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volution--革命前奏》扑克牌老A

59、EP 59

　　展昭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赵爵的办公室的，混乱之中，他只记得对方并没有立刻要求答复，而是讲定三天之后再联系，做出最后的决定。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大街上逡巡了多久，从华灯初上到万籁俱寂，眼前的变化似乎都变成了没有任何意义的符号，遥远而陌生。腕上的通讯器不停地震动着，那是赵钰催促他回家的讯号。想到自己和白玉堂即将面临的困境都是因他而起，展昭更加心烦意乱，一赌气便关闭了通讯器的电源。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抬头看去，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执政官赵祯的别墅门前。想了片刻，展昭狠狠吸了口气，终于迈步走向不远处的大门口。

　　看到展昭突然深夜来访，赵祯着实吃了一惊，再看到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执政官的心中便更加不安起来。这个年轻人平时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能让他失态若此，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赵祯将展昭让进客厅，又亲自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这才温和地问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展昭低着头，攥紧手中的水杯却没喝一口，足足沉默了两三分钟，才慢慢开口答道：“我已经和白玉堂、赵爵分别谈过，陷空和护卫队可能会很快停战，开始合作开发西格玛26号元素的替代同位素。”

　　“嗯，这件事我已经听说了。”看着展昭有些惊讶地抬头望向他，赵祯微笑着解释道，“我毕竟还是名义上的最高长官，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过我？不过，细节方面我还是不太清楚，你能再给我仔细讲讲吗？”

　　展昭点点头，接着便将同位素发现的始末以及它的巨大潜力先详细讲解了一遍，之后又叙述了自己如何与白玉堂商谈、而白玉堂又是如何提出那个破釜沉舟的办法逼赵爵就范，再后来讲到与赵爵的会面时，展昭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沉重，直到说完赵爵提出的两个条件后，便忽然之间又沉默下来，只埋着头，紧盯着杯中随着自己的颤抖而微微泛起涟漪的水。

　　“这么说，你已经喝下了那个基因炸弹？”赵祯蹙着眉，先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是的。如果我不答应的话，赵爵也一定不会答应我的条件的。”

　　“看起来，你好像并不担心自己？可据我所知，就算公孙策是这方面的专家，要想研究出免疫的办法，至少也需要半年时间。你就这么相信赵爵？相信他三个月后会给你治疗办法？”

　　“我当然不可能相信一个要杀我的人。”展昭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这么做，只不过让他以为自己握住了筹码而已。”

　　“哦？怎么说？”

　　“正常情况下，当然如您所说，研究一枚基因炸弹的免疫疗法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这也是赵爵有恃无恐的原因。但是，我之前在野外勘察的时候受过伤，后来又一直恢复得不太好，公孙老师就想开发一些专门的基因疗法，帮助我改善体质。这个项目其实也是科学院的一个小课题，因为涉及到我的隐私，所以并没有几个人知道，这次却正好派上用场。有了这些资料，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可以在三个月之内拿到免疫疗法，自然也不用为此担心。反倒是做出一场戏，让赵爵对我彻底地放心，这样今后也更有益处。”

　　“胆大心细，敢冒风险又不会鲁莽，展昭，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赵祯频频点头，脸上更多出几分赞赏。

　　“谢谢。”展昭眼中闪过一丝自信的光彩，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可是，关于白玉堂的那个条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吗？”

　　“你就知道他一定会去？”赵祯忽然问道。

　　“为了停战，为了陷空，他怎么可能不去？！”展昭笃定地反问道。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烦恼呢？赵爵说得很对，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无关，更不是你可以决定的。”

　　“但这件事却是因我而起的。如果我没有提出谈判，赵爵也不会注意到他这个为了停战穿针引线的人，更不要说对他动杀机了。”展昭一脸懊恼，只觉得都是因为自己虑事不周全，才会把白玉堂置于如此进退两难的境地。

　　赵祯起身挪到展昭旁边坐下，轻轻拍着他的手背安慰道：“你真用不着这么自责。赵爵会杀白玉堂，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最多只能说，你让赵爵早一步认识到白玉堂的危险和可怕，让他不得不正视这个还没强大起来的年轻对手。”

　　“危险？可怕？”展昭疑惑地望着执政官，很诧异他竟然会用这么强烈的字眼。

　　“你以为赵爵只是因为白玉堂同你谈判，才要杀他的么？这只不过是表面现象，真正让赵爵起了杀念的，恐怕正是背后那些你没有看到的东西。”

　　“我没有看到的东西？”

　　“对这个多年的老对手，我比你更清楚他的想法。”赵祯眯着眼，有如一只伺服在丛林中的狮子，看似放松，周身却散发着慑人的气息，“简单点说：第一，作为陷空的人，能在与外星结盟还是与护卫队和解的问题上，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说明他的目光远比那些陷空的元老们长远，考虑问题也更加谨慎周密；第二，能在短时间内说服陷空高层接受条件，说明这个人不仅在陷空内地位不低，而且还颇有能力和威信；第三，能够想出破坏储备资源这种孤注一掷的办法，说明这个人很有魄力，敢想敢做，人所不及。单是这三条，就足以让赵爵心惊了，更何况，你竟然先去找他谈判，说明这个人同改革派甚至我们中立派都已经有很深的联系。你说，赵爵怎么可能不心急除掉他？”

　　“这么说，赵爵难道已经猜出了白玉堂的身份，只是故意不说？他是您亲自提名为准议员的，恰好来自地下城，最近又在水晶城里活动频繁，赵爵没道理想不到他身上？”

　　“我猜，赵爵只是不能最后确定。况且，还有一层，如果他指名道姓要白玉堂去参战，小白完全可以托词议员竞选而回绝。但是现在他并不明说，我们也就没有推脱的理由了。”

　　“看来，白玉堂真的别无选择了！”展昭长叹了一声，“执政官，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对他讲这件事。”

　　“我可以替你转达，再让他自己去回复赵爵。”

　　“可是……”

　　“不要说了。”赵祯站起身，扶着展昭的肩膀继续安慰道，“你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也达到了想要的目的。剩下的事，是谁的责任就应该由谁去承担。记住，无论怎样，你也只是个普通人，不要把所有的负担都扛在自己身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你不能丢弃自己的，同样也不能干涉别人的。展昭，这是我让你加入进来以后的第一个忠告！”

　　“执政官？！”

　　“是的，你已经充分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我现在很郑重地邀请你加入中立派，希望你能成为我之后的继任领导者。”赵祯说着，已经向展昭伸出了手掌，“怎么样，你的回答是什么？”

　　展昭有些无措地站起身，迎着两道期盼的目光，终于挺直身体，点头答道，“很高兴得到您的认同，我会尽最大努力达到您的要求。”

　　“好！”赵祯满意地拍了拍展昭的肩膀，“不过，你要保证，马上去找公孙策说明基因炸弹的事，让他立刻着手解决。我可不想刚定了人选，过几个月又要重新去找。”

　　“是。”展昭爽快答应下来，接着顿了一下，忽然像又想起了什么，开口道，“执政官，可以求你一件事么？”

　　“什么事？”

　　“关于我身体里基因炸弹的事情，请您不要向任何人说，尤其是白玉堂和赵钰。”

　　“你不想让他们担心？”

　　“这只是一个原因。”展昭慢慢抬起眼帘，漆黑的眼睛里充满了坚持和勇气，“我更希望自己和他们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公平竞争，而不是在被怜悯和同情的前提下开始这场比赛。”

　　“好，我尊重你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