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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李秀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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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一觉醒来,天刚微亮,见到寇仲破天荒第一趟比他更早起床,呆站在舱窗旁,茫然望往外方。
这是李小子安排给他们的宿处,邻房就是李阀的美女李秀宁,李小子的动人妹子。
徐子陵移到寇仲身旁时,寇仲叹了一口气道:"小陵!我有心上人了!"
徐子陵失声道:"什么?"
寇仲低声道:"你不觉得李小子的妹子长得很标致吗?既大方又温柔,那对眼秀而媚,胸脯玲珑浮凸,两条腿嘛,唉!更可把所有男人引死。脸蛋儿红扑扑的,肯定是这世上最可爱的脸蛋。皮肤则嫩滑如缎锦,白里透红。天啊!若能每晚都搂着她光脱脱的身子睡觉,我便不会再作他想,因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惬意的事情吗?她说话的声音和神情才教人倾醉,,间中来个甜甜的微笑,横你娘的那么一眼,小陵啊!我快要爱死了。"
徐子陵抓着他肩头,笑得喘了起来道:"?你这混蛋只是见色起心。"
又奇道:"你不是常说娘儿愈多愈好吗?为何今趟只她一人便于愿已足。"
寇仲苦恼道:"不要翻我的旧账好吗?我说那种话时,只因我半个对象都没有,才以此豪语来安慰自己。现在有了她,自然就要专心一志。明白吗?"
徐子陵改为拥着他宽厚的肩头,愕然道:"看来你是认真的。"
寇仲愤然道:"当然是认真的。现在李小子赶赴太原,迫他老子作反。凭李阀的声威,又有太原作基地,兵精粮足,大有机会做皇帝。我们横竖都要投靠义军,不若就投靠李小子好了。李小子怎都该念着我们为他立了大功,封给我们的官职应该不会太低吧,"
徐子陵呆了半晌,低声道:"你对什么他娘的义军仍不心灰吗?不若我们专心去走私盐发点乱世财,有了钱再帮助人,岂不胜过替人打生打死?"
寇仲赔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嘿,你看看李小子那正义的模样,怎都象样过杜伏威、李密那些半人半鬼的家伙吧!"
徐子陵苦笑道:"不要说这些话了。说到底你只是想亲近李秀宁。不要怪我在你兴头上泼冰水。这贵家女表面虽似对我们客客气气的,但我总觉她有种拒我们于千里之外的味儿。像她这类高门大族出生的女儿家,绝不会看得上我们两个市井小流氓的。"
今次轮到寇仲反手搂着他的肩头,笑嘻嘻道:"人家第一次见到我们,仍是陌生,难道便纳你于方尺之内吗?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对娘儿自要用点心机和水磨功夫。
待会李小子定会邀我们这两个有用的小子加入他的阵营,记着一切由我来说。"
徐子陵皱眉道:"那谁去救素素姐呢?"
寇仲显然没想及此点,愕然语塞。
徐子陵叹道:"你即使去追求你梦寐以求的秀宁小姐吧!素素姐就交由我负责好了。
但我却绝不想加入任何一方的阵营,不过那本账薄却须取回来给我,好让我去给娘报仇。"
寇仲呆若木鸡时,敲门声响。
两人随着婢女来到上层的舱厅,李世民摆开酒席款待他们,列坐陪同的尚有一英挺青年和一位四十来岁,高瘦潇洒的儒生。
李世民起立欢迎道:"寇兄、徐兄请坐,大家都是自己人了。"
那两人亦客气地起立施礼,教两人颇有点受宠若惊。
李世民先介绍那中年儒生道:"这位是裴寂先生,一手"忘形扇"会尽天下英豪,乃晋阳宫副监,家父的棋友。"裴寂淡淡看了他们两眼,谦虚道:"世民侄过誉了。找那手跛脚鸭的功夫,怎拿得出来见人,更不要说会尽天下豪杰。"
接着向那英挺青年笑道:"论功夫可要留给柴绍世侄去颢威风了。"那柴绍连忙谦让。
寇徐见柴绍华剑丽服,气派高雅,比之李世民只逊了气魄风度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大将之风,。
但柴绍对他们的神态总带点傲气,不若李小子的亲热。
裴寂更是只把他们当作两个碰巧立了大功的后生小辈。坐下后,只顾和李柴两人说话,不再理会他们。
两人受惯白眼,亦不在意,专心对付桌上的珍馐美食。
在李世民心中,裴寂和柴绍显然比寇徐两人更重要。不过他仍不忘殷勤待客之道,亲自夹了两个油饼给两人,笑道:"这是蒸胡饼,中间有羊肉葱白造的馅,以豉汁、芝麻和盐熬熟,非常美味。"
两人还是首吹吃到北方流行的胡饼,均津津有味。
此时柴绍道:"今趟世叔是不得不起兵,若起兵则必先取关中,就怕屈突通在蒲关和宋老生守霍邑的两支精兵,世叔看来不无顾忌。"
裴寂道:"屈突通和宋老生固是可虑。但我担心的却是突厥人,其势日大。柬自契丹、室韦,西到吐谷浑、高昌等国均臣附之。且凡于北方起兵者,如刘武周、郭子和、梁师都等辈,无不依靠突厥而自立。我们进军关中时,最怕就是遭受突厥和刘武周等的从后偷袭了。"
李世民胸有成竹道:"这个无妨,力不足可以用诈,我现在唯一担心的事,就是爹他仍是犹豫不决,怕会坐失良机。"
裴寂拍胸保证道:这事包在我裴寂身上。只要我和文静多下说辞,且眼前又确是形势危急,你爹那还有选择余地呢?"
李世民欣然点头,转向寇徐两人道:"今趟全赖两位,若不是账簿失窃,恐仍难营造出这种形势。最妙是那昏君刚巧到了江都应付杜伏威,此实千载一时之机。"
两人对望一眼,这才知道皇帝小子到了自己的老家江都扬州去。
此时环佩声响,两人别头望去,刚好捕捉到李秀宁美丽的倩影,一时都看呆了眼。
只见她头戴胡帽,形圆如钵,四周垂以丝网,帽上缀以珠翠,式样别致,既华丽又充满若隐若现的神秘美。
她穿的衣服更与中原和南方的宽襟大袖完全两样,是大翻领窄袖的衣装,与他们在彭城见的胡女衣着相若,但质料更佳。
这种衣服不但更突显了女性玲珑的曲线,行动上亦方便多了。
第一个站起来的是柴绍,这小子双目放光,热情似火般欣然道:"宁妹终于来了,愚兄等得心都快要烧成火炭呢。"
李秀宁像看不到其它人般,对柴绍嫣然一笑,把娇躯移到柴绍旁,让他轻扶香肩,侍候入座,这才向乃兄及裴寂打招呼,最后轮到寇仲和徐子陵。
寇仲如遭雷殛,愕然看着神态亲昵的柴绍和李秀宁,脸如死灰。
李世民见寇仲神色不对,凑过来低声道:"寇兄是否身子不舒服呢?"
李秀宁浅笑道:"定是昨晚浸了湖水着凉了。"
又向柴绍解释道:"昨晚秀宁见到他们时,还以为有两只小水鬼由湖里爬出来害人呢。"
看她与柴绍眉目传情、口角春风的神态,再瞧着丝网内她对柴绍含情脉脉的玉容,徐子陵替寇仲难过的心直沉下去。恍然李秀宁只当他们是给她二兄办事的小跑腿,而裴柴两人显然亦有同样的看法。
寇仲垂下了头,沙哑着声音道:"没什么?只因我除了是水鬼外,也是饿鬼,吃得太饱了。"
李秀宁冰雪聪明,听出他的语气不悦,歉然道:"我只是打个譬喻,寇兄莫要见怪。"
这么说,反令人觉得寇仲心胸狭窄,裴寂和柴绍都露出不屑之色。
李世民心中却是非常感激寇徐两人,亦惟他才深切感受到他两人高绝的才智,致能妙想天开弄出这么一条妙计来。为了冲淡气氛,微笑道:"寇兄是在说笑吧!嘿!昨晚那个到东溟号夺账簿的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柴绍要在玉人面前逞强,冷哼道:"看来都不该是什么厉害人物,否则寇兄和徐兄那能有机可乘。"
此语一出,寇仲和徐子陵都不自然起来,因为那等若说他两人不算什么人物。
李秀宁的思虑显是比柴绍周详多了,黛眉轻蹙道:"那人够胆子单枪匹马到高手如云的东溟号上偷东西,怎也该算有点斤两。"
柴绍微笑道:"他是趁东溟夫人和公主离船来会我们时才敢下手呢?"
李秀宁偷瞥了李世民一眼,暧昧地道:"琬晶姐若不是心切要见二哥,仍留在船上,就不会容那贼子偷袭得手,还伤了尚公哩!"
李世民眼内掠过怅歉神色,责道:"秀宁莫忘了我是有家室的人,但话也可反过来说,若非那人伤了尚公,我们亦休想得到夫人这至关紧要的一封书信。"
裴寂沉声道:"绍贤侄切莫小觊此人,只看他能打得尚公全无招架之力,可见后来虽给两位小兄弟夺去账簿,想来只是失诸轻敌吧!"
李世民点头道:"此人应是宇文阀的人,论水性,宇文阀内自以宇文成都排首位,不过该不会是他亲来,否则寇兄和徐兄就难以解开穴道了。"
寇仲和徐子陵见包括李世民在内,都不大看得起他们的身手,大感不是滋味。
这时寇仲朝徐子陵打了个眼色。
徐子陵和他心意相通,自知其意,略微点头,正容道:"我们兄弟希望能取回账簿好去办一件大事。"
李世民等大感愕然。
裴寂倚老卖老道:"这账苒关系到各方面与东溟派的兵器买卖,留在我们手上较为适合点。"
李秀宁颢然对两人颇有好感,劝道:"若让人知道账簿在你们手上,只是东溟派巳绝不肯放过你们。"
柴绍则是一副不耐烦的神情。
寇仲心中坦然,理直氧壮道:"这是我们兄弟俩的事,李兄意下如何?"
李世民皱眉道:"我和两位一见投缘,若两位没有什么地方非去不可,大可与我李世民同心合力闯他一闯,将来我李家有成,两位亦可享尽富贵。"
寇仲硬绷绷地道:"李兄的好意心领了.就像柴绍兄所说:"我们也是趁东溟夫人和公主离船来会我们时才敢下手,我们这些下三烂的手段,那能给柴绍兄比啊!如果是柴绍兄的去的话,不知是理直气壮要啊,还明抢啊!只望李兄能把账簿还给我们,再随便把我们送上附近的岸边就成。"
柴绍脸色大变,但有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世民不想柴绍难看 忙说道:账簿是你们的,当然你们说的算.
寇仲接过账簿,找到李渊的兵器记录,转手送给李世民,说道:李兄俗话说的好拿人钱材,替人销灾,这是我们兄弟答应的事情,以后我们谁也不欠谁!
李世民接过账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谁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然而寇仲继续对着李秀宁说:我对你一见钟情,如果我寇仲这次大难不死,事业有成后,毕来找你,有缘在见,说完不待她反驳,拉着子陵跳进水里!
柴绍不悦道:"这怎……"
李世民举手阻止他说下去,大声喊道:别忘了将来你们改变心意时,随时可再来找我李世民。"
钜龚泽在两人眼前无限地延展开去,湖上烟雾迷蒙,随风变化。寇仲瞧着没入雾中的李阀巨舟,双目茫茫,出奇地沉默。
徐子陵陪他立在大湖西岸,一时亦找不到可说的话。好一会才试探道:
"仲少!你没有什么吧?"
寇仲淡淡道:"我可以有什么吗?"
徐子陵听他语气,便知尚未释然,只好安慰道:"大丈夫何患无妻,何况仲少你今趟是非战之失,只是给那柴小子捷足先登吧了!"
寇仲昂头凝视了他好半刻,才道:"若论才貌,我才不信我们会比李小子或柴小子差得多少。为何他们都不当我们是东酉呢?因为我们欠缺了成就。无论在江湖上又或社会间,没有成就的人都不会被重视。"
徐子陵皱眉道:"但若只是为了别人而去争取名利地位,那不是等若让人牵着鼻子走吗?"
寇仲哂道:"说到底仍是为了自己,被人敬重只是随之而来的后果。大丈夫立身世上,若不能成就一番功业,让宝贵的生命白白溜走,岂不可惜。"
徐子陵哂笑道:"今趟你又有什么鬼主意呢?再不是要当盐商了吧?"
寇仲摇头道:"我要当皇帝!"
徐子陵大吃一惊道:"什么?"
寇仲霍地起立,振臂高呼道:"我寇仲要争霸天下,建立起万世不朽的功业。"
徐子陵跳起来,伸手摸上他额头。
寇仲生气地挥开了他的手,反抓着他双肩,两眼神光闪闪道:"立志必须远大,做不成时,打个折扣还是有些儿斤两。今时再不同往日了,论才智,我们不比任何人差,论武功,我们欠的只是经验火候。现在我们先去荣阳找素素姐,假若能找到李大哥就更好。一世人两兄弟,你究竟帮不帮我。"
徐子陵头皮发麻,但在这种情况下怎说得出拒绝的言词,只好点头答应。
寇仲一声欢呼,翻身打了个大筋斗,落到丈许外一方大石上,大笑道:"来!让我们先比较脚力,再练习一下拳脚功夫,横竖我们连割肉刀都没半把,只好将就点。"
徐子陵雄心奋起,和他一追一逐去了。
在离寇仲和徐子陵登岸处约十多里的东平郡闹市中一座酒楼二栖处,他们叫来酒菜,大吃大喝。
临别时,李世民赠了他们一笔可观的钱财,寇仲当然不会客气,所以立时变得意气风发,出手阔绰。
旋则凄然道:"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她只是代李小子盘问我们的来历,由始至终她都没有放我寇仲在心上。"
徐子陵颓然道:"早该知道这些高门大族不会看得起我们这种藉藉无名的小脚色的!
今趟你是否自寻烦恼呢?"
寇仲显巳清醒过来,虎目异光烁动,沉声道:"好兄弟放心吧!
徐子陵试探道:"还要去逛窑子吗?"
寇仲凄然摇首,让徐子陵扶着他站了起来,道:"找家客栈度宿一宵,明早立即起程到荣阳,待找到素素姐后,我们便……哈!"
徐子陵扶着他沿街缓行,奇道:"有什么好笑的?"
寇仲搭着他肩头,愈想愈好笑道:"事实上老天爷待我们算是不薄,至少我们巳能进窥上乘武功门径,练成了娘说的第一重境界。囊里既有充足银雨,又起码知道'杨公宝库'在京都跃马桥附近某处,,更得到了可害得宇文化骨真的化骨的账簿,
徐子陵欣然道:"这才是我的好兄弟,但你还想当皇帝吗?"
寇仲默然片晌,停下步来,认真地道;。是否想当皇帝我不敢说,但总之我不想再屈居人下,我们有什么比别人不上呢?"
徐子陵同意道:"我们确不输亏于任何人。"
寇仲呵呵笑道:"就让我们闯出一番事业来吧,让娘在天之灵也感欣慰,以后再没有人敢当我们不是东西了。"
徐子陵听得豪情大发,高唱当时流行的曲子道:"本为贵公子,平生实爱才。"
寇仲接下唱道:"感时思报国,拔剑起蒿莱。"
两人迈开步伐,朝前奋进,齐声唱下去道:"西驰丁零塞,北上单于台。登山见千里,怀古心悠哉。谁言未忘祸,磨灭成尘埃。"
歌声在昏黑无人的街道上激荡回响。
寇仲和徐子陵终暂别了东躲西逃的生涯,可放手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两人来到一口水井处,坐倒井栏旁。
寇仲探头瞧进水井去,见到井底的水正反映着高挂晴空的明月,笑道:"这就叫井内乾坤,比老爹的袖里乾坤更深不可测。"
徐子陵学他般伏在井口处,苦笑道:"这东平郡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所有客栈都客满了,偏是街上却泠泠清清的。咦!"
寇仲奇道:"你在看井中之月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徐子陵露出深思的神色,虎目放光道:"我打像把握到了点什么似的,却很难说出来。"
寇仲呆了半晌,再低头细看井内倒影,恰好有云横过正空,月儿乍现倏隐,心底确泛起某种难以形容的味儿。
徐子陵梦呓般道:"娘不是说过她师傅常谓每个人都自具自足吗?这口井便是自具自足了。井内的水就等若人体内的宝库,可拥有和变成任何东西,像这一刻,明月都给它升到井底去,你说不真实吗?事实却是真假难分,只要觉得是那样子,就该是那样子了。"
寇仲一对大眼亮了起来,一拍井栏道:"说得好!再看!"随手执了块石子,掷进井内去。
"噗通!"一声,明月化成荡漾的波纹光影,好一会才回复原状。
徐子陵喜叫道:"我明白了,这实是一种厉害的心法,以往我对着敌人时,开始时仍能平心静气,就像井内可反映任何环境的清水。可是一旦打得兴起,便咬牙切齿,什么都忘了。"
寇仲叹道:"你仍未说得够透彻,像我们见着老爹时,便像老鼠见到猫般,上趟对着尚公亦是那样。假若我们能去尽惊惧的心,像平常练功那样守一于中的境界,便能变成这井中清水,可反映出一切环境,与以前自有天渊之别。"
徐子陵侧头把脸颊贴在冰凉的井缘上,叹道:"我高兴得要死了!若能臻至这种无胜无败,无求无欲,永不动心的井中明月的境界,就算短命十年都甘愿。"
寇仲尚要说话,足音把两人惊醒过来。两人循声望去,见到两名配着长剑的大汉正朝水井走来,其中穿灰衣的喝道:"小子不要阻着井口,老子要喝水呢。"
寇仲笑道:"让小子来侍候大爷吧!"
两人夹手夹脚放下吊桶,打了清水上来。
那两名大汉毫不客气接过喝了。
另一人道:"小子都算精乖,这么夜了,还磨在这里干吗?"
徐子陵道:"闲着无事聊天吧,请问两位大叔要到哪里去?"
灰衣大汉冷冷瞪了他一眼,冷笑道:"告诉你又怎样,够资格去吗?"话毕和同伴走了。
两人对望一眼,都为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
寇仲道:"横竖无事,不若吊尾跟去,看他们神气什么?顺便找个地方将就渡过这一晚也好。"
徐子陵欣然同意。
两人童心大起,展开轻功,飞檐越壁,如履平地,真个得心应手。
忽然间他们进入了以前只能于梦想得之的天地间,那种与一般人的世界虽只一线之隔,但又迥然有异,,只属于绝顶高手方可臻致的轻功境界,使他们充濡了神秘不平凡的感觉。
他们的心化成了井中之水,无思无碍,只是客观地反映着大宇宙神秘的一面。
当他们的头由一处屋檐探出来时,那两名太漠刚由横巷走进一条大街上。
只见座落城南的一座巨宅门外,车水马龙,好不热闹。门内门外***辉煌,人影往来,喧笑之声,处处可闻。
寇仲凑到徐子陵耳旁道:"原来所有人都到了这里来,定是寿宴婚宴一类的红事,我们也去凑个兴如何?"
徐子陵道:"难怪那两个混蛋笑我们没资格去了。只看派头,便知这办喜事的人非同小可,没有请帖,怎样混得入去。"
寇仲似从李秀宁的打击完全回复了过来,充满生趣的道:"前门进不了,就走他娘的后门,现在找们衣着簇新,只要混得进去,谁都不会怀疑我们是白撞的!"
寇仲不待他答应,径自跃下横巷,举步走出大街。
徐子陵只好追着他去了。
两人肩并肩朝街角的大宅走去,这才发觉刚才那角度看不到的府门对街处,挤满看热闹又不得其门而入的人群,少说也有数百人之众。
一群三十多名身穿青衣的武装大汉,正在维持秩序,不让闲人阻塞街道,防碍实客的车马驶进大宅去。
寇仲大感奇怪道:"我的娘!这是什么一回事,这家人就算摆酒宴客,也不会吸引到这么多人来看呢?"
徐子陵见到前面的一群闲人给数名大汉拦着,赶了回头,忙截住其中一人问道:
"哪里有什么大事了?"
那人两眼一瞪,把气发泄在他俩身上,怒道;"连名传天下的石青璇来了都不知道,快滚回窝去凑你们老娘的**吧!"言罢悻悻然走了。
两人一听都呆了起来。
要知石青璇乃名震全国的奇女子,以箫技震惊当代。早在扬州便听过她的名字,只不知谁人这么大面子,把她请到了这里来表演。听说她一向过着隐居的生活,没多少人能欣赏到她的箫音,但听过的无不佩服得五体投地。
寇仲一肘打在徐子陵胁下,怪笑道:"今晚不愁寂寞了,既有戏看又有便宜酒喝。"
徐子陵心中一热,笑道:"若你再喝酒,我便不奉陪了。"寇仲忙道:"不喝酒哩,来吧!"
他见前路被封,领徐子陵绕了个大圈,来到了占地近百亩的豪宅后墙处。
他们轻易越过高墙,到了宅后无人的后院里,往前宅走去时,见到主宅后的大花园内花灯处处,光如白昼,挤满了婢仆和宾客。
两人掸掉衣衫尘埃,大摇大摆地混进人群里:心中大感有趣。
寇仲金睛火眼的打量那些刻意装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客,不时指指点点,评头品足,似真的把李秀宁完全置诸脑后。
挤入华宅的主堂内时,气氛更是炽烈,人人都在兴奋地讨论石青璇的箫艺,就像都是研究她的专家那副样子。
厅内靠墙一列十多张台子,摆满了佳肴美点,任人享用。
寇仲搂着徐子陵在人群中左穿右插,叹道:"早知有此好去处,刚才的那顿晚饭就留到这里才吃呢!"
徐子陵忽地低呼一声,扯着寇仲闪到了一条石柱后,似要躲避某些人。
寇仲一头雾水,不解道:"什么事?"
徐子陵伸手一指道:"看!"
寇仲探头望去,只见到六七个贵介公子,在男女纷沓的宾客群中,正团团围着两个美丽的少女在说话,相当惹人注目。精神一振道:"这两个妞儿确长得很美。"
徐子陵气道:"我不是说他们,再看远一点好吗?还说不那么容易对女人动心了。"
寇仲依依不舍的移开目光,这才见到堂侧的一组酸枝椅中,坐了三个人,其它人都只能立在一旁,更突显了这三个人的身分地位。
中间一人须发皓白,气度威猛,却是衣衫褴褛,虽是坐着,但仍使人感到他雄伟如山的身材气概。
另一人身穿长衫,星霜两鬓,使人知道他年纪定巳不少,但相貌只是中年模样,且一派儒雅风流,意态飘逸,予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寇仲这些日子来阅历大增,但仍感到这两人超然出众之处。
陪这两人坐着说话的是个大官模样的中年人,非常有气派,亦给人精明厉害的印象。
寇仲心中奇怪,这三个人虽看来像个人物,但徐子陵仍不该大惊小怪。
这时徐子陵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道:"那不是我们遇过的沉乃堂吗?"
寇仲吓了一跳,迅速在围着三人说话的十多人间找到了沉乃堂。
当日两人被杜伏威押这去取《长生诀》,途中遇上沉乃堂和粱师都的儿子梁舜明等人,发生冲突,致两人能乘乱溜走,这些日子来早忘掉了,现在见到沉乃堂,登时记起他的美人儿姨甥女沈无双来。
徐子陵低声道:"还不快溜!"
寇仲硬撑道:"为什么要溜,不听过石青璇的箫声,怎都不会溜的了,何况沈老头又见不到我们。"
又道:"那官儿看来就是主人了,不知这两个是什么人物呢?"
徐子陵暂时拋开了沉乃堂,应道:"只看其它人对他们的恭仿模样,便知是非同凡响之辈。嘿!绝顶的高手应该是这种气派哩!"
就在此时,那威猛老者和长衫儒生,都像察觉到两人在注视他们般,眼神不约而同向两人射来。
两人吓了一跳,忙缩回柱后去。
寇仲低呼道:"我的娘!高手真是高手,不是玩的。"
心慌胆跳中,徐子陵感到后侧有人欺近来,还以为是其它实客走过,但却清楚感到对方的手正向自己肩头拍过来。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感应,他一点都看不到对方的动作,偏是却清楚知道。
在这剎那,他的心神进入了能反映天上明月的不波井水境界里,把握到对方并非是要下手伤害自己。
手掌拍上肩头,温润柔软。
寇仲也感有异,与他同时转身朝来人望去。
一瞧下,两人立时魂飞魄散。
竟是扮作俏书生的东溟公主单琬晶,一个他们目下最不想遇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