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池·清（离离原上草）》吴锦

60、第六十章 再聚

　　造办处的太监头儿方公公送四阿哥出了门，回过身来冲小草走过来，对小草说：“小丁子，四贝勒怎么了，这么笑，我们当奴才的还真没听过。”
　　小草问：“别管他了，———你这儿有什么新鲜东西没有？”
　　方公公说：“有些日子不见你了，你倒问着了，黄异人真不含糊，前儿洋人进的自鸣钟，他拆巴拆巴，看了看，就又安上了，那钟一丝儿也不坏，他自己又做了一个，说先试着，过些日子要是没差错，再给皇上进上。”
　　小草说：“哦，我让他给我做的东西做好了吗？”
　　方公公说：“许是差不离儿，你知道，他怕人烦他，一般他干活的时候，不让人在旁边转，今儿一早出宫去了，想是买什么物件儿去了，他也有些日子没有回家了。”
　　小草又和他说了会儿闲话，造办处的小太监从后殿送过茶来，方公公非留小草喝杯茶再走，小草笑说：“我哪儿会品茶，我只能喝出绿茶和花茶不一样，反正不是花味儿就是树叶子味儿。”
　　方公公说，自从小草搬走后，造办处冷清了不少，平时很少有别人来，现而今，就连值宿的侍卫都搬到别处了。一会儿，又有造办处的人回来，都和小草打招呼，他们和她都是惯熟的，小草当初住在养心殿的时候，白天有时也和他们混，但是那会儿她训练的时间紧，而且多半在康熙跟前混，等她回来的时候，他们早就下工回去了。

　　用膳完毕，康熙满意的点点头，问在一边候着的吕公公：“最近膳房换师傅了么？”
　　吕公公道：“回皇上，没有。”
　　“怎么菜都改口味儿了？”
　　宫里的这些皇上身边伺候的人最是会察颜观色了，李德全早就给膳房透了信儿，说是最近皇上对膳房的御膳可是说了好；现在，又看到康熙面带笑容，吕公公低头满脸带笑，小心翼翼的回道：“回皇上的话，前儿也是听丁公公说的，她说饭菜太咸太甜对人的身体不好，好似易得什么压什么糖的；奴才去问过御医，他们都说是，吃的盐多和糖多对人身体不好，只不过也不知会得什么病，现在的医书上没有定论，他们也不好说。因此，奴才会同几个管事的商量一下，都觉得先把盐和糖的份量减一些，看皇上吃着怎样。”
　　康熙点点头，说：“是你们这个‘丁公公’亲自去说的？”
　　吕公公道：“是，她非常关心皇上的膳食，自从到了膳房每天和奴才们一块儿干活儿，本来奴才们还觉得自己都干得不错，可是丁公公总是能指出奴才们的不足，奴才们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就改了；前些日子，她说，据她观察，奴才们给皇上做的膳食里盐份和糖份太多，这样对皇上的健康不利，说是如果奴才们不把份量减下去，她要亲自下厨为皇上做饭，她的手艺虽说也是好的，可是奴才们可不敢让她做，又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就改进了。”
　　康熙点点头，“你做得不错，俗话说活到老学到老，做饭做菜和做人是一样的，别人有好的东西就要善于学习。”
　　吕公公道：“喳。”
　　康熙说：“赏。”
　　一众伺候的奴才谢恩退出。
　　饭毕，康熙躺在床上休息，问李德全：“那丫头过得怎么样？”
　　李德全说：“精神还好，干活儿也卖力气。”
　　康熙翻身坐起，“干什么活？她不是在膳房吗？谁在让她干活儿？”
　　李德全说：“皇上忘记啦，她在服苦役。”
　　康熙一瞪他，“我还没老糊涂，我是问你‘谁’在让她干活。”
　　李德全说：“她自己干的，另外别人也都使她，因为她劲儿大么，别人都叫她小丁子，都说小丁子你来干这，小丁子你来干那；她也不在意，谁让她干她都干。”
　　康熙说：“今儿远远的瞅她一眼，似是瘦多了。”
　　李德全说：“是，她自己在膳房称的，说是瘦了十斤，自己还乐着说好大一块猪肉。”
　　“住得呢，住得是谁安排的？”
　　“也是五贝勒，就住御膳房旁边的小院子里，就她自己住哪儿？”
　　“什么？”康熙一瞪眼，“她自己住一个院儿，不知道她胆儿小么，在围场的时候，射杀野猪都把她吓坏了，做了几天的恶梦呢，太医给开了多少药才刚缓过来。”
　　李德全说：“是，凤凰庄子里的月心和如心求了几个阿哥多次，让她们来和小草做伴儿，谁也没敢应，说是皇阿玛没有旨意。”
　　康熙哼了一声，“一群笨蛋。”躺下不再做声。
　　吕公公让人把小草找来，笑嘻嘻对她说：“天大的恩典呢，皇上重赏了御膳房，这是多大的脸面，连每个小苏拉都有二两银子的赏呢。”吕公公让人把小草的十两银子给她，小草笑笑接过来，刚走出门外，就有御膳房的小太监们都围着她，还有别的宫里来这儿办事的小太监，都围着她说话，满眼的钦慕之情，在看她这个“太监之星”。
　　小草把十两银子递给身边的小李子说：“给兄弟们分了吧。”一群人哄笑着走了。

　　李德全自然有办法给几个阿哥送信儿，既然皇上松口了，干吗不让月心如心进来呢，再说她们本来也是宫里的人，不过是给在凤凰庄时的小草使去了。（———可是，可是，让两个宫女到这个小院来伺候小草这个假太监，似乎，似乎，说不过去，啪啪，人家康熙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还啰哩叭嗦的说什么么，闪！）
　　所以，到晚上，小草回自己小院儿时候，意外发现，她住的三间屋子里都灯火通明，推门进去，就见月心和如心怪叫着冲她扑过来，小草唉叹：“你们俩还真是粘的紧，不能让我安静安静吗？都躲到这么个灰暗的角落来了，还让你们找到了，唉，无语问苍天。”
　　月心笑道：“‘丁公公’就是爱瞎说，见着我们，你还不乐疯了。”
　　小草说：“我没疯，我看那老头儿要疯，哪个朝代的事儿啊，一个打杂的太监让有品级的宫女伺候。”
　　如心说：“可没人让我们来伺候你，我们是来做针线的。”
　　小草说：“到御膳房做针线，亏你们这么聪明的一帮人想得出。”
　　月心说：“反正不管怎么着，我们是到御膳房来了，我们还是管事儿的呢。”
　　如心说：“对，我们已经见过吕公公了，是四阿哥带我们去的；四阿哥对吕公公说，以后有什么事多征求我们俩的意见。”
　　小草说：“他也疯了，一家疯子。”
　　不过这天是小草这些日子最开心的一天了，凤凰庄康熙一直给她留着，并没有“抄没家产”，而且每月依然按前例供给，庄子里一切正常，只有月心如心求了这个求那个，要进宫伺候小草，但是谁也没敢应，———笑话，给个苦役的假太监配个使唤丫头，谁疯了啊？可是，这不，康熙一松口，李德全一放消息，四阿哥就把人送进来了。
　　月心和如心没有白进宫，她们也知道小草住得不会太好，因此带了大批的东西进来，见过古代的人搬家没有？没见过，那就可惜了，要不，倒可以真正参观一下小草现在住的这个小院了，就一个字形容——舒服。
　　小草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屋子，虽说不如原先住的豪华，却别有一份温馨的气氛和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