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上穷之慧极必伤》白玦

94、谜 梦

　　虚荧吃完了整份凉皮，缓缓揉着高高鼓起的小肚皮，靠着延陵无，幸福地直打饱嗝

　　“好吃吗？”延陵无压低了声音，不愿搅扰熟睡的西缄攸

　　“嗯！好吃”虚荧转过身，朝延陵无露出一个大大的甜美笑容

　　延陵无伸出一只手，替虚荧弹去嘴角一片葱花，淡淡笑着看她

　　虚荧被她看得脸红红的，就是低下了头也觉得那视线紧紧扣在自己的小脑袋儿上，总觉着有些不好意思，“你干嘛盯着我看啊？”

　　“你可爱呀”延陵无轻笑出声，细细揉搓着虚荧的发顶

　　“你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延陵无闻言果然不再盯着虚荧了，她转眼朝向山峰下的南来岛，夜色晕染，华灯初上……

　　“小荧儿，我说个秘密与你听好不好呀？”

　　“好啊！”小孩子心性，有秘密自是想听的

　　“你可要替我保密，不可以说给别人听的，尤其是你的辰姐姐”

　　“嗯！我一定保密，这是我俩之间的秘密，我绝不会告诉别人的！”虚荧拍拍小胸脯道

　　“真乖！”延陵无宠溺一笑，笑意逐渐变得迷离幽深，“小荧儿，你知道咱们是什么关系吗？”

　　“这个……”延陵无应该是姐姐的情敌来的，但是现在虚荧已经对延陵无再讨厌不起来了，这说法她也不好开口

　　延陵无自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我告诉你啊，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全天下都不超过这一双手的”说着，延陵无还摊开摆了摆自己的双手

　　“哇！这么厉害的吗！”虚荧心内激动惊讶，微微张开小嘴满眼期待！

　　延陵无低头，轻轻一点虚荧的额头，“你可听好了，我是你的……祖姑姑”

　　“祖姑姑？”很明显，虚荧是不明白这个称谓的含义了

　　延陵无似是料到了她不懂，便接着解释开来“你虚家的创氏祖先是大辜王朝的辜岚栎与浅城，可对？”

　　虚荧忙点点头，“恩恩”两声

　　“那只要是你们虚家人，就都该称他二人为老祖宗了可对？”

　　虚荧再一次点头

　　“我是你们老祖宗浅城的亲生妹妹，你说，我是不是你的祖姑姑？”

　　虚荧此刻已是惊呆，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良久才问出一句回话

　　“那你是神仙吗？不然怎么能活那么久！”稚子天真，满眼都是好奇的精光，看得延陵无也一时愣住

　　“对，我是……我活了好久了，久到血亲要与我反目成仇，恩断义绝……”，延陵无兀自开口，语调也逐渐伤感起来

　　虚荧不知是不是自己的眼睛产生了幻觉，她似乎看到一滴亮银色的晶莹泪珠一闪滑过了延陵无的侧脸。揉揉眼再看，那张鬼斧神工的脸庞依旧完美，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地勾勒着，除了淡淡感伤，读不出半点感情

　　虚荧忽然间觉得自己心口一疼，眼前这个人，很孤独呢

　　目光不小心触上延陵无怀中睡着了的西缄攸，好像只有攸姐姐才能让这个人真心的笑

　　她还怎么忍心拆散她们，还怎么忍心剥夺这人唯一欢心的依靠……

　　虚荧看了延陵无一会儿，就觉着累了，不知觉间靠回她身上，闭上眼小睡起来

　　静谧的夜徐徐而来，延陵无看了看身上睡着的两人，眉头微皱，嘴角却是笑的

　　原来她要的，只是这片刻的温和静谧。其他的，她再不敢多奢求……

　　一样的，延陵无也睡着了……睡着了，她做了个梦……

　　漫天飞雪，遮蔽了天涯的尽头，将那一条横亘的长线掩埋

　　雪很大、风也很大。茫茫白雪之间，隐隐绰绰的惊喊与呼吸，冰冷凝固了时光，凝固了生气，凝固了死亡……

　　终于，她穿过皑皑白芒，看到了一抹人影

　　左紫，右金

　　她只能看到那人一个背影，右半边身子镀着金光，左半边却隐在邪祟之中

　　头发好长好长，直拖拉到地上，比雪还白，比血还刺目

　　那人身形极其削瘦，背上生出翅膀，看起来却像生生扎进了两把锋刀！同样是半边金半边紫，一边羽翼丰满，一边刺骨杂生

　　延陵无凝视好久，觉得眼熟，却又好陌生……

　　终于，那人回过了身来

　　半边黑半边金的图腾，半边鬼祟半边神圣的气息。无限冲突！

　　延陵无几乎无法透过遍布的图腾看清这张脸，但却看清了那双左紫右金的眼！

　　那人七窍都流着血，人类的，艳红艳红的血。说不出的诡异！

　　那双流出血的眼中，流淌着的是以死相拼的信念与决绝！

　　延陵无看到那人手里握着一把非剑非刀的利刃，上头缠绕着紫金二色的光芒，熠熠生辉，就好比这个人

　　那人似乎是能看到延陵无，朝她一笑，扯动满嘴的鲜血。延陵无甚至可以清晰地闻到那浓重的血腥气

　　那人笑过，眼里流光婉转，开口“……我不后悔”

　　一声尖锐如利器击穿冰面，人形碎裂，化作片片碎屑随着呼啸的风席卷而去，不知会去到哪处海角天涯……

　　延陵无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那人最后的笑容，最后的眼神，最后的话语，最后的随风归去……
　　一遍又一遍在延陵无的眼前浮现翻腾！

　　她看到了，她看清了！

　　那双眼，那双说着“我不后悔”的眼！是她延陵无的……

　　“怎么了？梦魇了吗？”温和柔软的声音，把此刻如置冰窟的延陵无一把拉了出来！

　　一双手臂缠上，将瑟瑟发抖的延陵无纳入怀中“无儿？”

　　“……我没事。别担心”良久，延陵无才交错了双手覆上西缄攸的手臂

　　西缄攸无言，她怎会看不出来，延陵无极少如此的

　　“西儿，我们回去吧”

　　“好”西缄攸抱起虚荧，延陵无带着她御风往虚王府回了……

　　入夜，西缄攸躺在床上，怀里搂着好不容易睡去的延陵无。西缄攸的酒醒了，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再加上担心延陵无，更是难眠

　　睡着了的延陵无，像只刚出生的幼兽，一缩一缩地在西缄攸怀里颤抖着，西缄攸只是把她搂得更紧

　　西缄攸轻轻吻在延陵无的发丝间，细细密密的亲吻，似是一种安抚

　　延陵无嘴里呢喃着什么，西缄攸低下头去听，就听到她在念“不后悔……我不后悔……”

　　‘无儿你不后悔什么？’

　　西缄攸没有出声，心内却是钝钝的痛。延陵无的呓语甚至带着淡淡的哭腔，像个倔强的孩子，一遍一遍表明着心意

　　她不知道延陵无梦中见到了什么，更不知道她所言不悔的是什么，越是相处，越发觉延陵无身上有无穷的秘密。西缄攸也会有无力感，这个她深爱的人，究竟有多少不为自己所知的过往，这些过往一遍遍折磨着她，西缄攸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终究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