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故事》东刘

2、第二章

　　十点半刚过，凌志的电话就过来了，说是车停在路口，让我忙完了过去。我想，不是说好了十一点的。
　　客人们已经走了，西西那丫头终于正常了起来，向我妈抱怨屋里的味道太难闻，趴在窗口上呵气。我爸醉倒在沙发上，呼呼地喘气儿打鼾，我妈微笑着开始收拾桌上的狼藉。
　　我把我爸半托半拽地弄到床上，然后倚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我妈洗碗。我妈大概是一整天折腾累了，只是低头洗碗，间或地抬头冲我笑，再探头看看趴在窗口的西西笑笑，很欣慰很满足的样子。
　　过了大概十来分钟，手机又呓呓阿阿响起来，我妈边擦着碟子边问我，“怎么不接电话啊东子？”
　　电话响了两声就不响了，我知道是凌志在催我。
　　“妈，待会儿我就回了，老板找我有事。”
　　我妈转过头看我，很惊讶的样子。
　　“都那么晚了，不待家里？”
　　我笑笑，“不了，还有事。”
　　“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
　　然后我妈放下手上的碟子，赶忙从柜子里拿出保鲜盒，从冰箱里拿出提前给留着的菜，芹菜炒肉丝，炸虾什么的，一个个地装着。
　　西西看着妈妈忙活的样子，也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眼圈就红了。
　　“哥，你今天也要走啊——”
　　我走过去抱抱她，她很不愿意地扭过了肩。
　　“最近哥挺忙的，过两天肯定回来。”
　　“你每次都这么说，可每次回来了又走……”
　　小丫头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我笑着说，“开学的时候回来送你，好不好？”
　　小丫头抹着眼泪，不理我。
　　“以后也跟你们老板说说，至少一个星期让回趟家。”我妈边装着菜边说着，“给你多装点，和同事们一起吃，有什么事儿互相有个照应。”
　　我边笑答应着，边逗弄闹别扭的西西。

　　我妈一直送我到路口，看着我上了凌志的车。我跟他说凌志是我老板派来接我的，真有急事。凌志笑着说，阿姨真对不住，这么晚了还来烦东子，可是没办法，老板那儿不等人。我妈连忙说没关系没关系，工作要紧。然后又说，凌同志，我们小东你要多照应着些，这孩子从小身体不好。我连忙打住，说妈您快回吧，我得赶紧走了，老板那儿等着，西西去学校那天我来送他。
　　我坐着凌志的车走的时候，我妈还站在路口那儿朝出气的车尾巴挥手，又好像用衣角抹了抹眼睛，天太黑，我没有看清。我爸还鼾声如雷地躺在床上，西西在我走的时候砰地关上了房门，我知道这丫头不舍得我。

　　凌志说，“东子，我这辈子第一次被人称作同志。”
　　我说，“凌同志，你要是爱这俩字儿，我以后天天这么使唤你。”
　　凌志说，“你丫的少贫，看看都几点了。”
　　我笑，探头凑到凌志耳边，“差那么两分钟，江老板不会计较吧？”
　　凌志侧头看了我一眼，“得了你，今儿喝酒了吧，眯会儿，到了叫你。”

　　下车的时候，我从我妈给我的一大包东西里掏出了个饭盒递给凌志，他笑嘻嘻的接过去，“东子，其实说句老实话，阿姨做的饭菜不如你的地道，你什么时候再露一手，让兄弟我……”
　　我砰地关上车门，屏蔽掉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