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晨莉影

2、住院，呓语

　　第二章住院，呓语

　　眼前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亮点，逐渐变成了一束光芒，驱赶走了黑暗，渐渐将我涣散的意识聚拢。伴着这束光越来越明亮，身体传来的疼痛也越来越清晰，我忍不住轻轻发出一声呻吟，尝试着慢慢睁开眼睛，便看到了杨枫的脸。一向最注重仪表的他此刻竟然头发蓬乱，胡子拉扎，眼里满布血丝，衣服脏兮兮的，身上还隐隐有股汗臭味！
　　我又闭上了眼睛。这里的气味我是如此熟悉，它总是片刻不停地纠缠着我，甚至就连做梦也不放过我！我本应该最多彩多姿的三分之一的人生都是在这里度过而变成了只有黑、白和红，黑的是夜，白的是光，红的是血。我曾经发誓除非死，否则永远不要再踏入这里一步，但世事难料，这么快我就回来了。我想我跟这里太有缘了，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认识眼前的这个男人。
　　杨枫按了下呼叫器，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我。我则侧目看着窗外，一片晴朗。
　　我说，那把伞呢？
　　他犹豫了一下，说，破了，不能再用了，连修都修不好了，所以我把它扔了。他好听的声音此刻增添了几分沙哑。
　　哦。我说。心里竟很是难受：算一算，那把伞竟然也已经陪伴我十年了。记得十年前，也是下大雨的时候，我刚刚来到国外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站在院子里痴痴地看着眼前高高耸立的庄严肃穆的医院，想着里面躺着的我仅剩的唯一的亲人，长久的祈祷着将决定我唯一的亲人的生死的这座医院救救我们的时候，是杨枫将一把雨伞撑到我的身边，遮住了我头上的一片雨，从此我记住了他，而这把伞，我也总固执地认为是他送给我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礼物。我一直携带、保留，直到清明节这天，我看到了那个我同样念了十年的男人••••••
　　我说，我睡了多久？
　　他说，两天两夜。
　　我说，怎么会这么久？
　　他说，你淋了雨又受了伤，一直发高烧，不过你醒了就没事了。
　　我想坐起来，却发现右手背有包扎，左手肘更是打了石膏。右手费力掀开被子一看，双膝也有包扎，身上好多地方都涂了红药水。
　　我笑了，脸扯得生疼，说，这叫没事？
　　他极是愧疚，说，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你。
　　我很想告诉他这不关他的事，但我更知道他不会因为我的这句话而不再责怪自己，所以我只是问，我还要住多久？
　　护士进来了，笑的像天使一样，边检查我的身体边说，林小姐，你醒了。你没什么大问题，等脸上、身上、膝盖上的伤好了就可以出院了。不过左手的轻微骨折还是要定时来做检查。
　　护士继续说，林小姐，杨先生对你可真好，你昏迷的这几天他没日没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照顾你。你也是，发烧说胡话还在叫杨先生的名字，你们俩的感情可真好，让我们大家都羡慕死了。
　　我猛吃一惊，说，我叫了他的名字？
　　是呀！你没看到杨先生听见你叫他的名字时有多高兴呢！听杨先生说你们在一起十年了，到现在感情还这么好，真羡慕你们啊！好了，不打扰你们了，有事就按铃吧！她说完就走了。
　　我愣住了，我以为我就算要叫也绝对是叫那个让我想了十年的人的名字，可结果竟是他？我不敢相信，问，她说的是真的？
　　杨枫摇摇头，说，不是，你刚开始一直喊姐姐，然后就叫那个人的名字，偶尔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恰巧被她听到就误会了，只是我宁愿她误会。
　　原来如此。我忽然明白，有些事或许早已超出了我的控制和想象。我避开他灼人的视线，说，这只是一个误会。
　　他停顿了一下，过一会儿才说，我请人买了粥，还是热的。病人保持体力最重要，喝点吧。
　　我轻轻点了下头，他便把床摇起来，一手端碗一手用汤匙勺粥喂我。可刚吃了两汤匙，我便说什么也再吃不下去了。他知道我除了是病人食欲不好外，还患有厌食症，所以不劝我多吃。
　　我说，你也两天没吃东西了，你吃吧。
　　他说，好，我待会就吃。
　　我说，不行，我现在就要看着你把东西吃完。
　　他笑，还是用那个汤匙，很快把我吃剩下的粥一扫而光。
　　我也笑了，记得很久以前奶奶曾经告诉过我们姐妹俩，如果有一个男人能毫不犹豫地吃完你碗里剩下的东西，这个男人就值得你喜欢，而毫无疑问杨枫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我说，我没事了，你回去梳洗一下吧。现在这样脏兮兮的，我都不敢多看你！
　　他说，好，你再睡会，等你睡着了我再走。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带。
　　我说，不用了。我疲倦地闭上眼睛，没多久就发出睡着了时特有的轻微的鼾声。又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我没有反应。接下来他温暖而干燥的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是脸。我感觉到他温热但略带急促的呼吸离我的脸越来越近，紧接着什么在我的额头上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双唇！
　　我惊呆了，我只是故意装睡想让他快点离开，可他竟趁机偷吻了我，虽然只是额头上轻轻的一下！一直等到他离开，我才敢睁开眼睛，脑袋里面止不住的胡思乱想，想我这短暂的一生经历的点点滴滴，想姐姐，想那个男人，还有想他和他的这个吻……
　　一个多小时后，杨枫焕然一新的回来了，样子没那么憔悴了，声音也没那么嘶哑了。怕我闲的无聊，他买了好多书籍、杂志、零食；怕我行走不便，他借来了轮椅。不想吃东西是一回事，可是我全身一动就好疼，想看书也看不了。于是他把书一本本放在我面前，问我想看哪本，再神情并茂地念给我听。不管发生了什么，做什么，只要有他在我的身边，我就觉得好安心。不知不觉，我竟在他的读书声中安然入睡了……
　　住院的这几天里，在杨枫尽心尽力地照顾下，我恢复的很快，心情也不错。天气晴朗时他会把我抱上轮椅，推我出去看看、玩玩。
　　没多久，除了左手的骨折外，包括右手背、双膝在内的磕、碰、划伤都好的差不多了。虽然几乎都留有或深或浅的疤痕，但我并不在乎，倒是杨枫有去咨询过整容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