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成仙》愔绝

4、第四章 试炼任务

　　五天后，慕归舟再次来到定风峰。

　　张管事见到他，愣了一下，差点没有认出来。

　　他脱掉了杂役的灰扑扑的布衣，换上了入门弟子的深蓝色道袍，袖口一圈浅粉色的滚边，代表他是玉琼峰的人。比起五天前阴郁的、头抬都不抬的小子来，此时明显受到灵气的滋养，像是换了一个人，像初春时节新抽出嫩芽的杨柳一般俊秀挺拔，已经颇有仙人之姿。

　　更重要的是，短短五天时间，他就突破了炼气二层，这种速度就算是优秀的双系灵根也难以做到。

　　更何况，他才十五岁。

　　“修为突破很快，前途无量啊。”张管事一边低头为他做登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听说你前段时间误闯百兽林，回来后便引气入体了，想必是得到了莫大的机缘吧。”

　　慕归舟拿出对成无定的那番说辞：“运气好寻到灵草，吃下后便引气入体了。只是终究是五灵根，想要再突破炼气三层，就会感到十分晦涩，没有出路。”

　　“运气好。”张管事哈哈大笑，“修炼第一难的就是运气，不过资质在这里，想要继续突破，恐怕还得更大的运气才行。这是你的试炼任务：山下五百里外，有个东乌镇，有只灵兽大约是吃错灵草失了神智，狂暴起来伤了人。你自去东乌镇唤醒这只灵兽，如若实在没办法，斩杀也可。”言罢又递给他一块玉简，“这是详细情况。”

　　能够开山建宗的门派多少都有本事，会划分一大块管辖地，在管辖范围内，所有的资源都是优先门派，但在他们管辖范围内的普通百姓，也是受到他们庇护，遇到灵异神怪之事，都需要他们去解决。

　　在宗门门口就有传送阵可以直接到达管辖范围内的各个城镇，同样需要半颗下品灵珠，在离开飞虹宗的路上，慕归舟查看了自己的玉简。

　　是非常普通的炼气二层弟子试炼任务，狂暴的灵兽也是低阶灵兽烟花兔，这种灵兽外表像兔子，却有半人高，身上的毛长且卷，像烟花一样炸开，是浅粉色的，平日性情温顺，没有攻击性，反而因为外表可爱特别经常被修士收为灵宠。

　　跟南五村离得还是太远了……南五村也不在飞虹宗管辖范围内，没有直通的法阵，要想回去看看，还是很难。

　　他暂且收起这个念头，再忍一忍，等可以正式御器飞行后就能找机会了。

　　* * *

　　烟花兔并没有造成太大影响，镇上人来人往，热闹依旧，慕归舟按照玉简的指引，去往镇西边一户姓万的农家里，便是他们向宗门上报的此事，据说昨日伤的就是他家。

　　万家人今日大门紧闭，听到有敲门声，只打开一条缝，见来者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人，不免有些失望，只是对方穿着深蓝色的道袍，霞姿月韵，颇具仙风，想来确实是个小道长，便急忙开门迎接：“道长，你可算是来了！”

　　慕归舟点点头算是回应，直接问：“老人家，烟花兔呢？”

　　“道长是说那只怪兔子？”开门的老丈应该是这家的家长，看模样已经年过六旬了，背微微佝偻着，侧身将人迎接进来，“昨日傍晚我儿在田里割小麦，那个怪物不知从哪儿出来撞了我儿，在他腿上咬了一口，就不见了。”

　　“你儿子受伤了？他人呢？”

　　“在里面躺着呢。道长快去看看吧，能不能给他治治。”

　　农户的家不大，穿过堆着杂物的院子直走就是万家儿子万贵的屋子，他人躺在床上，床边照顾他的应该是他的母亲，见来了外人，慌忙迎接：“是仙家的道长吗？快坐，喝口水。”

　　慕归舟只接过水碗拿在手里，走到床边看伤者，对方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蜡黄，见到来客不能起身，只能露出歉意的神色：“道长。”

　　“说说你昨天详细的遭遇吧，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刚刚酉时，我准备回家了。它跑过来咬我的腿，幸好我手里拿着镰刀往它身上砍，它感觉到痛了才离开。可惜它的毛太厚，连皮都没伤到。”万贵努力回忆着，“我吓坏了，只想着快跑回家，并没有看到它往哪儿去了。不过道长，我总觉得，它还在田里埋伏着，它是故意针对我，想置我于死地！”

　　他满怀期待地望着慕归舟，归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让自己去田里看看。

　　看看天色，差不多快到酉时了，慕归舟找万大娘要了一套万贵的旧衣裳，他虽然个头不矮，但终究还未长成人，又十分瘦削，万贵一个常年干活的种田人的衣裳套在他身上，足足大了一倍，好在烟花兔视力较差，足够以假乱真引它出来。

　　像是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慕归舟系紧腰带，并不在意，神色如常地拿着镰刀往田间走去，腰间配的青玉剑被衣裳掩盖起来。

　　他开始割麦子，并不是做做样子，而是认认真真干活。

　　在他还没有到飞虹宗的时候，这件事情也是经常做的，多年后重新拾起，反而有种怀念之感。

　　日渐西沉，薄暮冥冥，乌雀在空中盘旋一下也都各自归巢，很快到了酉时。

　　傍晚没有风，原本平静的麦田有一处地方突然麦浪翻涌，波涛起伏，正飞快朝他这边涌来。

　　慕归舟站起身，等麦浪快要接近的时候，念了个捆绑咒，顿时麦浪停住。

　　他上前查看，这只狂暴的烟花兔，大概有一头雄狮那么大，正在拼命挣扎，两颗雪白的獠牙露在外面，正盯着发出威胁的低吼声。

　　“别怕。”慕归舟左腿屈膝，半跪在它面前，右手手掌按在它柔软厚实的皮毛上，灵气自他掌心缓缓注入进它体内，念起通灵咒与它沟通，“告诉我，你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这般，我才能帮助你。”

　　他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温润沉静，十分能安定人心，果然烟花兔渐渐平静下来，但不知为什么，它突然挣脱捆绑咒，扭头就要咬人。

　　幸好慕归舟反应极快，躲开了对方的攻击，又施了个流星斩，顿时空中出现一道道银白色的亮光，有如实质一般袭向烟花兔，这种流星斩不是炼气二层所能施展的基础法术，伤害很高，亮光都是刀片一样，被碰到足以割下一大块肉，但也只从烟花兔身上割下一些绒毛罢了。

　　烟花兔察觉到此术的危险性，自知不是对手，扭头便跑，速度快得像风一样，慕归舟自然不会放过，念了御风诀紧紧追了上去。

　　一直追到星辰漫天，他来到镇外的深山之中，烟花兔终于跑不动了，累倒在山间的旷谷中休息，四面都是悬崖峭壁，料想它再也逃不掉。

　　慕归舟慢慢靠近它：“你这么做一定是有苦衷，但是伤人不是长久之计，不妨告诉我，我替你解决。”

　　烟花兔没有动，也没有回应他的意思，直到慕归舟察觉到了什么，停住脚步，朝四周望去。

　　一双，两双，三双……

　　周围的山谷中，无数只猩红的眼睛冒了出来，全都死死盯着慕归舟。

　　全是烟花兔，数都数不清！

　　方才还倒在地上的那只最大的烟花兔，也缓缓站了起来。

　　这种原本可爱的灵兽一旦出现这么多，事情就变了质，变得可怕诡异起来，如果它们群起而攻之，一只一口也足以把炼气期的修士咬死。

　　来者不善。

　　慕归舟手执青玉剑，暗暗回想自己前几日学的法术。

　　满山的烟花兔，其实都是普通的灵兽，有问题的是自己追的这一只，它大概是兔王，其他烟花兔都听它的，只要控制住它就可以了。

　　然而正当他思考对策的时候，空中骤然响起一声长长的鸟鸣，听起来像是雕一类猛禽，紧接着，他看到了终身难忘的一幕。

　　一只展翅大概只有两尺宽的幼年银灰色月夜雕从山谷之间冲了出来，盘旋在烟花兔王上空，不断朝它发出挑衅，烟花兔王显然也不满，对月夜雕发出威胁的低吼。

　　当然，这不是奇特的地方，让他难忘的是，一只朱红色的桃子大小的小鸟威风凛凛地骑在幼年月夜雕身上，翅膀乱甩指挥着，同时一个稚嫩清脆的童声响起，生气勃勃：“不要怕小玉，直接啄它，我们两个加在一起就是最无敌的！”

　　“马上我跳下去，从后面攻击它，你就啄它的鼻子！让它见识见识我们的实力！”

　　“我们一定要保护好我大哥！大哥，你不要怕，有我保护你，你就是天底下最安全的！”

　　慕归舟实在不确定，这是不是在百兽林中他捡到的小糖葫芦，因为他清楚记得那只小鸟是个哑巴，甚至因此生过气，怎么会如此聒噪。

　　那只幼年月夜雕认真听它指挥，看准时机像利箭一般收起翅膀朝着烟花兔王的鼻子啄去，烟花兔王眼睛都懒得抬，伸出一只前爪将它拍了下来，月夜雕直接被拍晕，晃晃悠悠一头栽在地上。

　　骑在它身上的朱红色小鸟也坠落下来，晕了过去。

　　慕归舟：“……”

　　旷谷重新恢复寂静，清风拂过，将他并不合身的衣服填得鼓鼓胀胀。

　　现在，他好像又多了两个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