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凰》绸效

11、孩子

　　“算了，别说我了。”
　　陈凰从口袋里掏出烟来，侧头准备点燃一只，“我……”
　　我冲上去把那烟抓了过来，他拿着打火机愣了愣，然后笑笑，“怎么了？”
　　“你知道张季南在吸毒？”我抓着烟，好像感觉手里就是抓着一条毒蛇。
　　“知道。”他答的很快，甚至没有丝毫的犹豫。
　　我立即惊讶的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陈凰不抽烟了，然后把烟盒递给我，“里面没什么的。怎么了，干嘛这副表情。”
　　“你不阻止他？”我索性把烟给丢远了，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特别的生气，“你不是这样的人！”
　　“哪样啊。”他的口气里夹杂进一种很软的水乡的口音，平时里根本听不出来，只是在很偶尔的时候才能发现，他到底是哪里的人。他伸手在我头上揉了揉，“傻小孩，干嘛总是这么掏心挖肺的对其他人。人心隔肚皮，你真能知道另一个人是什么样？”
　　我侧开头，陈凰的笑僵了僵，把手重新放进了口袋，这巷子里的灰被大风吹过，满街都是。陈凰叹了口气，“我们的事情，真的是说不清楚……，连棉，别陷进来了。”然后他塞给我一张纸条，“去找他吧，我们不是一路人。”
　　他说完就转身就走，在泛着萤火虫般灯光的夜色里，渐渐的消失。
　　那一夜，我没有回到那幢房子。
　　我坐在地下通道的台阶上，抓着那张纸条，耳旁竟然有音乐传来。这里竟然有夜不归宿的小提琴手，他拉的音乐挺好的，竟然是帕格尼尼。
　　我把身上的钱给了他，请他为我拉一首欢乐颂。他很惊讶，不过露出感谢的眼光，为我开始演奏。
　　音乐回响在空荡荡的地下通道里，我的思绪飘的很远。
　　可是我想不明白。
　　我想破头都不明白。
　　地铁的另一端晃来几个流氓气很重的家伙，为首的一个一面嚼着口香糖，一面摇头摆肩的走着，他们在经过我身旁时，神态鄙夷的望着我，三角型的小眼睛与我视线交错，目露凶光朝我呲道，“看什么看！”
　　我淡淡转开视线，不想与他纠缠。
　　那家伙好像很满意我的退让，像只取胜的大公鸡得意洋洋，可在经过小提琴手的时候，脸上露出贪婪。
　　“老家伙，你都半截身子入黄土了，还要钱干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不过给咱哥们花花。”他笑的很肆意。
　　年纪大了的小提琴手不由后退，可是对于他来说，那里的一点钱也许就能决定他今天用不用的上饿肚子。他嗫嗫着，左右为难。
　　我站起来。
　　那个小流氓挑挑眉，“怎么着？想管闲事？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
　　我原本想离开的步子停住了，一言不发，可是下一刻，拳头却狠狠揍在那人脸上。
　　很有效的一记直拳，让他都快趴在墙上了。
　　我不动手，是因为我不想，而不是因为我不会！更何况我现在心情真的够差了，那家伙的同党送上来真好让我练练手！虽然有段时间没有练习了，不过功底仍旧在，虽然以一对三，可是仍旧可以游刃有余，只不过毕竟是以少对多，一时之间难免有些混战。
　　有个家伙竟然玩起了刀，想趁我被另一个人牵制的时候刺过来，我脸色一沉，直接扣住了那家伙的手腕，刀掉在地上的声音叮当做响。我又狠狠一脚踢中他的肋骨，不致命，但足够痛。
　　很早以前我就知道攻击人的什么地方会足够痛，但是不会造成严重的伤害。
　　当把最后一个试图在背后偷袭我的家伙给狠狠摔过望后，那帮人就已经没有还手之力，可是我的脑子却还是热的，仿佛是在沸腾，有一种毁灭的欲望冲斥全身。
　　我拎起一个家伙的领子，冷笑着问他，“你觉得我现在有几斤？”
　　他已经变形的脸上仍旧看出来恐惧。
　　我的手停在半空。
　　有人拉住了我的手，然后轻轻抱住我，将我拖到一旁，“好了，连棉，好了。”他的声音很干净，像是雨天打在荷叶上的水珠。
　　我回过头，他冲着我笑，“连棉。”他的眼睛其实很大，可是一笑起来就弯的厉害，像月牙，好像心情特别好。时间都好像倒退回三年前，仿佛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蜂蜜色的发，喜欢米色的高领毛衣，双眸像琥珀一般，“嗨，你怎么又打架了？”
　　我瞪大眼睛，我真的不敢相信。
　　找到他了。
　　我终于找到他了。
　　他松开手，笑的像是课间跑出去买了一瓶矿泉水回来，而不是在外失踪了两三年。
　　我又抬起拳头，狠狠揍在许浩身上，他反应不算差，不过还是被我打到，然后我们像孩子一样，不，我们本来就是孩子，纠缠，厮打在一起，把对方当作沙包一样，只到最后筋疲力尽的躺在地上，他在旁边嘟嘟囔囔，“你这毛病怎么还没改，打人不打脸的。”
　　“活该，你活该，许浩。”我躺在他旁边，周围其他人都跑掉了，我真的想哭。
　　“是是，我知道。我都知道的。”许浩站起来，向我伸手。
　　我被他拽起来，然后塞进出租车里，许浩哼道，“要不是和你打这一架，我还能赶上最后一班车，也不至于打车了。”他语气里满是心痛。
　　我嘲笑他，“得了吧，你以前出门也是不打车的。”那个时候，校门不远的停车场，常年停着一辆BMWX5系，就是他的座骑。
　　许浩笑笑，不说话，只是眼底里的神情让我有些害怕，那是一种疲惫。
　　“情况不一样了。”他最后轻轻说了句。
　　出租车穿越了几道街道，停在一个杂乱不堪的地方，到处乱牵的电线比密林里的蜘蛛网还要复杂，墙上贴着治疗性病的小广告，墙根不知道是谁把死猫扔那儿了，散发着一股猫尸的味道。
　　“小心脚底下。”许浩走在前面一步，那里有个污水沟，只用几块砖垫起来充当过路用的工具，水在昏黄的路灯下泛着一层绿光。
　　许浩走在前面，直到走到一个小平房前面他突然把包扔给我，“替我背着。”然后他敲了敲门，打开门的是一名年龄很大的阿婆，看到许浩后笑眯眯的说：“你来了？”
　　“嗯，他今天乖吗？”
　　“挺乖的。”阿婆转身，等再度出现在许浩面前时，抱着个大概两岁大的小孩，圆溜溜的眼睛，像黑核桃般嵌在脸上，看到许浩后伸手过去，软软的童音，“爸爸。”
　　许浩接了他过来，冲阿婆笑道：“那我接他走了，谢谢您。”
　　“没事没事。”阿婆笑眯眯的带上门。
　　我傻了一样的看着那一对，许浩倒好，现宝似的把那小孩抱到我面前来，“怎么样，和我一样帅吧。”
　　“嗯，和你长的真像。”我笑着，脑子在嗡嗡做响，“恭喜你修成正果了。”
　　我仍旧是在笑，只有靠这样的方式，才可以压抑下来心里所有的情绪，我知道许浩和我不一样，他有他最爱的女人，既然那个女人比他大十二岁，他仍旧热烈而且执着的追求着自己的爱情。
　　那是一场王子与灰姑娘的恋爱，只是没有得到国王与王后的承认，因为王子的年龄与灰姑娘的家世。
　　于是王子开始抛弃了所有的一切，带着爱情远走高飞。
　　没想到许家少爷有这样的能力，也没有想到当年意气风发的许家少爷会有今天的模样。那小孩被许浩托着双臂朝向我，他一点睡意都没有，笑嘻嘻冲我嚷了声：“抱。”
　　许浩的脸垮下来了，赶忙把儿子给搂到怀里，“儿子，我才是你爸爸。”小家伙就用手抓着他爸爸的脸往两边扯，我吸了口气，问道：“李潇玲呢？”
　　我尽量的让自己的呼吸平稳，可是心里却明显的感觉到，那里有一头兽，它正在撞击着铁笼，想要冲出关押它的牢笼，咬噬他人，叫嚣道，是她，是那个女人，如果没有她的话，一切都不会改变。
　　“上来再说吧。”
　　他将我带入到他现在的生活，一室一厅的小房间里，那里干净整齐，只是在墙角位置随意四散着属于孩子的玩具，而另一面墙上，整整一面墙，全是沉睡的莲花，铺天盖地。
　　粉红，妩媚的，安静而且恬淡的看着站在面前的我们。
　　我愣住，眼神飘在墙的下右角，那里用小篆工工整整的写着，李潇玲。
　　那个才气甚至比许浩还要扬溢，永远让我望其项背的女子。
　　可是这里却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许浩抱着终于睡着的儿子，同我一起看着这幅画，“这应该是潇玲最后一副画了。”
　　我诧异的看着他，许浩却笑着打断我，“先睡吧，太晚了，明天我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

　　明天如果没有更新……那么就素我请假一天……累趴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