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上穷之慧极必伤》白玦

104、相 携

　　“锦玉华阁里有一口泉水，泉眼里流的，是浅凉的血”

　　司久转眼看向凉亭处，延陵无已然醒来，正目不转睛凝视着西缄攸的背影

　　“浅城以那口泉水变幻出数以万计的‘苍兽’，这批由苍兽组建的大军，以浅凉之名命作‘苍璞大军’，用以护卫浅氏。苍兽的灵力来自泉眼，源源不济取之无禁，除非打败它们的灵魄主导者苍璞浅凉，否则它们将永不落败”

　　“没有人可以阻止我，包括我自己”
　　众人惊愕回头，便见延陵无扶住凉亭木柱缓缓起身，与西缄攸四目相视。延陵无看了西缄攸良久，缓缓露出欣然笑意
　　“恭喜你西儿。我的人皇陛下”

　　西缄攸走进凉亭，站到了延陵无面前，目光细细描摹她的脸……
　　许久许久，西缄攸终能吐出心头那口梗阻她多日的浊气，伸手触上延陵无重又恢复温热的面颊
　　“我不要这个天下……我只要你！”

　　西缄攸润满泪波的眼中清晰倒出她的面容，延陵无看清自己的模样，她再不是霜发墨瞳的浅凉，即便面容依旧，也阻止不了物是人非……

　　延陵无牵起西缄攸的手，由她搀扶着走向司久

　　延陵无来到司久近前，向他抱拳一鞠，“前辈，浅凉已死”

　　延陵无说出此言时坚定无比，她伸手拉过西缄攸的手，看着彼此交握的手掌，“我是魔神之子，是虚无幻王，延陵无此生挚爱乃天命人皇，靡坚不摧卓尔无双……天意苦我，但此生我定不叫轮回再蹈覆辙！”

　　西缄攸颔首，看那紧紧相缠的双手“……君临天下也好，布衣草芥也罢。即便我一无所有……只要你在，我心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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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海三山六合五岳，自大辜王朝殁，天下五分经已六百余载。承天之祐，帝星降生，四国归顺，八纮同轨。金瓯无缺天下一家，实乃我国之大幸。白发催老，青阳逼岁，朕已垂迈，朽朽衰矣。九女决亘，甚和朕心，千钧重负，可堪大任。朕属意传位，不日即成登基大典”

　　百官千军行叩拜之礼，今日脸色微缓的苍渊王端坐龙椅之上，一旁首领太监圣旨诏曰，西缄攸阶下听旨……

　　“储君殿下，请接旨吧”首领太监念完最后一字，众臣山呼万岁，他快步下了侧阶，将明晃晃的圣旨与江山，交到了西缄攸手中

　　这一纸诏书过后，西缄攸便是这天下的主人，人间的至尊
　　可她接下这万金的旨意，却只是将它随意的负在身后，似有比这更紧要的事情要说
　　“父王以江山托付，儿臣敬谢君恩。有一愿，儿臣但求此请，望父王定要成全！”

　　王者欲一乎天下。这是西缄攸自更事起便有的壮志雄心，今日夙愿终偿，还有什么比这更能叫她看重，好将传位懿旨搁置一旁，舍江山而求其的呢？
　　满座惊诧哗然，苍渊王更是好奇，“攸儿，苍苍寰宇皆为汝有，还有什么心愿，是定要父王成全你的呢？”

　　西缄攸忽而掀衣落跪，沉沉一叩！
　　“母后身怀六甲之时，父王与前任虚王指腹为婚，父母之命许儿臣与虚王结为姻亲。此江山已定，休明盛世，东风入律，儿臣年余廿三，已至婚配之龄……”
　　西缄攸说到这里，苍渊王与群臣只当我朝将要双喜临门，天下一统新帝大婚，只怕是能一礼二庆了！正当满座皆已欣喜之时，西缄攸徐徐道出了她最坚定的恳求！

　　“儿臣求父王收回成命，缔销腹亲，许儿臣与客卿共结连理！”

　　西缄攸语毕，满堂惊哗！

　　当今世上，人人都知苍渊九殿下与南来岛虚王是定了娃娃亲的。虚王是圣王嫡系，是世人眼中最贵重的血统，与虚王结姻是天赐之福，将受神明庇佑。天下人趋之若鹜的好事，怎么到了九殿下这里，反而还要往外推呢？！

　　苍渊王一抬手，示意众臣安静，西缄攸的恳求着实令他感到意外和头疼，“攸儿，你与虚辰的亲事是天赐良缘，放眼当今，论家世论血统，除了虚王正统还有谁能与你相配？你是要为君的人，更是一统这山河万里的至尊，‘王初婚者为后’，这个规矩不能破。你哪怕属意延陵客卿，也须先与虚王行帝后大婚，方可纳她为妃才是”

　　满座寂静，苍渊王话至此，惊觉九女看自己的眼神，第一次冷得如此骇人！

　　“我要与无儿结为夫妻。她不是我的妃妾，西缄攸此生只得她一人！”

　　“胡闹！”龙颜大怒，众臣惶恐跪地，山呼息怒！

　　“虚氏天贵！虚王姻缘受上苍拂照，若有叛背者必遭反噬！为了区区一个客卿，难道你要与天斗吗？！”

　　九殿下沉下头去，众臣皆以为她被这天子之怒震慑，再不敢言

　　殿上死寂一般……
　　良久，只听一声冷哼回响在辉煌的銮殿之中。九殿下缓缓抬起头来，以一种睥睨轻蔑的目光环视群臣，最终视线落到了王阶之上

　　苍渊王不由被她这冻冰三尺的眼神吓了一惊！

　　“西家的江山，有大半是客卿打下来的……她为了儿臣，拼尽全力以命相搏，又何止与天斗？！客卿之情，儿臣纵死难报万一！这江山，我要与她共享。无分帝与后，平起平坐，一字并肩！”

　　万顷山河，得来何易？！一字并肩，惊世骇俗！

　　不论是群臣，还是阶上之王，皆被西缄攸此言震惊得无法回神
　　又一声笑，却不似之前冰冷，仿佛是带着对什么人的眷念。西缄攸再次扫过百官千军错愕无言的脸孔
　　心道，这些凡夫俗子，又哪里会懂一颗不存之心的满腔爱意呢！

　　西缄攸嘴角勾起邪祟的弧度，看向她的父王，“父王，如若血统高贵出身显赫才可与儿臣相配。那您可知，客卿她，不是凡人”

　　“不是凡人？！”苍渊王倒是被她这一句给叫回了魂

　　“世人年年祭祀创世主神，以求民安物阜垂拱而治……虚氏天贵，乃圣王血脉，但在客卿面前，却只如蝼蚁夹道，不足道哉”
　　九殿下这两句前言不搭后语，更是将虚氏血脉贬得一无是处，叫一些胆小的臣子都不敢听了！

　　“客卿是创世主神之女，是天上的神，下凡屈尊来与儿臣相恋。这份情，纵遭天谴反噬，我也要报！”

　　神仙下凡，叫这群凡夫俗子谁人敢信！但苍渊王联想到延陵无过往种种，确实非凡人可为，一时语塞，竟真无法反驳于西缄攸

　　“父王，客卿以天下相交，此乃她的聘礼，欲娶儿臣作她幻界之后。儿臣已经应允了，这人间帝君，儿臣不在乎……”

　　言罢，西缄攸笑意更深，撇下不知所措的满朝文武，旋身便出了銮殿！

　　殿外空旷，一袭白衣，如血华发，谪仙降世，寻她所爱……

　　“好了？”她看着她，笑得温柔，缓缓递上一只手

　　“好了。”她回看她，笑得坦然，轻轻送上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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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相携朝绝浪殿而去，刚走出几步，空中一声巨响炸裂！随即眼前一花，遮天雨幕奔袭而下！

　　西缄攸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雨！
　　像是天上倒灌下来洪水，浩浩荡荡冲山压海！一眼望去，雨幕不见尽头，天地相接之处，仍是磅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