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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别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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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简若尘问我事情真相的时候,其实我有很多理由可以解释,装可怜也好,矢口否认也罢,不管怎么演,对我来说都不难。
可是当他坐在我面前,握着我的手说:“小然,我知道你不会的。只要你说不是,我就信你。”
那双清湛的眼中是温柔的信任。我突然恹恹,不想再骗他。淡淡道:“飞燕说的不错。”
他浑身一震,手上的力道却重了几分。
“你……真的不叫小然?”
“我叫小然。可我还有别的名字,我姓沈,我的名字叫沈斐然。”
“沈……”他细细咀嚼着这个姓氏,豁然的抬起头来,满脸的难以置信,“青公主?”
我没说话,静静的看着他。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眼中的震惊和疑惑慢慢退去,最后变成一片空茫的灰暗。
我看的心中一紧。
“青公主……本是大婚之日死于刺客之手的青公主竟然在我的府上住了这么久,简某真是有眼无珠……”他的笑意由黯然转为冷漠,将眼中一丝看不清楚的伤痕完完全全的遮盖住,“巨泽的长公主殿下……”
“别说了!”我突然叫起来,瞪着他,“你别说了!我知道瞒着你不对,可我也没有办法。白王要杀我,他要杀了亲姐姐,我还能怎么办?我回不了家,我不能告诉你我是谁……”
那个时侯,我是真的想解释的。可我从小到大,会说谎,会恭维,会装傻,唯独不习惯说实话。说起来的时候别别扭扭,又是生硬又是蛮横,还不如不说的好。
“那么那些歌舞坊的女子呢?她们和你有什么什么仇,她们也牵涉到了巨泽的朝政了吗?你究竟把她们弄去了哪里?是不是把她们杀了?”他追问的声音已经冷如坚冰,我只觉得心一寸寸的往下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是不是死了?
我看向他的眼睛,那里面一片冰冻,可冰冻之下却是灼灼的火焰,烧的全身都痛。我突然明白自己不能解释了,现在这时候,解释什么都没有用,他不会听的——他是这么自傲清高的一个人,可他却被我骗了。他不会听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一瞬间绞痛,痛不自抑。
我抓着胸口的衣裳一步步往后退,刚准备推开门,却听到他沉沉的问了一句:“你……有没有……”
有没有什么?他不再往下说,我细心去听,却只看到他身体一瞬间绷紧,然后转身,先我一步离开屋子,再也没有回过头。
我只觉得一片萧索。清晨的旖旎缠绵历历在目,这世间事真是变的太快。宫中如是,民间亦如是。我终归还是一个人的,来的时候是一个人,去的时候还是一个人。
我在他的屋子前面等了三天,一步都没有离开。我做事还从来没这么坚持,更没有为一个男人这么低声下气过,气的那帮眼高于顶的幕僚整天嚷嚷,说要找几个高手去绑了他来见我。我笑,名满天下的辽阳公子,什么样的人能绑得了他?再说绑来了,我整日整夜的这么坐着,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三天之中,他都没有回来。
也许是流连在哪一家酒肆,也许是流连在某个女子的床榻……我漫无边际的想,我在这里等他。我多傻啊,我凭什么等他?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开始的时候就知道会这样的,我一点也不难过,一点也不……
我低下头把脸埋在掌中,耳边听到飞燕满是嘲讽的声音:“满口谎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下贱女人,就凭你也妄想和若尘在一起吗?我看你还是从哪里来就会回哪里去吧。”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这主意不坏。既然无处可去,无人可见,不如回到那个吃人的牢笼去,在那里我是可以呼风唤雨的青公主,凭什么要在此受一个江湖女子的气?
可开口的时候,我却问:“他在哪里?我想见他一面。”
……
我没有再见到简若尘,飞燕当然不会告诉我,而且我也不能再等。
我的矜持一再放低,却也到了极限。巨泽宫里一封八百里快马传来的加急信件,将我重新不得不推到选择的漩涡面前。
小飞被皇叔暗中派去的人下了天极草,已然成瘾,不可戒除。
他写信给我说道,孤知道阿姐未死,现在只有阿姐能帮孤。你我血脉相连,只要能除掉子陵王,孤愿以一万食邑相赠,与阿姐共享天下。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自称“孤“。
小飞对不起,我不相信你。我,再也不会相信别人了。一万食邑我不在乎,既然要了,那就给我整个巨泽吧。世上总有一件东西,是我可以真实的握在手上的!
走的那天,无风无月,残霞满天。回首辽阳京,却无一人相送。我盛装而来,华裳以衣,却料不到结局竟是这样的离去。
你不要我,那我就要天下。我不会寂寞的,简若尘,没有你我也可以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