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WS枉少年》四裤全输

31、归去

　　当我叫林晟泽哥哥的那一瞬，他的身体猛然僵了一下。

　　内心，忽然就有种报复的快感。

　　我终不能像唐秋说的那么坦然面对，对于他是我哥哥的事实终究还是不能平静的接受。

　　看着他像失了魂魄的样子，我冷笑着从他的耳畔离开，诧然觉得原来自己也是可以如此邪恶的。林晟泽，早知今日，当初，在你知道所有事实真相的当初，你就不应该瞒着我！

　　“是有的。”林晟泽盯缓缓离开的我说，“只是……只是当初让我给烧了。”

　　烧了？简直就是笑话，遗嘱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就让他给烧了呢？那林老爷子的那个律师是干什么吃的？

　　我又坐回到椅子内，不信任的看着他。

　　“既然烧了，那就说明你根本不想遵照他的意思来办，既然如此，现在也没有改回来的必要了。”说完我站起身来作势要走。

　　见我如此，一直安坐于对面的林晟泽忽然起身，可能是因为起身的时候用力过猛的缘故，我见他一个踉跄，整个人就趴在了桌面上。

　　放在桌面上的咖啡杯被打翻，咖啡洒的到处都是，杯子在桌沿滚动了一下，咔的一声就掉到了地上，摔的粉碎。但林晟泽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踉跄之后，他还是站了起来，不顾洒了一身的咖啡渍，一把抓住了我放在桌上的右手。

　　“有。”林晟泽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焦急的说，“或许对你来说一切都没有改回来的必要了，但是对我来说有，我想让一切都回到最初。”

　　我很少能听到林晟泽一次说这么长的一段话，而且还是在如此激动的情况下，所以觉得有些新鲜。

　　我看着那个洒满咖啡的文件袋，顿了一会，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他，“能回去吗？林晟泽，你说能回去吗？”

　　林晟泽无语，只是将我的手抓的死紧。

　　我用力想挣脱，可是他却像嗜血的水蛭一样，抓的更紧了。

　　“我不要。”我再次重申，或许是因为今天说这句话的次说真的太多了，以至于最后连自己都觉得无力了。

　　林晟泽紧盯着我，抓着我的手逐渐的松脱开来。我轻巧的就将手给拔了出来，顺势退后了一步，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林晟泽，你知道吗，我不想要，也不能要他留下的一切，你让我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接受这样一份遗产，而接收了之后，我又要以怎样一种心态去面对你。所以，我们还是放手吧，别再这样执念下去了。

　　时间，再次长久的凝滞。

　　像是感受到了我的决定一样，林晟泽长久的注视着我，他的眼睛像个巨大的磁场，吸引着许多的绝望云涌而入，在那铺天盖地的绝望中，我忽然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这气息催促着我让我赶紧离开。于是乎，在这一想法刚刚浮现的时候我便将之付诸了行动。

　　然后，在林晟泽的关注中，我大步的向门外走去。就像因为受到惊吓而不敢回头的人一样，我不敢跑，怕自己一跑身后就会有东西跟上。而我，怕林晟泽的追赶。

　　“陈晨。”

　　在我的脚步刚要跨出门外的那一刻，林晟泽忽然叫住了我。

　　我一怔，步子缓下些许，却并未完全停住。

　　“出来这么久，该是回家的时候了！”

　　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如重鼓般敲击着我的心。如果说上一刻我还可以动的话，那么这一刻，除了心跳身上的所有一切都停止了运动。

　　回家？我反复的咀嚼着这个词，却越来越觉得不是味。

　　“我没有家！”我语气不善的回答说，发出来的声音冷的连自己都觉得非常的陌生。

　　说完这些，我便真的离开了，很彻底，毫不留恋的。身后，好像有什么倒下的声音，但是我却没回头看。

　　回到医院，电梯直奔上余乐文居住的楼层，刚一踏出电梯就和唐秋打了个照面。她见到我，显然愣了一下，像是根本没有想到我会回来一样。

　　我像没有看到她一样，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身后，传来她的笑声，但不足以大到可以阻止我前进的脚步。

　　“哼，林晟泽都已经那个样子了，你还能回来，看来你真是够冷血的。”唐秋嘲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猛的转过身，第一次将不善的语气用到了她的身上，我几乎是吼着和对她说出这些话的，“唐秋，丢下你那些乱七八糟的鬼心思吧，不要再在我面前造谣生事了，林晟泽，他根本就没事。”

　　“没事？”唐秋笑着转身，依然是那种让人讨厌至极的笑，再次将背影留给了我。

　　“怎么可能会没事呢！”她自语道。但我知道她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不在理会她的装神弄鬼，我也转身，向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去。

　　推开病房的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前的余乐文，看着独立的他，我命令自己一定要尽快的将刚刚和林晟泽见面的事忘记，一点不剩的忘记。

　　最近这段时间，余乐文大部分时间都是站立着的，我偶然间听医生说过，现在的他身体已经不得任何的摩擦，一摩擦那已经脆弱不堪的皮肤就可能会破裂开来，那是一种生不如死的痛楚，这种痛楚会持续到死亡，而且会愈来愈重，纵然是扁鹊在世也束手无策。

　　我从不知道世上还有着这么残忍的病，也不明白这种病为什么就落在了余乐文的身上，对于余乐文得的是什么病以及这种病已经到达了什么程度我始终不愿意去了解，我怕自己一知道就可能会承受不住。

　　人生中，有时候阿Q一些未尝不是件好事。

　　关上门，顺带也将所有关于林晟泽的一切关到了门外。面对着门板，我努力笑了几下等熟练过后才转过身来。

　　余乐文站在窗口，一动不动。而窗外，不可能再有那个得病的孩子的身影了，他已经去世了！我还记得在得知那孩子去世的那天早上，余乐文抱着我，好久好久，迟迟不愿意放开。

　　他对我说，陈晨，如果我死了，我会在奈何桥头搭个小茅屋，和孟婆做伴，我会等着你，等着几十年后的相聚。

　　我从他的怀抱中抬起头，笑说你不会死的，以此来安慰他，也顺带安慰着我自己。

　　但是此刻，我站在门边，看着长身立于窗前的余乐文，看着宽宽大大松松软软的外套笼罩下的他，我真的就相信了，余乐文他不会死。

　　就这样，我一直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那一刻，我脑海中不再有林晟泽的影像，我想从今以后，我要适应这种不再想念林晟泽的日子了。

　　就在我看的忘神的时候，余乐文忽然叫我，但他却从未动一下，依然出神的在看着外面。

　　“你看外面的景物多美。”他的手在空中哗啦画下一大片，“这蓝天、白云、飞鸟、行人，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吸引人，真不想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遇见太多事情神经阈限已经被调的太高的缘故，对于余乐文所说的离开我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反而是对于他所指的那些景物生出无限的感慨。

　　人生短短几十年，死于不死，到底区别何在呢？像我这样日复一日的糟蹋日子，终究不如别人朝夕间的充实来的实在。这样一想，平时畏惧的死亡反而就不那么可怕了。

　　忽然就想在这样平常的日子里做下个标记。

　　“你要等着我哦！”我歪头看着余乐文，用力的向他微笑，

　　余乐文转头看着我，眉头紧锁，“什么？”

　　“奈何桥头，你要等着我几十年后前去赴约。”

　　余乐文看着我，慢慢的，他张开了双臂。“陈晨，抱我一下，在我还能拥抱之前。”

　　这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有种要哭的冲动，轻轻的，我靠向他，拥抱着他，那一刻，我想我知道了家在哪里。

　　从那以后，林晟泽便没再出现过，我想，他或许就真的这样消失了，彻底消失在我的生命中了。
　　每天早晨，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便是和余乐文相视一笑，继而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有的时候还会是亲吻。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亲吻的次数日渐减少，然后，两人之间的接触便只剩下了拥抱。

　　这样的拥抱持续了一段时间，直至有一天早上，当我醒来习惯性的去拥抱余乐文的时候，发现他正痛苦的躺在一旁，想动却又不敢动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揭开了套在他身上的柔软的布，随之我便倒吸了一口冷气。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次汹涌前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