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夫的替身小狗已上线》路侠

2、第 2 章

　　当伊安用手杖顶开会议室的门时，里面的人还没有发现，嘻嘻哈哈的笑闹声从门缝里传出来。
　　“快看我建的猫猫狗狗机甲模型，超可爱好吧！”
　　“杜微尘我记得你有好多虫族建模来着，快拉进程序里和阿佳妮的建模打打！猫猫狗狗肯定比无毛直立猿打得好！”
　　“来来来我看看，我草，杜微尘你的虫族模型怎么还穿女仆装男仆——”

　　萨缪尔话说到一半，突然被人一巴掌捂住嘴，他刚想挣扎，就看见大门口一身笔挺西装、拿着手杖的伊安，整个人眼睛睁得快要掉下来。

　　长卷发的阿佳妮眼疾手快撤回了公共屏幕上的猫猫狗狗机甲模型，脸色苍白的杜微尘放过萨缪尔，两个人开始飞快关闭满身蕾丝花边的虫族模型。

　　但伊安走向他们的脚步声实在是太吓人了，萨缪尔手一滑，不知道点错哪个键，一个动画视频跳了出来，两个巨型节肢动物交缠在一起，背景音里有奇怪的呻丨吟。

　　杜微尘惊恐地看着萨缪尔，三步并作两步翻过办公桌，冲上去把公共屏幕的电源拔了，转过身晕头转向不看路，一头撞在伊安身上。

　　羞愧自责瞬间涌上杜微尘心头，满脑子都是天哪我把残疾的伊安教授撞倒了他不会受伤吧，天哪我是罪人我错了！
　　结果低头一看，发现一屁股摔倒在地的竟然是自己，“脆弱”“瘸腿”的伊安教授正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向他伸出手杖，示意把他拉起来。
　　杜微尘觉得自己刚才仿佛撞上了一堵墙……

　　伊安看着杜微尘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回到了另外两个面如死灰的同伴中间，三人一起噤若寒蝉地看着他：“哈、哈、哈，伊安老师，我们刚刚就是……”

　　“嗯，我明白，”伊安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下次再拿机甲战斗建模系统做动画，或者是拿虫族模型系统做虫族黄丨片的时候，记得锁好会议室的门。否则，走出第九军校，别说是我的学生。”
　　“对不起，伊安老师。”三人在伊安散发的冷气下纷纷低头，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喘。

　　“行了。”伊安拉出一把椅子坐下，忽然又笑了，“逗你们玩呢，这里是学校，又不是前线，没那么严肃，放松些。”
　　三人观望着，慢慢才舒了口气。

　　“还有。”伊安忽然说。
　　三个人的心脏又提起来了。
　　“虫族有自己特殊的繁殖方式，如果感兴趣，就去虫族研究院看看，不要光靠想象。”

　　伊安没有想到向来冷脸学究模样的杜微尘也对这东西感兴趣。
　　杜微尘的脚趾简直要抠出一座太空堡垒了。

　　伊安终于放下虫族黄丨片这件事了，唤出自己的工作光屏：“别愣着了，各自说一说这段时间的进展吧，我一会儿还要去看我女儿。”

　　三人对视一眼，重新接上公共屏幕的电源，开始介绍这一周以来的研究进展。

　　伊安在第九军校当了三年老师。
　　一开始，校方只是看到他拿出的上校军衔，给了他一个荣誉客座教授的称号，让他试着做了几个讲座，但恰逢那年讲授机甲战术战略课程的老教授被学生逃课气到退休，没有人愿意接这门棘手且无聊的理论课程，伊安就成了这门常规课程的任教老师。

　　即使换了一个老师，机甲系的机甲师预备役们依然对这门理论课不感兴趣，宁愿逃课把时间花在模拟舱里，最近马上就要引来毕业生的实地见习期，他们忙着排名组队的事情，更是看不到人影。
　　但出乎意料的是，其他专业的学生很爱跨专业选修伊安的课程，他的课程上座率远高于之前几任前辈。

　　与之相应的，在伊安手底下学习和研究的人也各个野蛮生长，总是偏离机甲系学生的正统培养路线。

　　今天这场内部研讨会上，阿佳妮·多拉德是伊安的博士生，杜微尘是跨学科过来的助理研究员，萨缪尔·麦克森则是马上就要毕业的机甲系本科生。
　　阿佳妮并非军校出身，她在本科期间攻读的是天体物理学，似乎因此对太空战争产生了兴趣，去了联邦宇宙生物研究院读硕士，博士生又来到第九军校，专研对虫族战争中的机甲战略发展。
　　杜微尘是双修人工智能与太空战争指挥，萨缪尔则已经跃跃欲试，打算一毕业就去前线战场打虫族。

　　阿佳妮和杜微尘说完手上几个小实验的进展，萨缪尔没什么功课要说，谈了一番临近毕业选见习期地点的苦恼。
　　伊安一一听完后，阿佳妮和杜微尘对视一眼，阿佳妮说：“伊安教授，洛夫莱斯博士的布莱切利之心计划那边有个分支项目，还在寻找承接方，主要研究在多台机甲上放置分布式智能，我和微尘觉得很有趣。”

　　“那就写个申请表过去要。”伊安说，“布莱切利之心那边的项目提案一般没有问题。”
　　杜微尘欲言又止。

　　伊安看过去：“怎么了？需要我帮你们写申请表？”

　　杜微尘：“老师，你看最近的前线战报了吗？传奇夸父级机甲【海蓝之心】重回战场，并且第一次实现了单人操纵。”

　　萨缪尔震惊：“夸父级机甲全部都是双人机甲，怎么可能单人驾驶，机甲师的脑子会炸掉的！”
　　阿佳妮：“机甲师里奥·洛夫莱斯使用了人工智能单兵辅助系统，这是它在双人机甲上的第一次成功实践。”
　　萨缪尔：“洛夫莱斯？这位里奥·洛夫莱斯和莉莉安·洛夫莱斯博士有亲属关系？”

　　阿佳妮：“有可能，洛夫莱斯少尉今年19岁，有传言猜他是洛夫莱斯博士的孩子，如果真是这样，洛夫莱斯博士敢让自己的亲生孩子使用辅助系统，说明她对这套系统有绝对的信心。总而言之，布莱切利之心再次名声大噪，他们和机甲相关的项目更是炙手可热，所以……”
　　杜微尘：“所以用我们两个的名字去申请，不一定能通过。”

　　【海蓝之心】的新机甲师是里奥·洛夫莱斯？
　　三年前，伊安从没听说这这个名字，是一个新秀，还是一个关系户？

　　他蹙眉思索，表情看上去有些严肃：“这个项目的周期会很长，我不打算参与，如果你们非常想做这个项目，我可以直接去和布莱切利之心那边的人谈谈，我们前些年有过合作。”
　　阿佳妮点点头。
　　在伊安手底下做事，虽然时不时得和那群整天喊着“机甲作战，天下第一”的正统机甲系军校生们打嘴仗，但是在对接各个科研组织时永远顺畅无比。

　　她忍不住又问：“老师，距离上次的‘非常规天体环境中机甲与战舰协同作战研究’结束已经半年了，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今年的联邦远星际研究基金申请下个月就开始，我们要不要开始准备文书？”

　　伊安缓缓摇头：“不用，接下来我有别的事情要忙了。考虑好你们要不要去布莱切利之心，一周之内给我回复。”

　　伊安撑着手杖，离开会议室后，萨缪尔忽然说：“你们知道吗？我刚才看见深洋之穹的罗石冢少将了！”

　　杜微尘：“前线的高级将领来首都星做什么？”
　　萨缪尔：“我也不知道，而且他是来找伊安老师的！他俩居然认识。”

　　“难道是因为里奥·洛夫莱斯少尉？他最近要来首都星接受总统授勋。”阿佳妮思索道，“而罗石冢少将正是【海蓝之心】的指战官。”
　　杜微尘蹙眉：“那这和伊安老师有什么关系？”

　　伊安回到办公室拿上大衣，坐上飞行器离开了第九军校。
　　飞行器开启自动导航模式，穿过联邦首都星的空域。

　　伊安所在的这一半球已经到了秋末，鳞次栉比的高楼之间，金黄色的乔木如同流淌的金沙，两颗恒星在长街尽头追赶着沉落，雪白的卫星占据了西方半个夜空。

　　浮在空中的霓虹光屏正在播放各种各样大数据定向投送个人的广告和广告，夜晚的联邦心脏比白日里更加色彩绚丽。
　　伊安人生的前24年，一半生活在白壁红砂的荒星，一半生活在黑钢银铁的漂浮堡垒深洋之穹，那些在电子仪器里被渲染成五光十色的星河，用肉眼看，大多是一片冰冷的黑暗。
　　如果不是因为莱恩，他的战友、他的搭档、他的……

　　“据报道，三个标准联邦日前，前线石神星附近的A级虫族群入侵事件已得到完满解决，夸父级机甲【海蓝之心】重出江湖，新任机甲师里奥·洛夫莱斯少尉带头冲锋，独自击杀3只A级虫族，成功阻止了虫族群向石神星这颗殖民星球发起的侵略。今晚，亚特伍德总统将在联邦星辰宫为他颁发银丝绒勋……”
　　飞行器接收到了光屏放出的声音信号，伊安转过头去想看看这条新闻，却只捕捉到一个身着深蓝色军装的年轻人的背影，光屏上的画面又切换成了一条广告。

　　“……经稳定剂，卡度塞乌斯制药明星产品……”

　　伊安关闭了声音信号接收器，转向另一面，不远处就是首都的中心区域，联邦星辰宫在诸多高楼环绕下显得那么渺小，又那么庞大。
　　“您的目的地已到达，圣安娜儿童医院，落地后，飞行器将进入自动泊车模式。”

　　伊安下车后，先去到对面的圣安娜医院门口的花店买了一束蓝色鸢尾花，老板看到这位熟客，笑着点了点头，熟练地包好花递过去，还附赠了三支白色风信子。
　　夜幕降临，晚上的医院人不多。
　　伊安带着一身秋风的冰冷，推开病房门时，护士正在给一个瘦小的两三岁小女孩儿打针。

　　小女孩儿原本有点困倦了，但一见到抱着花的伊安，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Papa！”
　　伊安的心融化了。
　　这是他的女儿，埃莉奥丝。

　　护士打完针就离开了，伊安坐到床边，把小小的埃莉奥丝抱在怀里，抽出一朵又一朵鸢尾花编成一个小小的圆形花环，放在埃莉奥丝头上。
　　蓝色鸢尾花像是一群张开翅膀的漂亮小鸟。

　　埃莉奥丝拉着伊安说要拍照，她把白色风信子放进伊安胸前的衣袋里做装饰，伊安抱着她拍照，然后把照片存进一个名作宝贝的相册里，里面已经有九百多张照片了。
　　伊安陪埃莉奥丝聊了一会儿天，她才刚刚三岁，还没有学会太多词语，又有基因遗传病，精力不济，很快就上下眼皮打架，撑不住睡过去了。

　　伊安关了灯，病房里一片宁静，只剩下监护仪器滴滴答答地运作声。
　　他把埃莉奥丝放进被子里，自己和衣侧躺在她身边，轻轻抚着女儿单薄的后背。

　　夜半，医生们敲开病房门，带埃莉奥丝去做定时治疗，伊安不能进入无菌操作室，只能等待。
　　个人终端响了一声，是罗石冢发来的消息：[明天方便见一面吗？我想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伊安：[下午，我在办公室。]

　　寂夜太过安静，连城市中的悬浮光屏都全部熄灭了，伊安思绪纷扰，无法再独自入睡，干脆走出医院，沿着横穿整个城市的新多瑙河散步。
　　埃莉奥丝时常喜欢让伊安抱着她到新多瑙河上的大桥闲逛，白天，这里时常飞过水鸥，叼走她的薯条或者甜筒。

　　夜里也有水鸥在河面上滑翔，只是很难再遇上供它们抢劫的游客，水鸥们只能漫无目的地上下翩飞。

　　不过今晚上……伊安眯了眯眼，摘下了眼镜，审视着不远处倚着栏杆，被一群水鸥环绕着的男人。

　　他不近视，这只是个用来阻隔视线的平光镜，但是这群水鸥恐怕夜视能力不太好。

　　年轻男人只穿了一件薄白衬衫，金发披散，水鸥们把他的头发认成了薯条，有一下没一下地叼着。
　　他似乎醉酒了，高大的身体摇摇晃晃，却丝毫不在乎水鸥们正在试图把他变成一个秃子。

　　伊安决定绕开他。
　　然而就在下一刻，男人站立不稳，直接从桥上翻了下去！

　　伊安下意识冲上去，却连男人的裤脚都没抓到，只听到嘭的一身落水音。
　　他目光越过栏杆扫了一眼漆黑水面，立刻脱掉大衣，翻身越过栏杆俯冲入水。

　　男人醉得太狠了，当伊安在水下抓住他时，他一点也没有寻常落水者的挣扎，硬挺挺地被伊安拉着拖上了河岸。
　　金发一团乱地贴在男人的脸上，蓝色的眼睛睁开了瞬间，下一刻又晕了过去，伊安只能勉强确定对方没有呛水。

　　隔着海藻般凌乱的金发，伊安忽然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
　　三颗月亮在天空航行，穿过乌云，把两颗恒星的光芒反射到大地上，新多瑙河在月光下波光粼粼。

　　伊安把他的金发拨到耳后，借着月光，看清了被自己救起来的落水者。
　　莱恩·海德里安？

　　四年前，在伊安眼前被虫族砸成一滩血泥的莱恩·海德里安！

作者有话说

　　死鬼老公闪耀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