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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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只有深洋之穹的米迦勒实验室能够制造XE稳定剂。”德卢卡解释道，“所以当年你父亲伊成元才会把你送到深洋之穹，托付给我们，那时候你的XE基因病也开始发作了。他也曾是米迦勒实验室的一员，他知道只有深洋之穹才能治你的病。”
伊安咬了咬牙，脸颊微微凹陷：“我现在是个瘸子，开不了机甲了，深洋之穹要我有什么用？去给身经百战的机甲师们口头讲授机甲战术战略课吗？在第九军校你已经看见了，罗石冢少将，机甲师们可一点也瞧不上这些理论。”
“这就是我们可以提供的第二项帮助，”罗石冢试图微笑，可他那武僧般的外貌让这微笑十分没有说服力，“米迦勒实验室的技术可以治好你的腿，你应该知道，能修复多重身体损伤的生长肽因子就是米迦勒实验室的最著名产物，回到实验室，我们可以提供比市面上生长肽因子更有效的治疗，足以让你重返战场。”
“我不想和……”
“你不想和其他人搭档，我明白，双人机甲要求机甲师搭档有足够高的匹配度，如果你本能地拒斥搭档，也就无法驾驶双人机甲，”罗石冢提前为他补全了这句话，“所以我带来了里奥。”
一个想法忽然像闪电般击中了伊安：“里奥……他的全名叫里奥·洛夫莱斯？那个刚获得银丝绒勋章的【海蓝之心】新任机甲师？”
“没错。”
“他为什么会和莱恩长得一模一样？他和海德里安元帅、洛夫莱斯博士有什么关系？”
罗石冢耸了耸肩：“说来话长，我现在没办法告诉你这件事情的全貌，我只能说，他俩的确有某种意义上的血缘关系，他的战斗风格和莱恩也很像，你们一定可以顺利地成为搭档。”
“我们可以成为搭档，不代表我必须和他成为搭档。”伊安冷冷道，“以及，你或许看错了我和莱恩，我已经不想再和他扯上关系了。”
德卢卡：“伊安，其实我们还有第四点原因，它不是我们能够提供的帮助或者好处，而是一个请求——里奥需要你。”
伊安的眉峰动了动：“他现在是最年轻的银丝绒勋章获得者，前途无量，还有人工智能辅助作战，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觉得他需要我？”
罗石冢看了一眼休息室的门，确认它紧密地闭合着，才开口说道：“人工智能单兵辅助作战是一个谎言……至少现在是，它还远没有到技术成熟的阶段，但我们需要有人去驾驶【海蓝之心】，所以里奥上了，这对他的大脑神经损伤巨大。
“之前我们也试着让他和其他人搭档，但是都不合适，现在里奥的精神力损伤让事情变得更复杂，除了你，再没有别人能和他共事了。”
伊安深深地看了一眼罗石冢，随后敛下眼睫，抱着手臂沉思。
他缓慢地提出了一个问题，声音低哑：“我很好奇，你是在什么时候发现了我还活着，在石神星战役开始之前吗？如果我的确死在四年前，从此没有人可以和里奥搭档，你还会让他踏上战场吗？把一位优秀的机甲师当做一次性用品，耗尽他的用处，榨干他的血肉，然后就像太空垃圾一样抛弃。”
罗石冢：“……”
伊安勾了勾嘴角，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你很难回答这个问题，对吗，长官？如果有能力登上【海蓝之心】的人是你，你会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这是你自己的意志。但把这种牺牲放在别人身上……你仍旧想要这么做，只是道德感让你犹豫了，因为你知道，这不对，没有人是一次性用品。”
罗石冢：“……”
伊安审视着他的沉默，片刻后，伊安用手杖点了点地，迈步离开。
“伊安，”罗石冢仿佛惊醒，忽然叫住他，“你的决定是什么？”
伊安已经打开了门走出去，留给他们一道背影：“你什么时候给出你的答案，我也会给出我的答案。”
砰——大门在惯性作用下关闭了。
回到病房时，伊安看见里奥把脑袋放在埃莉奥丝的床边，侧枕着那颗金灿灿的脑袋和小姑娘说话。
“你经常后脑勺疼？嗯嗯，我也是。”里奥任由埃莉奥丝的小手在他的脑袋上抓来抓去。
“Papa拍拍、摸摸，痛不痛了。”埃莉奥丝一边拍里奥的脑袋，一边说。
“啊……我没有Papa呢。”
埃莉奥丝眨了眨眼睛，仿佛陷入了艰难的思考：“我有Papa，Papa有两只手，分你一只。”
里奥忍不住笑了：“好呀，这可是你说的哦。”
伊安的手杖点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里奥瞬间挺起腰坐直了。
即使还没有转过头，他也知道谁来了。
“Papa——”埃莉奥丝向伊安伸出两只手，像是要抱抱一样。
伊安快步走过去，却被埃莉奥丝牵住两只手，一只放在自己脑袋上，另一只往里奥脑袋上放。
伊安不想这么做，随便摸一个成年人的脑袋并不礼貌，然而里奥却缩了缩脖子，矮下脑袋，似乎在暗示他可以这么做，而对方的脑袋又刚好毛绒绒的，细软而浓密的金发像是一团冰冰凉的棉花糖。
里奥几乎感觉到靠近自己的这只手掌的温度。
有电流酥酥麻麻地蹿过他的后颈，后背的皮肤上感到奇怪的细碎的刺痛，他仿佛又在伊安靠近时感受到了让心跳加速、呼吸拖长的危险感。
可是他的双脚像是灌了铅，完全无法挪动，明明从伊安手底下逃出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然而他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像是期待铡刀落下的死刑犯。
啪！
伊安靠床放着的手杖滑倒在地。
响声惊得伊安的手臂抖了一下，动作停在半空。
他看着里奥的金发，抿了抿唇，瞬时收回手弯腰捡起自己的手杖。
下一刻，医生们也来了，他们又要带埃莉奥丝去做治疗。
伊安的眼睫闪动片刻，他拍了拍里奥的肩，随后把埃莉奥丝抱起来，放到悬浮担架床上，亲自把她送到治疗室。
里奥留在病房里，像是获得缓刑的死囚犯等待刽子手般等伊安回来，最后却只等回了面色复杂的罗石冢和德卢卡。
“伊安少校呢？”里奥眼巴巴地问，“他没有答应回深洋之穹吗？”
“他回军校处理工作了，还没有答应回深洋之穹。”罗石冢沉声说，下一刻，他忽然抬起头，奇怪地看着里奥，“你们才见了两面，你就这么期待他回去和你搭档？我还担心你们两个不和。”
里奥：“我们为什么会不和？伊安少校……人很好……吧。”
罗石冢摇了摇头，没说话。
因为当年莱恩和伊安之间火星子直冒，像是两桶炸药似的，恨不得明天就把对方点着，炸翻整个深洋之穹。
这两位可不是什么团结友爱的性格。
尤其是伊安。
可偏偏是他们成了联邦有史以来战绩最为强悍的一对机甲师搭档。
德卢卡看了眼时间，把里奥拉起来：“先不管这些，时间差不多了，一会儿你还得接受几家媒体的采访，地点安排在机甲研究院。快去收拾收拾你的头发，不要顶着鸟窝去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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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安回到第九军校，先去处理了一些行政事物，随后去找阿佳妮等人。
阿佳妮和杜微尘的工位在伊安楼下的另一间办公室里，当伊安穿过走廊而来时，阿佳妮和杜微尘正端着咖啡杯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当阿佳妮看见他的身影，立刻小跑着上前来：“老师，你来啦。”
“虫族研究院邀请我们下午三点过去看振波武器实验，拿上东西，我们该出发了。”然而她和杜微尘两个人严严实实地挡在伊安面前，表情微妙，伊安很难不多想，“办公室里出了什么问题吗？”
“没有，只是……”
“你跟着他干有什么前途？”
不等阿佳妮琢磨好措辞，一道不屑的声音已经从办公室门缝里飘了出来，阿佳妮和杜微尘瞬间寒毛炸开，眼神漂移，简直不敢看伊安的脸色。
萨缪尔的声音紧随其后：“周教官，伊安教授没有你说的这么糟，虽然他没办法亲自上机演示，但他也给过我很多机甲实战建议，他以前也开亲手开机甲的。”
“呵，我知道他是从前线退下来的机甲师，可是哪个顶尖机甲师会在24岁就退到后方，从此再不碰机甲，就捧着几本书混饭吃？
“萨缪尔，你要明白，在机甲系做纯理论的人不是弱者就是懦夫，你显然不想当这之中的任何一个吧，听我的，转到我名下的见习机甲师队伍来，你从边区星球来，本来就不占优势，我们才能帮得到你，而且你应该把更多的时间花在月卫二机甲训练场上，而不是图书馆里。”
里面的人一通扫射，把阿佳妮和杜微尘气得脖颈发红。
萨缪尔进退两难：“周教官，你别这么说……”
“我说错什么了吗？当真正的机甲师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挥洒鲜血的时候，他这种人却顶着一个名头在后方靠一张嘴指点江——”
“周教官。”
即使刚刚骂完懦夫，当伊安冰冷低沉的嗓音响起时，周教官还是忍不住头皮一紧。
“我不记得我在军方的虫族击杀排行榜上看见过你的名字。”伊安向着周教官的全息投影走去，手杖一下一下地点着地，“或者是我面前的其他几位同僚。”
讽刺的是，机甲系的几位教官想要从伊安手底下挖人，却连亲自到场都不肯，仍然待在中央星卫星月卫二的军校机甲训练基地里，远程放出七八个全息投影。
伊安一一扫过这几张面孔，还算年轻，都是中央星几大军校出身的权贵子弟，去前线转过一圈，涮了涮虫族的洗澡水就算是参与过战争，镀完金回来当军校教官，然后再把一批又一批的年轻人送到前线去送死。
最后还要说，你们知道不久前英勇牺牲的某某某吗？那是我的学生。
几个教官的全息投影变了脸色：“你也没——”
咔嚓。
伊安一手杖捅烂了全息通讯仪，所有跳梁小丑瞬间消失。
他抬起眼睛看向萨缪尔：“重新买一个，我给你报账。”
前往虫族研究院的路上，四人之间一片真空般的寂静，伊安面无表情，周身气压却低得可怕。
当然，一起被骂进去的阿佳妮和杜微尘脸色也不大好看。
在机甲系，不亲自上机甲作战的人从来都被机甲师教官们视作异端，即使他们将自己标榜为穿着军装的学者，也不能改变这种成见。
放眼中央星各大军校，只有伊安能够顶住各方压力，把阿佳妮和杜微尘这两个研究经历五花八门的人收入麾下，甚至还帮杜微尘申请免去了一年一度的体质测试。
最后，还是年轻人扛不住压力，萨缪尔在后座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伊安教授，你为什么选择这么年轻就退回后方，不再上机甲，是因为在前线伤到腿了吗？”
“不是。”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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