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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划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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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菜掉进了一个单人的飞行舱里。
那只她怀里抱着的那只猴子玩偶,在她掉到飞行舱的座位上,舒舒服服的伸懒腰的时候,轻轻的动了一下眼睛。
在莱菜兴冲冲的探索飞行舱的时候,那个地板上蓝幽幽的圆洞慢慢关上了。
半空中出现一个透明的蓝色的光屏幕,上面很快出现了莱菜在飞行舱里到处翻来翻去的画面。
鹿渝一直坐在地上,这次换了个姿势,盘腿坐着看着那半空中的光屏,有些出神。
鹿渝看了莱菜半天,才转头问轮椅她自己的事。
从刚刚开始,鹿渝就发现这个有圆洞的巨大的房间应该是这个方舟的控制中心。
她说:“阿一,你们真的是我吗?”
轮椅没有看鹿渝,只是认真的看着大屏幕,点了下头。
鹿渝说:“你知道两个月后的我,会变成莱菜那样吗?我从来不知道,我居然会有着这么一样的个性。她太特殊了,完全不像我。我应该更加安静才是。”
轮椅听完她的话,笑了。
轮椅说:“你曾经有在轮椅上坐一辈子的想法,你觉得自己在轮椅上很酷,是不是?”
鹿渝点点头。
轮椅说:“这就是原因了。你所代表的是鹿渝这个个体在一个平和时期的整体形象,而我们都只是一时思想剧烈时期投影的片段。在鹿渝意识投影的某段时间因剧烈的思想而产生的一部分巨大的精神能量,并脱离出来,也就是我们的来源了。”
“我不知道这是哪,方舟也是我编的,根本没这个人这个物,但这个这个整个大大的我们所脚下踏着的方舟,是我们为它取的名字。”
“听了我的话,你也许会产生很多和我相似的猜想。比如,也许这个空间就是鹿渝也就是我们的精神世界,我们是她精神世界的产物。
或者这是在另外一个奇怪的地方,我们正好被鹿渝这个个体脑子里的什么波动给影响而产生,从而在一片根本没有其他事物的地方游荡。”
轮椅声音很平静,带着点祥和,她似乎一直都以这种过来人一般的身份跟他们讲话,跟他们交流。
随着她的话音,这方舟控制中心头顶的那一方苍穹就慢慢的往两边打开,露出了他们不知何时所处的一片广阔无垠的星空。
方舟是一个鲸鱼一样的莹白色金属载人飞行器。所谓的控制中心在它喷水口出,像是一个瓷碗倒扣在口上。
“你,还有刚刚的莱菜,都是极为特殊的人。但是出现在这儿的家伙都很特殊,都有他们难以忽略的本性。我呢,大概是这里最普通的一个吧……”
鹿渝看着那梦幻美妙的星空,有些出神。
安静的侧脸显得有些静谧唯美。
轮椅则看向鹿渝,越发觉得这个鹿渝和本人最像。
而两个人都没有看这个屏幕时。
画面中显示莱菜翻找半天,找到了一把锋利的闪着冷光的水果刀。
“至于我刚刚让你和莱菜去的地方,这是我们在漫长的无尽岁月中弄出来的书中世界。现在莱菜要去的那本书里,有些地方需要人去完善,于是……”
她们再看向那个屏幕时,鹿渝和轮椅同时止住话语,喊出一句话:“住手!”
然而屏幕这面的人又怎么能影响到屏幕那边的人呢。
那个已经完全能动的猴子玩偶,在飞行舱的驾驶台上剧烈的蹦蹦跳跳,发出尖锐的猴叫声,在一旁幸灾乐祸。
这猴子一边跳,一边发出巨大的笑声,还噼里啪啦地鼓着掌转着圈,显得兴奋之极。
方舟里每个怪物都是不同的。
那些怪物本来原本的样子也都是和鹿渝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后来不同的鹿渝纷纷而至,她们不得不改变自己。
在这一个时间流和外面时间流完全不同的世界中,她们已经度过了数不清的岁月。
以至于她们最后怎么变成了她们或是害怕或是想要变成的模样。
她们可以为了特殊的某件事而把自己变成本来的模样。但是她们最终还是更喜欢做那个她们或者非常讨厌,或者非常喜欢的自己。
向日葵原本的编号是十三。
她是一个比较偏执,阴暗向的人。
性格不好容易与人发生冲突,所以即使渴望和同伴在一起,也仍然选择一个人独来独啊,不给他人也不给自己找麻烦。
平时一般都会看书或者写书,没有过多的与人交流。
今天参与了那个恐吓新人游戏,只有她们这些怪物参加的游戏,之后她就一个人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了。
她的房间里,四面墙都被改造成了书架,里面放了整整齐齐的很多书。
她用藤蔓拿起一本书躺在正中央的大床上,就着灯光看。
一如既往的,十三号向日葵有些落寞,觉得又没有发挥好,没有和她们好好说话。
就在她放任自己沉浸在书中的世界以躲避一切时,一股巨痛突然从她脸上传来,她瞬间痛的无法维持自己的模样。
痛到颤抖但任旧艰难地把书放好后,她已经变成了最原始的人形模样,而非她热衷的向日葵。
她隐忍的发出痛哼声,不停地痛着在床上打着滚。双色手颤抖虚悬着在自己的脸前,想按又不敢按。
凭空出现的刀痕在她脸上越来越深,越来越多。
血染红了她的床单,染红了她颤抖的手。
她流着泪,她的眼睛也染上的颜色。
这个房间除了她痛苦挣扎的声音,再无其他的杂声。
等一切突如其来的灾难平息,伤痕累累但不再增加,痛觉变稍微的可以忍受之后,她筋疲力尽的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像是刚刚与劲敌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殊死决斗。
胸口不停起伏的她不禁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想了半天没有结果。
她才升起出去和其他的自己交流一下的想法。
但最终也还是没有鼓起勇气出门,没能和她一直想说上话的隔壁的自己细细的讨论一番。
直到这时,她缓了很一会儿,才把染红的手搭上自己的眼睛,咬着下嘴唇,静静的哭了起来。
即为这剧烈的痛苦,也为自己每次的退缩。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她带着哭腔的控诉,“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声音很好听,但只有她自己听得清。
这张哭泣开始的悄无声息,结束的没有丝毫痕迹。
她们承载着自己内心的伤痛,将美好的外在呈现在外人面前,这才是,她们友好下残缺的内里。
而另一边,场面更加糟糕。
整个飞行舱的座位上,已经沾满了莱菜的血。她拿着刀站在座位旁,和顽劣的猴子一起哈哈大笑,这笑容深处则掺杂着令人泪下的痛苦。
这便是鹿渝,最真挚的笑容中也仍然夹杂着什么难隐的苦闷。
鹿渝和轮椅站在大屏幕下方捂着自己的脸,那种痛苦感余韵难消,似乎仍然存在于神经之中,不能消退。
她们看着屏幕中大笑的人,鹿渝静了许久,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一句话,声音沙哑,“真是个疯子……”
鹿渝说了这句话,不知为何又更大声的重复了一遍,“她真是个疯子!”
说着这句话,鹿渝的脸上却带着笑。
那张布满了刀痕已不复往日娇俏的脸,此时也蕴藏着一丝和屏幕中大笑的人一样的疯狂。
轮椅双手沾满了自己的血,她看着自己不住颤抖的双手。
突然也很想笑。
于是她便笑了,她好像是内心挣扎了许久的东西终于有了结果。
她看着莱菜说:“这可真是……可真是棒极了。”
歇了一会儿,轮椅偏头对鹿渝说:“我想改名,我有自己的名字——程囿沦,前程的程,囿于成见的囿,沦落至今的沦。堂堂正正的程囿沦,而非什么阿一。”
“朋友,你要不要也来个自我介绍?”
鹿渝笑了半天,听到自己身旁人突如其来的这一番话。
“好啊,不过我可不改名,我姓鹿名渝,这就是我的名字。堂堂正正的鹿渝。”
说完这句,她又看屏幕中已经恢复了那幅万般事皆在掌握的一副开心模样的莱菜。
“莱菜,她可真是个疯子。从来没有人在以前说过我疯子,可是我认为这是一个人对我最好的夸奖……她做了我一直不敢想,不敢做的事,她倒是担当的了这个夸奖。”
程囿沦笑道:“很痛,但这也挺好的。自从有意识到自己的容貌远非常人所有,就一直很有些自傲和在意,看来我们都一样。”
“看着那些玻璃中映出的轮廓,镜子中看得到的、还有别人眼中的自己,都觉得自己太美了。一边控制不住的想去照镜子,欣赏自己的美貌;又一边唾弃自己这样世俗,那么重视美貌的自己。”
“现在好了,一劳永逸呀。”
鹿渝说:“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想到了也不敢做。
“还有你这名字,听着挺好听的,这么想来,怕是在你唇齿间流传了千百万回,这才吐出来吧。”
程囿沦:“是啊,能不是吗,谁想被编号决定自己的一切啊。”
两人看着屏幕中的人,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