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生活》天子脚下一根草

10、第十章

　　将衣服放在外面的洗衣机上，听里面传来的阵阵水声，心里的焦躁感稍稍减缓了些。我替自己倒了杯温水，到客厅坐下，双手紧紧的捏着杯子，想平复一下情绪。
　　他竟然、竟然变的这么的狼狈！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看这样子，大概他昨天在外面淋了一夜的雨吧…是因为工作丢了？但为什么连家都不回？
　　摇摇头，算了别乱想，还是等他出来再说吧。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听见浴室的门打开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他走进客厅，身上穿着我给他找来的旧睡衣，看来还是小了点，我想。
　　“坐吧。”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他过来坐下，他则低着头，木然的走了过来，坐到我旁边。
　　“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开门见山的问。
　　“涛哥……”听到了我的问话，他慢慢的抬起头，眼睛里流露出的是沉沉的伤痛和悔恨。
　　“我要坐牢了。”
　　“什么？”我吃惊的跳了起来，不敢相信的望着他。
　　“你说你要坐牢了？”
　　他疲惫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
　　“涛哥，你知道我岳父的事儿么？”
　　“今天早上刚知道，我就想找你，可是怎么都找不到。打电话到你单位，他们说你已经辞职了。”
　　他苦笑着说：
　　“其实是事务所的老板让我辞职的，现在公安局的人正在调查我。”
　　“你干了什么？”我又惊又怒的问。
　　“以、以前在北京的时候，有一次我岳父遇到了些麻烦，被人起诉，我就帮他伪造了证据，本来会撤职的官司最后打赢了。现在他落马，以前的事儿也一起被翻出来查。”
　　“那你？”
　　“我算过了，”他望着我，看着我的眼睛，沉重的说：
　　“就这些事情，我不只会被吊销执业执照，还会被判三年的有期徒刑……”话一说完，他就低下了头，双手抱住脑袋，无助的坐在那儿，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
　　“那你老婆呢？她怎么办？”
　　我发现，问完这句话，他的全身在明显的颤抖着，整个人似乎就要崩溃了。
　　“她……”闷闷的声音从低下传出。
　　“她要和我离婚。”
　　轰！我的脑袋一下子炸开了。
　　难怪我打电话到他家里没有人接，难怪他会这么痛苦绝望，难怪……
　　“她知道了你的事情了？”
　　刘商河慢慢的抬起头，目光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
　　“那时候她告诉我说，她爸爸说了，要是我可以帮他度过这次难关的话，她爸爸就承认我。这件事情，她本来就知道……”
　　他的唇抿的死紧，眼泪似乎就掉下来了。我不忍心，想让他不要再说了。
　　“涛哥，让我说完。”他乞求的看着我，那眼神让我呼吸一窒。我发现我的心仿佛可以感受到他的痛苦一般，酸涩的情感在胸口发酵。
　　“那天我回去，她就说要和我离婚，然后，然后我就极力的想要挽留她，前一天她才检查出来怀孕了。我说为了孩子，咱们不要离婚，大不了我出来了再找份别的工作养她和孩子，可，可是她却告诉我说，说这个孩子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到这里，他似乎都已经快说不下去了，而我就只能在一旁看着他，听着他说话，陪着他一起痛。
　　“她，她说，她和我只不过是，是玩了一场恋爱游戏，当初她就只是觉得刺激好玩儿，才会反抗她爸爸坚持要和我在一起，结了婚之后她就觉得、觉得我不好玩儿了，然后就和她以前的一个男朋友又在一起……和我说，说完了之后，她就收拾了东西，打了个电话，和那个男人走了。我，我不想呆在家里，就出来，可是又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突然，他停了下来，紧接着，是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
　　“我，”他颤着唇，抖出了话，
　　“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涛哥，全没了，全没了……”
　　他的样子让我极度的不安，像是已经丧失了一切希望，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你可以重新开始的商河，你可以的，我一直相信你……”放缓了语调，慢慢的坐回了他的身边，用双手抱住他的身体。
　　“重新开始？你不要骗我了，我奋斗了这么多年，现在，一切都没有了，没了……”他全身紧紧的缩成一团。
　　“你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你还有我这个哥哥不是么？不要怕，我会护着你的，别怕……”
　　抱着他，如同催眠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不停的回荡着，希望借着这样做，可以把我的话传到他的心里，至少，让他不要那么绝望。
　　我真的不希望他出事。
　　“真，真的？”此刻的他，就像是被抛弃的孩子，脆弱的像块玻璃，我小心翼翼的护着他的身体，
　　“对，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相信我……”
　　当作出这个承诺的时候，我的心里顿时掀起了狂风巨浪。
　　所幸的是刘商河似乎已经是没有力气去判断话中的含义了，他睡着了。
　　他睡的很熟，就是我将他拖到卧室里放到床上的过程中，他都没有被惊醒。帮他盖好被子，看着他无比憔悴的脸，一阵难过。
　　可当回想起刚才的举动时，我的脸一下子就刹白了。离开了卧室，又重新回到了客厅。但是又不想坐下，因为只要一坐下，就又会想起当时的情景。
　　妈的，我到底是怎么搞了？无措的扒了扒头发，
　　我怎么会说出那种话来了？他一个大男人，我干嘛对他说这种话。该死的，怎么什么都不对了？
　　烦躁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可是越走我的心情越是糟糕。这时候突然很气愤自己为什么不会抽烟？现在，必须要有一个什么东西让我冷静下来。
　　就这样，我在客厅里来回走着，却总是无法安静下来。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旭日东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