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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故人红衣 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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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大爷果然出手阔绰,佩服佩服。”忽然有人高声说道。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店门前人群分开,走出一白一黄两个书生打扮的人。二人都是中等身材,面色白皙,养护有道。
站在前面那人一身白衣,四十多岁的年纪,此时面带微笑,走上前来,对阿左一抱拳道:“言镇台家台有诗,台有志兄弟,见过左少侠。在下台有诗,这是我兄弟台有志,左大侠大驾光临言镇,愚兄弟未曾远迎,失礼失礼。”他说的客气,双目中精光闪烁,显非常人。
卢正百一见二人,面色微变,起身道:“原来是台家昆仲到了,呵呵,想不到今天我这小店如此长脸,真是蓬荜生辉啊。”
台有诗笑着对卢正百抱拳道:“卢大爷莫怪,方才左大侠言道爱酒,台某不才,家中恰有几坛好酒,乃是家祖母出嫁时带过来的绍兴女儿红,算算也快有七八十年了。特此想请左大侠移步家中一叙,夺了卢大爷的兴致,还请海涵。”他说的客气,却是隐隐有喧宾夺主之意。
卢正百眉头微皱,不悦道:“贤昆仲这是瞧不起卢某么,卢某开的事酒楼,莫非还拿不出好酒款待左大侠。既然贤昆仲到了,不妨同来一坐,卢某家传祖业,七八十年的绍兴女儿红,也不是没有!”说到最后,语气已不客气。
台有诗还没说话,阿左忽然抚掌大笑起来。
众人回头看他,阿左笑道:“这世界还真是奇怪,昨天我进城的时候,还是人人喊打喊杀的恶贼妖孽,想不到过了一晚,今天居然变成了宝贝,人人争抢。”说罢也不管他,自斟自饮又喝起来。
卢正百闻言转身,道:“竟有此事?究竟是谁冲撞了左大侠,卢某不才,愿为左大侠出这口气,教训教训这些不长眼的。”
台家兄弟也赶紧出头道:“正是,正是,左大侠光临言镇,乃是我等荣幸,竟有如此宵小之辈,扰了大侠雅兴。愚兄弟也愿替大侠走这一趟,也算略表心意。”
“恩?”阿左眯着眼看看三人,摇摇头,道,“这人虽然不是什么前辈高手,不过凭你们几个,怕是还教训不着他。”
此言一出,卢台三人相互看看,俱是尴尬。
卢正百先道:“左大侠说笑了,卢某三人不才,虽然蜗居一隅,但是自信在这言镇之内,还没有不敢匡正之事。”
台有志也上前一步,道:“左大侠初来言镇,尚不知根底,对我等有所疑虑也不足为奇。这样,还请左大侠道出那人名号,台某这就去请了那人来,当面给左大侠道歉。”
“不必了!”
门口突然又有人高声喝道,跟着一团灰影从众人头顶上飞过来,“嘭”一声落到旁边一张桌子上,登时将那桌子撞得粉碎,跌到地上。
阿左转头看去,那灰影却是个乞丐,被人五花大绑捆个结实,此时摔在地上不住呻吟。他虽然蓬头垢面,却是好认,正是昨晚带人暗算阿左的姓褚的乞丐。
再看人群分开,又走出一个灰衣小厮来。他走到阿左身前,看也没看卢台三人,端端正正地给阿左施了一礼,开口道:“我家主人知道这厮冲撞了左大侠,特叫小人将他带来,听候左大侠发落。”
他年纪轻轻,生得又白净,想不到竟能凭一己之力,把姓褚的从人群外扔进来,这功夫已是不错。听他言语行至,丝毫不把丐帮和卢台等人放在眼里,想必来头不小。
那姓褚的乞丐此时醒过神来,回头看到阿左,杀猪般连天叫起来:“左大侠,左大爷,褚良有眼不识泰山,猪油蒙了心,冲撞了大爷,还请高抬贵手,千万饶了小人一命啊!”一边说,身子挣不起来,脑袋却不停地撞地,面色惶恐,显然心里害怕已极。
阿左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看着那小厮,道:“你家主人有是何人,为什么要卖我这个人情,也是要请我去么?”
那小厮起身道:“家主人乃是大侠旧识,听闻左大侠到了言镇,特叫小人暂为款待,小人已经在言镇买下一处小院,暂时为左大侠歇脚。另外准备了一席薄酒,为大侠接风。”
“旧识?”阿左道,“我有这么阔气的旧识么,我怎么不记得。”
那小厮点头道:“家主人说左大侠贵人事多,怕是记不得家主了,特叫小人带了一个人来,说是左大侠见过之后,就记起来了。”
他说完,忽然拍拍手,只见那酒楼门口一阵骚动,跟着一顶小轿子从门口直接抬进大厅来。
阿左转头看去,那轿子帘子一挑,从里面走出一个美人来,她穿一身青色花衫,披着一件棉披肩,身姿婀娜,媚态万千,只淡淡地冲这边一笑,已经把周围众人都看愣了。
阿左笑道:“是我记性差么,我怎么不记得认识这位姑娘呢?”
那青衣女子慢慢走过来,旁边众人纷纷给她让开路,不住地低声议论。
卢正百和台氏兄弟都是一脸迷相看着那女子,心下却不住猜疑。
只见那女子到了阿左身前,欠身福了一福,柔声道:“小女子赵绮韵,见过左大侠。”
阿左忽然呆住了,也不知是醉了,还是看的入迷,盯了她好久,才道:“姑娘是哄我么,怎么我也认识一位赵姑娘,和姑娘同名呢?”
那女子浅浅一笑,慢慢靠到阿左耳边,低声道:“难道左大侠忘了,在那赵家庄上,不是有两个赵绮韵么。”
那女子说完待要起身,阿左蓦地左手伸出,反扣住她的手腕,往身前一拉,铁臂如箍,已将她圈住。
赵家庄上的第二个赵绮韵,岂不就是假扮赵绮韵的魔教妖女?
若真是魔教中人,又如何敢在这言镇上现身,又如何会来请他左七城?
阿左右手虽废,心性尚高,一念所致,那酒醉似是醒了,双目炯炯,盯着她不放。
其实阿左猜的不错,这蓝衣女子,正是当日在大雪中暗算赵绮韵一行,后又在赵家庄假扮赵绮韵的蓝珟。
不知从哪里,传出来一个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言镇方圆百里,白云门薛小七临死前带的那个孩子,又再重出江湖,便是前几日在赵家庄率众抗拒元军的一个少年,名唤左七城。
那江湖第一神兵利器,名叫血凤凰,便是最后落在薛小七手中。
自从薛小七死在白云山上,清落百草天官刘百草带着那孩童下山,被杀人山庄四尊伏击于白云山下,唯独跑了那孩子,血凤凰便不见了踪迹。
宝物动人心,一副黑白图已经引的大半个南武林险些遭灭顶之灾,更何况传闻中名动天下的血凤凰。
这八年中,也不知多少人费尽心血在寻那血凤凰的下落,不在白云门,不在清落,不在杀人山庄。
到底血凤凰在哪里?
也只有阿左知道了。
蓝珟挣了两下,脱不开阿左手臂,忽然脸上一笑,“嘤咛”一声,反倒倚身靠在阿左胸前。她双手攀住阿左脖颈,嗤笑道:“怎么,左大侠记起小女子来了么?”
她这一说,大厅中爆出一团哄笑。连卢正百和台有诗兄弟也憋不住笑意,看来阿左终究年少,不知又在哪里欠下了风流债。
阿左也笑了,他笑道:“说的好,果然是我忘记了,姑娘与我却是久识。既如此,看来你家主人的面子,我也不好驳了。那便相烦姑娘带路,却去见见东道。”他口中这般说,手上却没放松,反而运上力道。
蓝珟恍若未觉,只是纤手撩拨他道:“左大侠不放手,小女子又如何带路呢?”她双目含笑,双手往阿左胸口拍去,有意无意间,却是正对着阿左胸口大穴。
阿左哈哈一笑,忽然左手发力,把蓝珟往外猛地一拉,带歪了她的手指。跟着把那酒壶拿起来,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往桌上一丢,道:“姑娘与我既是旧识,又何必在乎这些繁文缛节,来来,来,”他说着站起身来,拉着蓝珟往那轿子中走去,一边道,“正好借姑娘这轿子,你我二人且叙叙旧。”
蓝珟娇笑声中,随着阿左一起往那轿子中去。
卢正百和台氏兄弟急道:“左大侠且住!”
阿左却不答话,一低头先行钻进轿子里。蓝珟回头看了那三人一眼,笑道:“各位若是有意,何不一起去寒舍小坐?”
三人还待说话,那灰衣小厮却上前一步,冷冷地道:“左大侠乃是我家主人指名要的客人,阁下非亲非故,还是留下的好。”
卢正百眼见阿左要走,本就心急,闻得他出言不逊,怒道:“你到底是哪家的奴才,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说着,挥手便想将那小厮推开。
他右手才要推到那小厮身上,岂料对方肩头上仿佛往内一缩,跟着一股柔和之力生出来,登时将他的力道卸了。
卢正百才一愣之间,那小厮肩上再发力一振,把他手臂震得一抖跳起。
这一卸一弹,却是正宗的内家功夫。
谁也想不到这小厮年纪轻轻,却是一身的真材实料。单凭这一手借力打力,没有四五年的根基便使不出来。
台氏兄弟也是内行之人,看他二人这一伸手,脸上都露出诧异之色来。
卢正百出其不意,吃他这一手,面上发紧,冷哼一声道:“好个狗才,看来是有点门道。敢在你卢大爷面前卖弄。”他话未说完,右臂上运力,就要动手。
蓝珟本来还站在轿子外面,此时忽然一抬手,锦绣中一股冷风激射而出,直奔卢正百面门。
卢正百虽是经商之人,卢家却是南武林有名的世家大族,论起真功夫来,他也该算是南武林一流的高手。此时匍一动手,便闻那风声扑面,也不知是什么暗器。他急忙缩头,但觉厉风擦面而过,回头看时,但听“叮”一声轻响,一件事物已钉在他身后三尺一根立柱上,还在兀自摇晃。
却是一根女子用的发簪。
蓝珟冷冷道:“卢大爷要来便来,要走便走,怎么跟我家一个奴仆斗气,却是何故,卢大爷这么大的名声,说出去,只怕是抬举了我家这奴才。”
卢正百被她说的语塞,顿了半晌,又对着轿子内的阿左抱拳道:“罢了罢了,在下本是好意留左大侠畅饮,既然大侠有故人相邀,卢某又怎敢唐突。既如此,左大侠请便。若是左大侠还有什么需求,不妨派人回来卢家老店知会一声,卢某定当亲自为大侠置办妥当。”
阿左在轿子内哈哈一笑,道:“卢大爷果然是侠义干云,小可佩服,佩服。”
蓝珟轻轻一笑,迈步跨入轿内,就阿左身边缓缓坐下,把身子靠在阿左肩上,道声:“走吧。”
抬轿子的是四个青衣小厮,此时有人上来,把轿帘子轻轻放下。四人抬起轿子来,就大厅里转了头,向外抬去。
台有诗,台有志兄弟急忙抱拳道:“左大侠若有闲暇,莫忘了我台氏兄弟在家翘首以望。”
众人闻得阿左长笑声中,那轿子已出了卢家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