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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林家大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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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拍马屁:“寺丞大人不愧是寺丞大人,京城隐秘都逃不过您老的耳目。”
纪函冷笑了下:“我这算什么,听说百年前的监察司才叫可怕。凡京畿官员无一不在其监控之下,若如今监察司还有人的话,便是本大人我昨晚跟哪房小妾说了什么话他们都门清。”
“监察司的人有那等本事。”
“可不是!好在百年沉寂监察司啊,不然就是我等的噩梦!”
南山堂,诊疗室
甜水药汤灌口而入,银针扎穴刺入肌体。
行医的是位年轻的小医官,见到罗绮双眉微动,呼吸渐深。遂对林墨谦说道:“晕血症本可自愈,不过这位姑娘的症状挺严重。施针之后暂且观察,我一刻钟之后再来。”
“请问小先生,她有晕血的毛病,平时里有无禁忌?”
“晕血是一种癔症,接触或嗅到血腥都会诱发她大脑灵枢产生错误的意象,这些意象或源自其自身有关于恐惧、疼痛等的记忆。这也是灵枢强大的一种表现,没什么禁忌的,不用干预,只是少接触让她产生恐惧的东西,比如血或暗室之类。多带她晒太阳,防冻防冷,放松便好。”
林墨谦送走医官,不多时罗绮便苏醒。她第一时间便是对林墨谦表示要债之人已死,她也无负债之累,她将银票还给林墨谦便要回家。
“如此说来,那几个死掉的人的确是逼你还钱的人?”林墨谦问道。
罗绮点点头,她非但看清了死者样貌也看见了他们穿喉的死法。
林墨谦没收银票:“死的人不过是跑腿收账的,不是放债人。你知道你大哥是找谁借的钱吗?”
罗绮摇摇头:“还有专门帮人收债的?”
林墨谦笑着摇了摇头:“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带着银票去还钱?你就不怕他们只收钱不认账吗?也亏得有我陪你一趟。”
罗绮抱歉似的笑了笑:“怎么可能会发生那种事,盗亦有道。”
林墨谦见她无恙,便带着她离开南山堂上了马车预备回林府。
马车上,林墨谦问道:“在城东地界,放债的人叫周发财。你听过你哥提过这个人吗?”
罗绮听到这个名字露出惊讶的神色:“周发财是放债的?”
林墨谦反问:“你以为他是干什么的?”
罗绮自知口误,讪讪一笑道:“也不瞒你,我昨天去过我哥打拳的地方,一个看场子的人说我哥拿了周阿财一万两银子帮他办事。我本打算今日去找他打听我哥下落来着。”
林墨谦再度失语:“你还真是胆子大,你什么时候去找的拳场看守。”
“昨天下午,日近黄昏之时。”罗绮话锋一转又问:“你这么问,倒像是捕快。”
林墨谦自嘲似的笑道:“我这种闲人当不了捕快。不过行商人家,路子广,认识的人也多点。你要找周阿财的事,告诉过旁人吗?”
罗绮知道这种闲话一句,问题一个的询问方式的目的就是在套她的话。包括在小巷中看见的几个干练的男子,都不是普通人。她也想从林墨谦口中得到跟多的信息,遂如实告之:“没有。家里只有病母,我能说给谁听?”
林墨谦眸色微沉,盯着她探究的目光,好半晌才开口说道:“周阿财死了,昨夜里死在家里。”
此言一出,罗绮沉默了,与罗彪失踪有关的人都死了这是个不好的征兆。她想起在小巷一瞥而过的身影,自己的家族真的想把她逼到更远的地方生活?她靠在窗框望着早已暗淡的天空,忽然问道:“林公子,你行商天下,有没有去过北海?”
林墨谦的思绪被其打断,顺着她的话说道:“北海没去过,听说那边打仗打得挺厉害。”
罗绮谈笑了下:“我十年前来到京城,原本想一路向北去见识雪国风光。可惜没多久北疆打仗了,京城的冬天也很美,只可惜还不算是极北之地。”
“我所见到的女子都娇滴滴的,没人想去北疆。在北疆生活可不容易。”
罗绮回想这十年的时光,她的生活又岂是容易的。
“我那时小,以为的北海便是最北之地。”
她还记得逃出南域的那个夜晚,她的哥哥一再嘱咐:月溶,寻找星位一路向北,逃到极北之地!
林墨谦仍旧在整理他手里的零星线索,他隐隐觉得有人不想让罗绮接触到跟罗彪失踪案有关联的人。或许罗彪也已经死了,罗彪是知道了什么秘密吗?周阿财的家人也死在昨晚,为什么不连眼前这个小裁缝一起杀了一了百了?!
马车缓缓驶到林府,罗绮方才醒悟过来,自己和林墨谦还有场荒唐要演。
这次她倒是很坦然地让林墨谦拉着她袖口走下马车,她小声道:“我可告诉你,吃过饭我便要回家。”
“好,饭后我送你回家!”
入夜,林家的晚饭摆在夕晖堂,五口坐在餐桌上吃饭。
宋珍珍一来就挨着林书翰坐下,罗绮听见仆人叫她三小姐便以为她真的是林氏兄弟的妹妹。宋珍珍解释道:“大嫂误会,我是二哥哥的未婚妻。只是从小养在林府,府上人才叫我声三小姐。”
林母宠溺地瞪视她一眼说道:“不害臊的。”又看向罗绮说道:“他们等过了秋天便会成婚,从小青梅竹马,郎才女貌!”罗绮附和。
林书翰兀自白了眼,对后面仆人说道:“我想喝汤,先上汤!”待仆人走后,他才说道:“罗姑娘别客气,吃菜。”
林书翰看着低头默默吃饭的罗绮若有所思,在其他人眼里便还是情深难罢的模样。林墨谦想表现出一番深情款款的模样,但他没有讨好过女人的经验,只得不停的给罗绮夹菜。
这一人看,一人夹菜,一人吃的怪异场景让宋珍珍对着林母挤眉弄眼,她不敢说话,二哥哥下午才嘱咐她不要乱讲话,她只能选择缄默。
林母终于嗯哼了声,似在提醒。
林书翰收回视线说道:“大哥,罗姑娘,你们二人是怎么认识的啊?”
林墨谦看了眼只顾吃饭的罗绮道:“不是你叫我去看的吗。”
好直白,罗绮觉得嘴里的鱼肉有点柴。
林书翰睨着罗绮,嗤笑一句:“那怎么就一见倾心了?我就只让你去看看没让你把人娶回来啊!”
林墨谦语塞,看这样子像不死心啊。
林母现在又担心两兄弟会因为这女的伤感情,忙道:“那就只能证明你大哥大嫂有缘分啊,跟戏文里唱的白娘子和许仙一样,断桥一见就倾心了嘛。”
“那白素贞是妖物,专会迷人心智跟罗姑娘怎能相提并论?!”林书翰道。
罗绮觉得他意有所指,手抖了下。
林墨谦想起医嘱,以为她冷又端了碗热汤给她暖手,对林墨谦说:“不管如何她已经是你大嫂了,我算是解决了人生大事。接下来就看你殿试了,好好备考莫要辜负自己。”
林母连忙应和。
“那你们何日举办婚礼了?”林书翰见林墨谦对她的照拂,叹了口气。
罗绮抽出手扶了抚了抚鬓角的碎发:“我母亲现在病着,不能举行婚礼。我有点累了,可以回去了吗?”婚礼个屁,她现在就想回家。
“怎么不方便了还可以冲冲喜,我们林家大公子娶亲要好好操办,明日我就上门与令堂商量日子。快的话几天就办完了!”林母开心的说道,但怎么觉得两个儿子眼神都很奇怪。
罗绮踢下林墨谦的脚,示意他说点什么。
“母亲啊,孩儿的婚礼不想那么快,婚姻大事我想操办的风风光光,怎么也得提前半年做准备。我下月要去趟江南,等回来我们再细细商量。”林墨谦推脱道。
“你们不会是结了个假婚吧!”林书翰一语惊动四方人。
林墨谦差点被呛:“你觉得你大哥是这般儿戏的人吗?婚书还能是假的?”
“那就先让罗姑娘住在林府吧,你们都交换婚书了又不办婚礼,传出去别人会觉得我们林家不知礼数怠慢了罗姑娘!”林书翰说道。
“那好啊,我这就让人把你原先的那院子收拾出来给你们安生住着。”林母笑吟吟地说。
罗绮终于忍不住倏地站起身,林墨谦连忙抓住她说道:“二弟的建议很好,我们现在算是夫妻,你住在我们府上也没有问题。”说罢拉着她便朝后院走去。
到了方小别院,二人便见三两仆人在收拾打理。
小院有方小花园,花园后面是一幢二层的小楼。
“林大公子,戏演完了,我要回家了!”罗绮有点慌。
“可如今情况有变,我弟弟现在还没完全相信我们的婚事。”林墨谦低着头看着她,溶溶的月光映在她的眼眸里,自己的影子也溶在她眼眸里。他有个猜测,或许罗彪情报案的关键就是眼前这位小裁缝。
“可你之前不是这样讲的。其实我不觉得你弟弟真的如你所说那样对我有什么想法。”罗绮担心自己又陷入被人追杀的境地,她怕给林家惹祸。
“之前也没有讲过你不能住在这里啊。你也看到我母亲见我结婚了多高兴,你多呆几天免得她伤心。”
罗绮现在觉得这两兄弟都有问题,但身在林府她也只能以退为进:“那我要回去收拾下东西,店子里还有没做完的衣服。”
“好,我送你回去收拾。我给你一个房间用作裁衣室。”
罗绮本不想再和他磨叽纠缠,但一直有股让人脑袋发懵的异香缠绕着她,巡视四周目光落在花园里的一簇植物上,那细长的茎末端开着小小的紫色的花朵,那阵阵异香就像是这些花的味道。瞬间,她觉得有点气紧,清了清嗓子。
林墨谦顺着她目光看去道:“你认得这花?”
“不认得,只是觉得花的味道有点怪香怪香的。”她说道,“不耽误了,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
怪香怪香……林墨谦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似乎有点明白弟弟为什么要他去看这位姑娘了,如此一来他更不可能放走这位小裁缝。
“嗯,那我们走吧。”林墨谦道。
两人去到百花巷,街道司的人在道路两旁临时搭建了帐篷用作安置点。时至初春,大雪刚退,东京城的夜风仍旧刺骨。见罗绮回了,街道司的人连同街道大妈赶紧围了过来。一番交谈之后,罗绮才知是街道统筹安排需租用闲置房间,用于安置街坊直到被烧毁的半条街修缮完毕。
林墨谦不待她开口,便道:“有何不可,我们回来就是为了收拾东西。不如将小院整赁了吧。”
“这怎么行?家里的东西也是不少!”罗绮小声急道。
林墨谦说道:“都是街坊,你忍心看这些孩子大冬天睡在大街上吗?而且修建工人来来往往,多不方便!”
旁边大妈也附和道:“是啊,罗姑娘,一方有难八方支援。都是街坊,你家人口少东西不搬也没问题。我保证原封不动。”
原本只是想找个由头回来就不走的罗绮,无赖地被林墨谦和街道司的拥着回到小院。林墨谦让人帮忙收拾物件,对街道司的人说:“房租按市价租赁,除罗姑娘的房间而外都可以用。务必爱惜,不要损坏物件!”
“这个可以,我们街道司也是牵个头,这么大的空院预计会住两家人。会让他们付押金的。罗姑娘,把你底楼的裁缝铺也腾了吧,有几家被烧得只剩人了。怕是租不起单独的房间,把裁缝铺也赁了吧!”
罗绮闻言,低头看见林家小厮已经在搬铺子里的布料,遂道:“行,这段时间我每日抽时间回来接单便好。”
街道司的人见她爽快也笑道:“罗姑娘放心,我们给你挂个招牌让人登记来客。不会耽误你的生意。不过没想到你们在京城还有亲戚,这条街烧成这样修缮也需些时日,有亲戚的都投亲了。没有的就只有我们来协调安排。”
罗绮望了眼始终笑意满满的林墨谦,尬笑了下,退回屋收拾衣物。林墨谦停在门口,没有进去说道:“家里东西都有,这间房咱们不出租。你随便收拾些衣服就可,我回头教人把门封了。”
罗绮在房间里应了声,打开衣柜便知道有人动过自己东西,虽然衣服叠放的次序没变,但折叠的方式却与平日喜欢露出针脚缝线口的细节有异。她正打算仔细检查房间,又碍着外人在场。只得收拾几件春装放进行囊,待上层衣服取完之后,衣柜壁露出个刀刻的暗号,是她与罗彪商量的暗语代表远离此地之意。
她心中大喜,知道罗彪还活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将二层衣物放到一层以遮挡这个暗号。收拾妥当之后,林墨谦便让小厮上锁封门。
躲在暗处的阿炳和手下看着林墨谦让人搬空了罗家小院,不由叫好,他在此整理些罗彪的物件觉得可疑,本想偷走,可没料到林墨谦一来直接把房子搬空了。
“大爷让我们晚上回家,要碰个头!”
阿炳点头道:“行,你们先回去。我去趟樊搂处理完事情随后便到。”几人趁着夜色分头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