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池·清（离离原上草）》吴锦

19、第十九章 再醉

　　第二天，一大早，小草就醒了，十福晋那张放大的脸在自己眼前，吓了一跳，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到的十阿哥的贝子府。匆匆忙忙从十阿哥家里洗漱完毕，浓浓的喝了两碗醒酒汤，十福晋又忙过来给换了衣服，连带着嘱咐，眼看她出了二门方回。
　　太子宫里的人早在她住的门外边候着了，见着她，一下跪倒了，吓了小草一大跳，忙问怎么了。
　　“丁侍卫，求您老大发慈悲回去吧，昨儿个没有找见您，小路子被杖毙了。”小太监跪在地上咚咚嗑头，浑身瑟瑟的发抖，小草倒吸了一口凉气，由于自己的任性，一条生命就这样消失不见了，在这个皇宫中，人命，还真是最不值钱的。
　　小草换了侍卫的衣服赶到太子宫中，太子一见她，立时改了那阴郁的脸色。
　　小草知道自己在宫中的好日子到头了，才这么两天，她就快受不了了，那在南书房逍遥自在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小草醉酒未归的事，还是被康熙知道了，康熙倒也没生大气，只是让她跪在南书房中，来了什么人也不让她走，小草终于体会到八阿哥跪南书房的滋味了，也体会到了为什么那天没人来找康熙汇报工作，为什么李德全看见她跟见了救星似的。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是现而今，还指着谁来救自己呢，谁那么不开眼往枪口上撞呢。
　　救星啊，你在那里。
　　“皇上，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求见。”
　　康熙抬头看了小草一眼，小草低头跪在哪儿，右手手指一圈儿圈儿的在地毯上画圈儿。
　　“让他们进来。”

　　小草依旧跪着，在地毯上画圈儿，头依然是晕的，还恶心的要命，这就是她为什么酒量那么好却极少喝酒的原因。
　　她要是喝酒就必要喝好，喝倒。
　　昨天倒好，全爬下了，她甚至不知道今天早上，十福晋是用什么方法把她叫醒的，只是急着找人伺候的喝汤洗漱，迷迷糊糊的到了自己住的地方，只是见到太子派的小太监时，酒醒了，现在这一跪，难受的感觉又上来了。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在同康熙说着政务，小草的脑袋依然有些乱，没有注意他们在说什么，头就势倚在一旁的炕沿上，这样可以让自己省点力气，只是困劲儿一个劲的往上涌，好歹还记着自己在受罚，虽说她不怕康熙真把她咔嚓了，也得给她点儿面子不是。
　　“无忧。”
　　皇上在叫自己，小草有些迟钝的抬起头来，这是在别人看来；她还以为自己很敏捷的反应过来了呢。
　　康熙忍住笑，脸色摆得依然很难看，“老四府上人丁较少，我想把你赐给他做侧福晋，你看怎么样啊。”
　　小草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巨响，呆呆的看向四阿哥，四阿哥的脸可疑的红了，再看向十三阿哥，十三的脸上有几分惊讶，几分不安。
　　再看向康熙，康熙的脸少有的严肃。
　　只有短短的几十秒或一分钟，四阿哥站起身来，跪下磕头谢恩。
　　小草傻眼了，“等下，等下，这叫怎么一回事儿，我还没有反应过了，我也没有答应啊。”
　　“啪！”康熙一拍桌子，“什么话，什么话！什么叫你还没有答应！难道朕下旨还要你同意吗？”这是小草极少听到康熙用官面的话语“朕”这个字。
　　小草也急了，事后她想，自己千真万确的是没有酒醒，当时一定以为在做梦。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什么叫我要抗旨，我当然不想抗旨，不是我要抗旨，是你们要逼婚，你们这是什么行为？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谁要娶谁，谁也没有说谁要嫁谁，你一下就把我订给四贝勒，你难道不知道，这些皇子阿哥里面，四贝勒是瞧我最不顺眼的！”
　　“大胆，大胆，反了你了，反了！我的话也敢不听，嫁给我的四阿哥，难道还委屈你不成！你这是抗旨不遵，我要你满门抄斩。”
　　委屈？
　　在众人的愕然中，小草一屁股坐在地上，号啕大哭，“你们欺侮人，你们仗势欺人，你们强抢民女。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小草一路哭的泣不成声声嘶力竭筋疲力尽。
　　康熙起先满腔怒气，要和小草一吵到底，后来这个人使出了杀手钳。自己便坐了下来，饶有兴趣的看她哭到几时，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也默无声息的站在那里，李德全更是无可耐何，这种事他见多了，小草同康熙说着说着反脸也不是一次两次，更不是十次八次，短短的两个月，两个人不知吵过多少次了，每次吵完康熙都没有真的生气，也没有治小草的罪，因为做为一个皇上，找一个可以吵嘴的人是何其的难啊。
　　唉，皇上也是人啊？！
　　不过这一次，小草似乎有些过分，因为什么原因会让她拒绝皇上的指婚呢？
　　小草开始还站着哭，一会儿就坐下哭，又过了一大会儿————就靠在旁边的炕沿子上哭，再一会儿，…… …… 这位老神仙睡着了。
　　结果是，……指婚的事没有传旨，小草却被发配到四阿哥的贝勒府上闭门思过。
　　闭门思过，多么轻的惩罚呀，简直是没有理性，皇上也可以做这么没有理性的事么？
　　跟四阿哥到府上的时候，四阿哥的脸色相当的不好看，怎么会好看呢？好看才怪呢。我们堂堂的传说中的四四，被人家一个小丫头片子拒婚了，拒的还没有任何的理由，如果不是四阿哥现在的涵养好的“惊心动魄”，那我们的小草很有可能，早就化成飞灰“烟灭”。
　　四福晋和两个侧福晋以及几个妾侍迎了出来，小草一看脸都绿了，这阵仗，家里人口还少？
　　四福晋和两个侧福晋和小草还是较熟的，到宫里给德妃请安的时候见过的，另外，四阿哥也有意让妻子和这个皇上面前的红人交往，而四福晋又是名副其实的贤内助，自然不会错过任何和小草结交的机会。这时一见，都待她分外的亲切。
　　小草被四阿哥安排在了书房旁边的一处小小的房子居住，房子虽小，却是一应俱全，另有两个丫环伺候，却不和小草住在一处，小草每天一大早要到书房报到，四阿哥去上早朝，回来就到书房，只要小草不出书房的院落，她的行动不受任何限制。
　　多数时候小草就坐在书房发呆，有时看看房中的史书杂记，心情却是空前的空虚，这种感觉就像是暗恋受挫，百无生趣，当然也并不想寻死，只是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一日下午，四阿哥来书房和小草一起吃晚餐（汉人的午餐），送来的饭里有粽子，小草惊问，“快五月节了么？”
　　“是啊，你来了也快一个月了吧，我们今天喝点儿酒吧？”
　　小草撇了酒壶一眼，都是喝酒误的事儿，都要快到五月节了，太子的生日也要到了吧，太子的生日是初几来着？
　　也不用人劝，四阿哥一杯，小草一壶，四阿哥酒量并不怎么样，照这样的喝法，还是爬在了桌子上，这书房此时并没有服侍的人，小草自己就一壶一壶又一壶的喝了起来，整个是一个她最痛恨的酒鬼。
　　也不知喝了多久，小草站起来叫四阿哥去睡觉，因为天黑了下来，也不知丫头什么时候进来点了蜡烛。她自己就喝了半天，一看地下还有两坛酒，自己却不知喝了多少。
　　四阿哥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站起来跌跌跌撞撞的往里间走，小草忙过去扶他，俩人一路歪斜到了里间，小草觉着好像被四阿哥一推，倒在了床上，不由的咯咯咯咯笑了起来，四阿哥高大的身躯压了下来，小草一声闷叫，“你是猪啊，压死我了。”
　　四阿哥的脸很认真的盯着小草，“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
　　小草嘻嘻的笑了，“你傻瓜啊，我这人有些变态，要是我男朋友或是丈夫和别的女人多说几句话，我也是要怀疑半天呢，我要嫁了你，你今天和这个老婆住，明天和那个老婆住，我还不得杀了你。再说这样对这几个古代的女人也不公平，她们也是爱你的。”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四阿哥明亮的眼睛近在眼前，魅力十足。
　　小草用手挡住他的眼，“不是，一心人不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都是不存在的，不过现代还有一夫一妻的婚姻约束：不过就这，婚外偷情比比皆是，只是你知道与不知道罢了。”
　　双臂一用力，可是却一丝力气也用不上。
　　“你不用费劲了，你喝的酒里加了药，短时间内，你的力气怕是恢复不了了。”

　　第二天，小草醒了很久以后，还在大瞪着眼睛看着屋顶，后悔啊，悔的肠子都青了。
　　昨天晚上，四阿哥那黑黑亮亮，充满了魅力的眼睛，差一点儿就要了小草的命，差一点儿她就投降了，要是做梦，估计她一定乐意投降，可是太真实了，真实到小草想假装是假的都不行。
　　她一口咬向了自己的手，死命的咬，四阿哥不得不起身掰开她的手，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小草一跃冲向了书房挂着的剑，抬手抽出了剑，闪着寒光的剑锋毫不犹豫得向脖子上抹去，手腕一阵剧痛，剑被四阿哥打掉了。
　　小草傲然看向他，烛光的映照下，四阿哥紫涨着脸，眼光有一种让小草很害怕的扭曲了的锋芒，——不错，是一种让人承受不了的愤怒的眼光，他双手紧紧的抓住小草的手膊，几乎都要把小草的胳膊捏碎了。在这种强大的压力的，小草依然不知死活的，昂首看向他。
　　四阿哥把小草逼到了墙角，全身充斥着一种别人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怒火。
　　“为了谁？”
　　“… …。”
　　“为了谁？”
　　“… …。”
　　“回答我！”四阿哥用一种几乎从胸腔发出的狠狠的声音质问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女子。
　　“为了我自己！我有责任照顾好我自己，如果我连自己都保全不了，我就毁了我自己。”小草的气势终于有一点儿低了下来，但还是尽量冷静得看着他。
　　“我就这么让你讨厌么？不惜抗旨，不惜自残？”
　　四阿哥咬着牙说：“你不是要毁了你自己，你是要毁了我，你要毁了我！”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士可杀，不可侮！”听了他的这句话，小草终于有一丝的气短了。
　　“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短时间里和正常人一样普通，那样你的脾气也许会改一些。”
　　小草不做声，四阿哥伸膊揽过她，把她抱在胸前，小草听着他胸膛如擂鼓一样响，那团火热与狂燥很久以后也似乎还在包围着她，困扰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