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卿》夏阳冬雪

7、日常

　　甄诺今日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衣衫，衣袖口处还绣着几枝青梅，倒是让这脱于尘世的颜色染上了一丝烟火的气息。

　　甄诺抿唇，饶是如此，方柳都能在自家大人的脸上瞧出那隐藏的笑意。甄诺将刘铭赐下来的棋盘，棋子摆在了苏佩与自己的面前。随后挽袖，从一边的茶盅之中倒出一杯清茶，上面还飘着几片绿茶的叶子。

　　“苏小姐这一步下的子甚是好啊。”甄诺挽袖举着棋子，落在了这活眼的地方，一下子将苏佩的活路给堵住了。

　　苏佩的神色恹恹的，若不是有甄诺昨日说用膳的那一遭，今日定是不会相对而坐，一块下棋的。

　　“......”苏佩不语。不像甄诺腆着脸在自己的面前找话题，在甄诺的面前，苏佩完全不压抑自己内心的想法，想怒就怒，想不搭理就不搭理。

　　看苏佩不想和自己搭话，甄诺也不恼，还是时不时地借着棋局和苏佩搭话。

　　苏佩拿起一边的茶杯，下唇凑在茶杯的边边，浅浅地饮了一口。是好茶，就连泡茶的水都是山泉水，味甘，味道像极了父兄他们的茶道手艺。

　　想到这，苏佩看向甄诺的眼中恨意加重，就连茶水都不愿意再喝下去了，直接洒在了地上。

　　甄诺的唇角僵住了，折叶看着苏佩的举动，连忙打着圆场，“小姐，是不是茶水太凉了，折叶再给您去温一下。”

　　折叶如此的话让甄诺的尴尬缓解了不少，但下一瞬就被苏佩一下子打破。

　　苏佩直接将直接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棋盘还有甄诺。冷冷地笑了两声，“棋，应当是君子之间博弈论道的闲暇之物，而不是小人的玩乐之物。”说完这话，苏佩看着地上的水渍，用更加冷的声音慢慢地说道，“这茶，难喝涩口。”

　　落下这话，苏佩直接离开。折叶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还是一扭头，随后迅速低头，快步跟上了自家小姐的步伐。

　　甄诺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烦躁可见一斑，将手心之中的棋子重新放进了棋盒之中。甄诺从矮座上面站了起来。“方柳，将这里收拾一下。”

　　“是，大人。”方柳应下。

　　甄诺一个人走到了书房之中，将房门紧闭，随后将自己腰间的锦囊取下。打开束口，甄诺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手心当中，是一块精致的黄铜片。

　　甄诺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将这黄铜片紧紧地握在了手中，用自己手心的温度慢慢将这冰冷的黄铜片给焐热，随后又将其重新放回了锦囊里面。合上束口，将其妥帖地佩戴在了自己的腰带上面。

　　敲门声传到甄诺的耳中，方柳在外头将自己的名字报了上面。

　　甄诺扬声：“进。”

　　方柳应声而入，朝着甄诺拱手，随后禀报道：“今日苏小姐去了小厨房的周边，想来是想要寻觅下毒的机会。”

　　甄诺笑了笑，这妮子算聪明的，没有直接进去，反而是在那周边看来看去的，想来是看传膳，制膳，送膳之中有哪一个环节可以下手。

　　“大人怎么还笑？”

　　“阿乖是不是挺聪明的？”甄诺抬首，对着方柳笑了笑。

　　这...苏小姐聪明的地方总是对着不该聪明的人，这有什么好夸奖的......

　　方柳尴尬地陪着甄诺笑了笑，“......聪明。”

　　***

　　午膳之时，甄诺特意提前了一刻钟，不早也不算晚地来了玉清筑。

　　折叶虽然说平常行事有些不聪明的样子，但是此刻好像是有点聪明，至少是没有待在里面，直接在玉清筑的院门口等着甄诺的到来。

　　看见大人一来，折叶就福了福身子。

　　甄诺朝着里面看了一眼，温声道：“你去与苏小姐说一声，问一下能否进去。”

　　折叶的脸瞬间皱在了一起，随后才低头恭敬地说道：“小姐说到时候送膳的人来了，大人就跟着送膳的人一块进来。”

　　言下之意，便是送膳的不来，甄诺就不能进去，直接将甄诺与那些送膳的下人相提并论。

　　甄诺笑了笑，瞧不见一点生气，温声对折叶说道：“好，去与苏小姐回话吧......”

　　“......”折叶点了点头，立刻往里面走去了。

　　甄诺不生气，但一点都不妨碍方柳生气。这苏佩简直是太过分了，如今苏家都已经没有了，竟然还仗着大人的宠爱，在甄府之中作威作福。

　　方柳气得腮帮子都要鼓起来了，甄诺斜睨了一眼方柳，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没由来地问道：“是不是很可爱？”

　　方柳一脸疑问，大人这话是从何说起。

　　甄诺低声，在方柳的耳边答疑解惑，“发现我甄府传膳、制膳、送膳没有一点空子可以钻，恼羞成怒了。”

　　甄诺双手交叉慵懒地放在了身前，对着方柳又问了一遍，“是不是很可爱？”

　　“......可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方柳只觉得自己的气一下子就消下去了。无论苏小姐做什么事情，想必在大人的眼中顶多就是一个小孩子脾气，真可爱，真率真......

　　送膳的人按着时间就来了，甄诺跟着最后一个送膳的婢女走了进去。苏佩已经坐在了桌前，就连折叶都坐在了饭桌上面。

　　折叶叫苦不迭，谁能想到小姐竟然这么......

　　做婢女的，真是难做。

　　甄诺没觉出一点不妥之处，直接坐在了苏佩的对面，任凭折叶坐在两人中间。

　　苏佩冷冷地看着甄诺，对着折叶温声道：“你不会介意坐在我和，甄，大，人，中间吧.......”

　　这话分明是跟甄诺说的。

　　折叶尴尬地笑了笑，随后磕磕巴巴地说道：“不...不介意......”

　　甄诺笑了笑，还是和从前一样，喜欢逗下人，到时候可要给这个叫折叶的涨月钱。扬着笑脸，“我也不介意......”

　　如此的举动没有让甄诺生气，苏佩忿忿地吸了一口气，随后拿起自己的筷子往菜上面戳了起来。直接给折叶夹了一个鸡腿，随后又夹了一筷子青菜，各式各样的小菜都堆到了折叶的碗里面，直接将折叶的小碗垒得老高。

　　“多吃些。”苏佩对着折叶说了句。随后夹起一筷子菜，美滋滋地吃了起来，那眼神分明是在挑衅甄诺。

　　甄诺笑了笑，拿着筷子，作势就要夹菜，接下来这小孩子会做什么自己都能猜到了。

　　看着甄诺的这笑容，苏佩更加不高兴了，直接拿着筷子将这几盘菜全部捣鼓过去，阻止了甄诺所有下筷子的动作。

　　甄诺干脆放下了筷子，静静地看着苏佩对着这几碟菜发完脾气。就是不打算让自己吃罢了，和小时候一样。

　　苏伯父与苏伯母一向对自己很好，故而就连吃食用度方面，要不就是和苏家兄妹一模一样，要不就是比苏家兄妹更加好。正因为如此，苏佩就连自家双亲的醋都吃，简直就是一个小醋精。每日吃饭的时候总会先将没有动过的菜先往苏词的碗里面夹，随后就拿着筷子把所有的菜都捣上一通，就是不想让自己好好吃饭。

　　幼时的自己，大多时候也不愿意与苏佩起争执，便直接吃白饭，但现在可不一样......

　　甄诺云淡风轻地在苏佩捣得最厉害的盘子里面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了自己的碗里面，随后就这么吃了下去。

　　苏佩看着甄诺如此的轻松，再想想今日没有找到一点下毒的机会，苏佩一下子就气恼了。直接将筷子“啪”得一下放在了桌子上面，双手撑着桌子，一下子站了起来。

　　甄诺见此，倒是不淡定了，紧跟着就站了起来。“为什么不吃了？”

　　“看见你这张脸就不想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