么老走在一起?以前认识?还是……”

      日本女子攀岩最强和山王篮球队史上最帅?再续前缘or闪电恋爱?不管是哪种听起来都挺有意思的。

      话语声悄然变低,无数只探听八卦耳朵竖了起来。

      事实证明泽北荣治嘴比脑子快。

      他说:“我们住一起的。”

      回答错误!

      吸气声和勺子哐当掉地声同时响起。

      同席的众人瞳孔地震,松本莫名其妙红了脸低着头掰手指,一之仓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河田口中的热汤喷了一脸,甚至连深津都因为吃惊微张着嘴巴。

      在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山王工高,他们这种庙里的小和尚哪见识过这些,顶多也就料到个「是在交往」之类的答案,什么同居的回答也太炸裂了!哎呀呀,这大都市来的小孩就是开放……

      还有别的吗再讲讲。

      泽北还在奇怪他们怎么这副表情,下一秒差点把饭呕了出来。

      “啊啊啊啊疼疼疼!快松手……”他被河田勒住嚷嚷了半天才想起该解释什么,“我们是亲戚!是亲戚!真的是啊咳咳咳……”

      “哦?怎么早没听你介绍是亲戚咧?”深津有理有据地补刀,把泽北餐盘里的荷包蛋一并夹走。

      “光希也从没提过有你这个野亲戚。”河田咬牙切齿。

      从小想要妹妹却只有弟弟的他就把光希看作亲妹对待,就算光希对人脸臭臭又不爱讲话去年还把他手捏肿了他也觉得可爱有趣……怎么这臭小子也要过来沾亲带故一下!光女人缘好还不够了是吧!

      啊,真让人火大,他继续使劲。

      泽北泪眼汪汪地伸手向光希发出求助的信号,好歹同吃同住不能见死不救,不然日本未来的篮球之星现在就要Knockin' On Heaven's Door了。

      光希立起结界,认真享受神圣的吃饭过程,对发生在身旁的打闹不闻不问,仿佛事不关己,待她捧在手里的味增汤见底,才悠悠地放下碗,放出的更似惊雷的解释:“还没结婚,暂时还不是亲戚。”

      ……这位更是重量级。

      显然她前半句话的主语和大家理解到的主语完全不同。

      形状不一的和尚头带着同一款的大惊失色,大家都是十几岁,都在打篮球,头发都不多,怎么这边的就快进到要结婚了。

      “你这混蛋!”

      趁乱过来揍泽北的人更多了,叫这小子平时臭屁。

      光希头顶升起问号,见情况实在不对,摇着手一晃一晃地默默补充:“我说的是我叔叔和他阿姨。”

      “啊……?”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纷纷松了口气,撒开了泽北的领子,散了散了,无事发生。

      只有打饭的阿姨看他可怜偷偷塞了一包面巾过去。

      泽北深深认为最上光希是一种接近原始动物的存在,她那攀来爬去的运动项目本就充斥着原始与狂野的力量,在她身上也鲜少能感受到较明显的社会性。他情不自禁产生好奇,又不知道该从何处了解起。

      “所以说,那家伙到底在哪里训练?”

      “别那家伙那家伙的,人家有名字咧。”深津斜他一眼,然后给他指明方向,“就在后面的岩壁咧,就她一个人用。”泽北从来不知道学校还有这种地方,扬着头对着空气长长“诶”了一会儿。

      掌控球场的深津也无法掌控的是泽北的嘴巴。

      “她,是不是一直没有朋友啊?”他看这远处,眼神清澈,语气中的天真不似参假,只是发出了这段时间通过观察所产生的疑问。

      其实他们除了上学吃饭回家这种必然接触的时间,平时不会主动凑到一块,他时不时地会往那边偷看一下,无论光希对谁的态度很淡,连需要分组的活动也不介意被多出来。有不少人开始说她端着架子,已经抱好团的自然不会去邀请麻烦,其他人更不敢去自找没趣。

      或许没人教过泽北荣治议论别人的时候要先看看四周。

      还没人回答他,身侧却有一阵厉风穿过,最上光希快步从他们身边绕了过去,孑然一身。是的,他们所在之处也是她去训练的必经之路。

      三人心惊。

      河田雅史的巴掌已经落了下来,大骂泽北是个笨蛋。

      听到了,绝对是被听到了,泽北知道那双耳朵有多可怕,他某天多起夜了几趟在第二天早上就被警告睡觉前少喝水。

      泽北的双脚原地生根,下意识咬住了嘴唇,复杂的心情爬遍全身上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深津一成无奈地看他一眼,深似古井的双眼越过泽北的肩头,望着远去的那个人影消失在路的尽头。

      “你的毛病该改改咧。”深津的话语中带着叹息,如果说话是一门考试,那他估计泽北和光希都很难及格。他和河田一前一后先往场馆走去,留下泽北和落叶风中飘零。

      训练结束后,泽北跑到路口张望了一圈都没见半个人影,只有树上筑巢的鸟在头顶怪叫,明明之前结束训练都总能在路口碰上然后一路回家的。

      “鬼才会等你咧。”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旁边的深津吐槽了一句,接着他宽厚的手掌按到了泽北的后颈上,微微用力,低声向泽北嘱咐:“找机会去道歉。”

      泽北没能察觉到深津此刻所用的语气近似于球场上组织攻防时的命令,肩膀垂了下去乖乖颔首,他或许知道应该怎么做,但他还是需要有人告诉他。

      接下来的几天中好像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不存在刻意的回避,去搭话也没有被无视,直季没有察觉到气氛有什么不对劲,甚至连泽北自己也答不上来。让他想明白这种事还不如让他解数学题去,再这样下去脑子都要冒烟了。

      但明显少了什么……到底少了什么……

      啊!是少了挨打。

      就算确认了她真的在生闷气,泽北也全然不知该怎么去开口,之前遇到的女孩子个个都很好说话,不论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总是对他笑眯眯的,还经常送来吃的……泽北蹲在地上画圈圈,被前辈踹了一脚,叫他不要待在篮下妨碍训练。

      深津抓着球默默擦汗,但他还是不打算再插手。

      就这么没头没脑地往前走,夕烧舔舐过的街道,发泄情绪般脚后跟的声音,埋在运动服衣领里抿紧嘴的半张脸。

      露在外面的秀美眼睛并没有放弃工作。

      河堤旁边有想见又不想见的人,乱成线团的思绪在原地踱来踱去,双脚已经直直往那个方向迈去了。

      光希的耳朵轻动,同小狗一起察觉到了背后的脚步声,她本没有回头的意思,但小狗却绕到了她背后挡住泽北,冲着靠近的少年象征性地叫唤了几声,泽北蹲下来放低姿态等狗狗主动靠近,小狗围着他转转悠悠嗅上一阵,放心下来便开始摇尾巴吐舌头。

      他抬头迎上光希的目光,也学着小狗微笑露牙示好。

      光希思索片刻,给他也喂去一块饼干。

      泽北放空自己,继续保持微笑,只要不动脑子就感受不到侮辱。

      只有小狗见自己的食物被别人吃了不满地出声抗议。

      他看看狗,狗看看他。

      倒不是猫派,也不是狗派,说起来,泽北荣治应该是爬宠派。

      他曾经拥有一只通体乌黑的豹纹守宫,叫作Penny,既帅气又可爱,除了篮球之外他最感兴趣的事情就是托着Penny玩,看它慢慢的爬,触摸它柔软的四肢,Penny没事也会咬他两口表达在乎。守宫对于死物的兴趣非常低,于是泽北就带着瓶子和网钻到丛林里去,妈妈直美总是被他给Penny抓回来的一大堆活虫吓得吱哇乱叫。突然有一天,他无比珍爱的Penny越狱了,泽北守在饲养箱前大哭不止,哭声和泪水淹没了整个房间,妈妈只好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道:

      「就算是好朋友也没办法陪你一辈子的,荣治也要学会接受朋友的到来和离开。」

      他看着一旁噙着笑安静逗弄小狗的光希,胃里翻涌交错着过去和现在的酸甜。

      “它叫什么名字?”

      “它没有名字。”

      从取名字取昵称的一刻起,无形的羁绊便悄悄埋下,羁绊牵引着感情的萌芽,可那种东西,是礼物还是负担?

      泽北跟着她在河堤旁坐了下来,两人一狗,浅草一片,水天一色。

      “最上……嗯,光希……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光希往后一倒躺在草上,枕着自己的两只手臂,余晖给她的侧脸镀了层光,毛茸茸的面庞上不见喜愠。

      泽北当然不想重复自己嘴里跑出来的鬼话,两条眉毛开始打架,撅起了嘴。

      “你又没说错。”她又说。

      她选择跟同样无法继承家业的叔叔一起背井离乡时,选择去陌生的城市上学和训练哪怕被嘲笑口音时,选择跟着男队的强度走就算从来不被他们接纳时,就已经做好了舍弃很多的准备,她一路上都在舍弃,没有朋友算个什么?

      光希没机会真正拥有朋友,也搞不清朋友的定义是什么。她所能记住的,就只有离开家乡时,家里那条追在汽车后面跑了很远很远的老狗。

      泽北侧头看她坦然的模样,些许怔然,换作是他就算心里承认,也实在做不到在别人面前说出口。

      泽北垂下总是扬着的头沉思。

      技术超群向来傲视他人的他也在山王找到了能够信服的队友,团队合作中的默契配合可以消解他在单人实力上无人匹敌的孤独,而光希自始至终都在一个人向顶点攀爬,背后当然有着他人的付出和支持,但回到赛场上那终归是个人的运动,流过的汗,磨破的手,胀满神经的压力,看不到的失败,再到惊人的成就,她都要独自消化。

      就算他无心说的话只是很小很小很小一根刺,可是,心上长不了茧。

      “不会的,”泽北的视线缓缓向上展去,放在看起来很好吃的太阳上,放在松散的积云上,他舒了一口气,眼睫轻颤,“我相信……我们能成为朋友的。”

      深津也会,河田也会,大家都会……

      他喉头滚动,脑海里还在组织语言想表达什么,却有一声轻快而仓促的笑杀进耳朵,随后,她便没再搭理他。难得抒情却被弄乱头绪的泽北荣治用力盯着远处的水鸟往死里看,好像少看一下就要被尴尬淹没掉。

      ……

      他现在脸热得像个蒸熟的包子,真是尴尬得想哭。

      干嘛要讲多余的话,讲出真心话还被笑话了,他想着想着嘴角便不由往下撇,胸中真真切切酝酿出了一股的泪意。

      “知道了。”

      他再次偏头去看她,光希的嘴角留着未被抹去的笑容痕迹。

      河畔滑来的风将水面吹皱一片,抚来春与夏的香醇和青涩,目之所及处波光明净。

      泽北也躺了下去,被身后的大地轻拥,他似乎感受到了许久未有的平静,无所畏惧地释放心跳。他们就这样躺了很久很久,凝望同一片绮丽天空,偶尔搭一两句话,直至暮色渐浓,虫鸣出没。远处闪耀的尾灯,只留下两道影子。

      直季开门倒吸冷气。

      “你们是狗吗……上哪儿打滚去了?”

      沾着一身草回来的两个人成功博得了家中大人的嫌弃,直季连声催促他们去把衣服换了再吃饭。

      搞运动的小孩真是精力充沛,两个放一块养怕不是要翻天覆地,直季默默许愿每天回家的时候屋顶还在就行。

      晚饭被轻轻松松扫荡一空,搞运动的小孩最让她满意地一点就是吃饭特别捧场,直季总能收获满满的成就感,并喜滋滋地告诉他们家里的冰淇淋和布丁都补货了。泽北探头去冷冻室里找冰淇淋,拿出一个刚关上,又再次打开,顺便记住把木勺也一并带上了,没和平时跟显摆自己腿长一样多折回来一趟,他挑了一个看起来比较适合光希的抹茶味,她拿到抹茶味时又伸手要他手里的草莓味,今天才说了要做朋友当然只好让给她了,结果人家压根不是要跟他换,只是两个都要吃。

      直季目光惊奇打量了他一路,她托着下颌若有所思。

      这孩子到底什么时候长的脑子?

      次日,他们又恢复了正常版的同路模式。

      河田和深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飞快地端着餐盘坐了过来。

      “怎样?原谅他了吗?”

      光希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小和尚,毅然选择出卖,沉痛地摇头。

      “哈?”

      啊啊啊?

      那双澄澈水灵的眼睛写着全世界背叛了他。

      昨天都说要和她做好朋友了!他还让出冰淇淋了!

      怎么有人这么善变啊!

      “没办法咧,架住他。”深津勾勾手指发号施令。

      一之仓和松本一人拉住泽北一只手臂,他又回到了河田雅史宽阔的胸膛里,河田轻车熟路将他死死箍住让他挣扎不能:“我一个人来就够了,你们动手。”

      “有话好好说别动……哈哈哈哈哈……呜呜呜住手啊……别碰那里……”

      还好堂本教练是在自己的员工食堂,不必见识他们私底下的狂乱。

      三年级看着这出闹剧试图伸手阻止,但看着又哭又笑的泽北实在没绷住,最后也上手去挠一把。到这个时候还能保持兄友弟恭的也就他们山王了。

      “前辈请。”

      “呃,那我就不客气了。”

      画面格外糟糕,帮老师搬东西去了后面才进来的野边“啊”地惊叫出声拿餐盘挡脸,祈求神明让他赶紧忘了这一幕幕。

      还好那个年代没有智能手机,泽北荣治这段黑历史才得以没能广为流传。

      嬉笑打闹充盈了整个食堂,也包括少许她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2 We are Going to Be Frien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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