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罔顾春庭满园青》腐朽

4、第三节

　　江览平出了永阳帅府，一上车，孟邱便从前座递过了牛皮纸装好的厚厚一叠资料。“少帅，您吩咐的查清楚了，顾老先生在奉口颇有名望，只是这几年好像顽固了些，才渐渐有些失心。”
　　江览平看都没看就信手搁到了一侧，身子向后靠去：“母亲这么极力想替我安排这门亲事，父亲像是也默许了，肯定有理由，那老头儿，再查。”
　　孟邱应了一声，隔了少顷，才贸然又问道：“那顾家大公子呢？”

　　江览平突的坐直了身子，打开袋儿翻着那几张纸。“不用了，前些月二姨娘去世的时候不是留了个坏了的珠链给父亲么，我这次带回来了，去程氏的那个首饰铺吧，要是能修好送回给凉州吧，二姨娘待我不薄。”

　　父亲戎马大半生，也是四处留情，倒是家里清静的很，加上母亲只有两房夫人，二姨太太曾经生育过几个孩子，都是福薄早夭了，害的身子日益不好起来，父亲心存愧疚，一直耿耿于怀，江览平这次也是想起永阳有一家首饰铺的工艺颇不错，才想着帮忙修修那条珠链。司机听了话掉了车头往城西去。

　　江览平低头进了首饰铺，程老板见是他赶紧关了门停业，上前垂手恭敬：“江少，您怎么来了？”

　　“帮我想办法修修它吧，有几颗珠子色残了，再配几颗大点的粉珍珠。”江览平从西服口袋里摸出了珠链，程老板上前接过，看了一眼，不成问题，便干脆应下了，只说色泽丰润的粉珍珠不太好找，须得多余几日，江览平本也不急，就允了他。正要离开，觑见了一块光彩熠熠的怀表躺在红绸里静待在梨木桌上，引人注目，便伸手拿了过来看，启了镶着几颗小钻和宝石的盖儿，是表针安好的行动，静谧的屋里一时听着喀喀的声音，突兀的很。

　　目光顺着往上挪了挪，便恰巧看到刻在表盖内侧的三个字：赠谨序，顺延着还有一个日期，和另外一个陌生的名字——程敬。

　　还没等江览平发问，程老板便解释道：“这几天侄子和他一个朋友来了永阳，刚才还来了店里，不小心落下的。”
　　江览平眉间一紧——顾谨序不是回奉口了么，怎么来了永阳？程老板见江览平面色不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只能尴尬的一侧立着，等江览平回了心思的时候，门刚好被人推开。

　　“伯父，谨序的怀表……”

　　四目相对。

　　程敬步子一驻，他在报纸上见过江览平的照片，虽然外面没有戍卫，但是只一瞬，程敬也认出了他，半天才挤出了一句：“见过少帅……”
　　跟在他身后的是面色有些发白得顾谨序，也是一揖：“览平，又见面了。”
　　程敬回头诧异的望了眼顾谨序，并没有说话，江览平慢悠悠的从椅子上站起了身，“谨序兄，既然要来永阳，何妨跟我一起同道过来。”

　　顾谨序又是一低眉，解释道：“本没打算来的，听友人说最近在永阳探亲，才临时和母亲说了一声，匆匆过来。”
　　江览平顺着顾谨序的话斜睨了眼程敬，颇有几番居高临下，却仍是笑道：“既然如此，那也容览平尽尽地主之谊，正好我晚上没事。”江览平一顿，看了眼手里仍攥着的怀表，续言，“六点，我派车过来接你，谨娴见你也在永阳想必开心。”
　　江览平极顺手的将怀表放进了自己的口袋，抬步欲离。
　　“览平……我下午就准备回奉口了，怀表……”顾谨序在身后轻声说，江览平回头看了他一眼，侧目冲孟邱吩咐：“晚上六点你亲自来这里接顾先生。”
　　孟邱立正应是，顾谨序紧抿了唇。

　　江览平虽然对顾家最终有加，但始终是说一不二惯了，这番吩咐全然没去考虑顾谨序，只管了自己情绪——没由来的想留下顾谨序。
　　江览平不到六点就回了永阳帅府，晚上四处留情惯了，乍然回“家”，竟还觉得不大适应，顾谨娴听说江览平回来吃饭，带了点兴奋的从二楼卧室迎了下来，站在楼梯上亲昵唤了一声江大哥，话一出口便被赧色充了脸，江览平含了点儿玩味的打趣：“怎么，如隔三秋？”

　　永阳的仲夏开始热了，江览平脱了西服顺手递给佣人，抱胸看着顾谨娴，顾谨娴脸更红，只是不知怎么开口才好，江览平觉着她有几分可爱，便忍不住逗道：“开句玩笑，怎么脸这么红，该不是让我说中了吧？”
　　顾谨娴这才忍不住嗔了一句：“早听母亲说江大哥孟浪惯了，果然如此。”
　　江览平哈哈大笑，见顾谨娴袅袅婷婷下了楼来，大大咧咧上前去牵了她手，穿过客厅，往花园里带。“陆姨竟说我坏话，害的我好好的一个妹妹留下了这么个坏印象。”

　　顾谨娴头一次见着这样的江览平，她之前所见的江览平一直是有礼极了，虽然骨子里带了些倨傲，但始终仍是待人礼敬，不曾出一句冒失，这会觉得江览平陌生的很，可也颇察新鲜，也没挣开他的大手，只任他牵去了花园里。
　　花园里有一个秋千，藏在花丛里，江览平一面带着她往那边走一面道：“这秋千本是我妹妹出生的时候建的，没想到她还是从了天命，我一直想有个妹妹，今儿可遂愿了，来，坐，我推你。”
　　顾谨娴靠近江览平的时候嗅到了他身上一丝酒气，坐到了秋千上，也发出了问：“江大哥……喝酒了？”
　　江览平没在意，轻轻一推秋千，“嗯，下午见了个朋友。”秋千荡到了上面，又荡了回来，顾谨娴一吸气……还有一味女子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