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凰》绸*

44、第 44 章

　　找到的肾源是在B市，那边也已经开出价码，我二话没说，拎起行李就直奔机场。途中我大概算了一下，现在手头上的活钱都折腾的几乎没有了，股票也早就清空了，如果还一直不卖掉陈家的房子，这亏空着实太大。
　　可是那套房子，是陈家最后的一点东西了。说实话，现在陈老爷子的身体情况波动太多，就算是把肾换上，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能够好，若是把房子卖了，那陈凰就真的什么都没了，连最后一点念想也没了……
　　我坐在候机厅里时，想的头都要炸了，最后还是拿起电话，给一个人打了电话。
　　陈少京接到我的电话很惊讶，不过他是老江湖，瞬间就冷静下来，还乐呵呵的同我开玩笑。我却没有兴趣同他多绕圈子，只是问他，“陈三叔，明人不说暗话，现在我急等着一笔钱用，那家店子你若是有兴趣，给个合适的价格吧。”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片刻，陈少京也没有料到，当初我不惜同他撕破面也要保的店子，就这么轻易转手了？更何况他又在我爷爷那里告了我一状后，我怎么会好事他？以陈少京那老奸的个性，恐怕首先是怀疑这丢过来的是一枚烫手山芋，或者是我又给他挖了个坑。
　　果然，陈少京打着哈哈道，“连少，上次那也是误会么，君子一向不夺人所好，我这……”
　　“陈三叔，这次我没有时间同你打马虎眼了，一句话，你要，还是不要。”
　　“连少的意思是？”
　　“你若要，明天就请把款子转到我的帐上，若是不要，也麻烦你替我放个话。”
　　我深吸口气，报出来一个数字，“只要谁能一个星期里给我这笔现金，我立即就办过户。”
　　这下子陈少京心动了，“此话当真？”
　　“你考虑一下吧。”我说罢，挂了电话。
　　那个价格，实在可以称的上是贱卖了，说实话，我在那里投入了那么多心血，就这么突然转手，不心疼是假的。可是这样一来，才能把这笔亏空给堵上，我闭闭眼睛，正准备关手机登机时，陈凰的短信过来了，他叮嘱我，一路顺风，尽快回家。不过是简单的几个字，我却看了许久，只到最后不得不关机时。我默默地将手机握在手心，发现自己才不过离开他多久，竟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出来的具体情况我并没有多说，只是在交托李平晋小朋友时，含糊提了一下是为了肾源的事情。毕竟这不是合法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上机之前我就给楚晗留了言，等到了B市时，他直接发了一个地址给我。
　　B市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吸进的空气都像冰一样，刺的肺都在发疼。恼人的雨也越下越大，天空灰蒙蒙地笼在城市边缘，像下一刻，整个就会沉下来一般。我拎着不多的一个行李包，连酒店都没有去找，就直接去了约定好的咖啡厅里等着。
　　这是一家很安静的咖啡厅，没有多少人，咖啡味道也很醇厚，店主还请了一名女歌手，在钢琴旁风情万种的吟唱着，是一首柔软缠绵的英文情歌。
　　我点了一杯咖啡，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出现。
　　只到咖啡变凉了，对方才出现。我没有想到，肾源竟然会是女人。她裹了一件黑色的大衣，头发略微显的凌乱，眼底还有疲于奔命的痕迹。
　　“你好，你就是连先生吗？”
　　她声音不大，半垂着头说道，“我，我听说……”
　　“是的。”我打断她，起身示意她坐下来，“请坐。”
　　她依言坐了下来，有些局促不安的模样，我也没有催促她。出卖身体的一部分，或多或少都有难以启齿的原因，她甚至连自己的名字也没介绍，可见她并不愿意与我产生交集。这样也好，正合我所愿。
　　我大概地同她说了情况，希望她能同我一起去陈爸爸那边，至于钱可以预先付一半，剩下的等手术完毕后，一次付清。关于这些，我尽量简洁地告诉了她，但语速放的很慢，我看的出来，她还在犹豫不决，我不希望因为我急燥而令陈爸爸没有希望。
　　当我的话说完后，她没有吱声，沉默令一切变数都有可能发生的样子。
　　“您觉得，什么时候走比较方便？”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她像是吃了一惊，然后好不容易道，“我，我，我觉得之前那个，我想要再加十万。”她几乎是吼出来的，然后又像对自己也吃了一惊般，脸涨的通红。
　　我愣了一下，“你是想临时加价？”
　　“我问过了，像我这样的血型很难找的，上手术台本来就很有危险，万一输血的时候有问题，我完全有可能死在手术台上。你看，我要冒那么大的风险，我，我觉得你之前的价格开的太低了。”大概是心急，她说这话的时候又急又快，“而且，你不能只付50%，你至少要付90%才行，最好是现金给我，要是支票，等到到账了我才能和你过去。”
　　我直直地盯着她，问道，“还有其他的要求么。”
　　她想了想，又说道，“还有来回的飞机票，住宿和后期的营养费……”
　　“还有吗？”
　　她摇摇头，说，“我暂时想不到了。”
　　我简直气笑了，手在桌子下面攥紧了，然后又松开，“回去收拾行李，明天我在这里等你。”
　　她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来，点点头后离开了。我往后靠进椅背，肩膀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放松下来，即便是刚刚被大讹了一笔。至少，陈爸爸这次是真的有救了。我松了口气之后，才觉得整个人都在发软，难怪，这一整天我几乎都没有吃东西，还东奔西跑，连飞机都坐了，肯定是在消耗过度。
　　按住隐隐做疼的胃，我伸手示意WAITER过来，然后垂头在手机上查附近的酒店，反正明天就准备离开，我准备就随便对付一下得了。感觉到身旁有个人过来，我正准备接过他递来的菜单时，却发现对方并不是服务生，而是一名身穿黑衣的男人。
　　那一瞬间，我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即起身准备离开，而对方出手却比我更快，猛地按住我，沉声道，“连少，麻烦您跟我走一趟。”
　　我盯着那张陌生的面孔，甚至连问“去哪”的欲望也没有，不管是去哪，现在我都没有时间。
　　黑衣男人站姿笔直，显然不是普通人，我估计了一下，凭我那几手在这人面前过不了几招。我佯装出冷静，转身朝门口走去，黑衣男人立即随后跟上，离我不过一步距离，既不太近，也不会超出掌控。
　　我在心里电光火石的盘算应该怎么脱身，眼睛瞄到门口时，我猛地灵光一闪。
　　离门口还有一步的时候，我停下来，黑衣男人疑惑地问道，“连少？”
　　我没有答话，只是像很早之前那样，倨傲地望着门，双手插在口袋里。黑衣人怔了怔，明白过来，面无表情地走进去替我拉开门，“请，连少。”
　　就趁这个时候，我猛地一脚将他踹出门，然后取过放在一旁，本来给客人用的长柄雨伞插在门把手上。幸好这家店正好走的复古装修，搞个两个长型门把手，雨伞插进去正好当了门栓。
　　黑衣人惊觉不对，连忙在门外想拉开门，我抓紧时机，趁着他还在做着无用功，店里面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转身就朝后门跑去。
　　可就在我拉开后门的那一瞬间，颈上骤然一痛。
　　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