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媳妇儿，头号苦命女配》一万张

9、自动扶梯

　　真论起来，澹台江月来得不巧。

　　今年自入暑以来便一路被恐怖高温笼罩着。

　　举目四望，炙烈的阳光下，地面翻滚着一片片白花花的热浪，被热浪淹没的所有事物——树木、楼房、车辆、行人，都颤颤巍巍或浮浮沉沉的，令人目眩。

　　周末上午出行的人不算多，二人驱车前往市中心商业地带。

　　到达目的地后，杭溪找了个户外停车的地方，被附近林立的商场高楼巨大的投影覆盖住，不会使车内温度攀升太高。

　　拐个弯走两步就进商场了，比地下自带的停车场收费便宜一半，杭溪当然是能省则省。

　　初下车时，杭溪担心大师姐会不会第一次坐车导致晕车不适，想伸手扶她一把。

　　然而澹台江月并不领情，侧身一让，令杭溪扑了个空。

　　“你手上有汗。”

　　“诶？这怎么了？”

　　“会弄脏衣服。”

　　“……”

　　杭溪一时哽住……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才是这件衣服的主人？

　　但还真别说，美人儿通常都是十分在意仪容仪表的，浑身上下各种细节，处处透着巧思。大师姐为着出门，将马尾绑高了些，露出精致白皙的耳廓，即使未施粉黛，也是妥妥一枚柔中带飒的野生御姐。

　　待到进入商场，周围人流如织，有腻歪在一起耳语个不停的小情侣，有追着喊着熊孩子跑的中年夫妇，有抱着奶茶嘻嘻闹闹的闺蜜团。

　　一下子置身如此吵杂的环境中，澹台江月有些不适应地垂下眼眸，只顾盯着地砖的纹路，以及杭溪快她半个身位的脚步。

　　来到这个世界，是一场莽撞的冒险。

　　她不怕摔得头破血流，却担心自己永远都是那么格格不入、无所适从。

　　“抱歉，正好赶上周末了。”杭溪忽然返身与她道歉，“现代社会的人类可辛苦了呢，年幼的时候要上学，年长之后要上班。只有休假期才能和家人朋友一起出来玩。”

　　为了更方便大师姐理解“周末”的概念，杭溪又与她讲解了日期的年月日记法。

　　“原是如此。”澹台江月听完由衷道，“你总说你们身体能力退化了，但未来世界的生存环境已经被打造得那么健全，很多事不需要亲自动手，还需要那些能力做什么？”

　　杭溪嘿嘿一笑：“是不是？我就说，留在这里也挺好的呀。”

　　澹台江月尚来不及回应什么，杭溪又神神秘秘地探过头来小声说道：“不过大师姐你千万别在外面使用你的法力。”

　　那非得被捉进人体研究所里当小白鼠。

　　澹台江月认真地答应：“这我明白的。”

　　尽管她对所谓古穿今这种错位时空的现象毫无头绪，但她至少清楚，这会激发旁观者的好奇心和探索欲。她显然是不想惹来这些麻烦的。

　　俩人小逛了一会儿，杭溪原本是打算直奔服装店和鞋店而去的，但迎面看见一家数码手机店时，她心思一动，是了是了，大师姐虽然现在好好在她家住着呢，但不给配个手机，要是哪天丢了，她只能干着急。

　　澹台江月对她的提议无可无不可，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手机这物件自然是一窍不通的。

　　于是，杭溪凭着自己的喜好给她买了一款。其实对大师姐来说只要最傻瓜式的能拨通电话就行，但杭溪还是忍不住买了高端型号的。

　　毕竟根据这两天相处的经验，大师姐学东西那么快，一步配置到位比较好。

　　她自己的手机是双卡的，拆下其中一枚手机卡放进新手机里。

　　周围客人都忙着挑选各自的手机，无暇顾及她们这边。杭溪索性在店里开起了小课堂，替大师姐下载了几个基础应用，最重要的是注册好微信，方便她俩在上面传话。

　　相比起昨天教大师姐的那些小家电，使用手机显然复杂不少。但好在澹台江月在学习一事上脸皮不薄，遇到不懂的直接问，杭溪也耐心地反复演示。

　　“就到这里吧，回家就用起来，慢慢会习惯的。”杭溪不想填鸭式教育，活学活用才是至理。

　　澹台江月面上虽是不显，但话语间透露出几分挫败：“你们未来人用的东西太先进，我有些力不从心。”

　　杭溪乐了：“不会比蛟龙出海还难吧？”

　　杭溪说的是澹台江月在九霄崖修炼的功法沧海诀的最后一式，她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却始终无法攻破这一层，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信心受到打击，功法不进反退。

　　因为她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澹台江月横目睨了她一眼：“你说呢？”

　　澹台江月抚着手腕，一时有些出神。除了季凌风，这大抵就是她心中另一道疮疤，她以为再度被人掀开她会很痛，但她没有。

　　那段岁月她分明记忆犹新，仿佛一次又一次打碎骨头重铸躯壳，却一次又一次发现她就是这样一件残次品，她的上限只到这里，而眼睁睁看着师弟师妹一个个超越她。

　　但现在想来，那些郁结于心的往事或许只是蒙在心头的一层灰絮，它们没有那么可怕，轻轻一吹，也就散了。

　　澹台江月舒展眉头，这也许就是换到一个新环境中重新开始最大的意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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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行前，杭溪预设了许多困难屏障，就是没想到会被平时两步能跨三阶的自动扶梯给拦住去路。

　　看着一级一级翻滚而上，最后隐没在上方尽头的不明运动体，澹台江月沉默了，差点露出如临大敌的表情。

　　俩人面面相觑之际，有路人从后方拨开她们：“不好意思，赶时间，可以让让吗？”

　　杭溪忙不迭道歉，将大师姐扯去一边，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呀。

　　澹台江月扭过头目送路人一家泰然自若地走上自动扶梯，有些不淡定道：“他们就这样上去了？”

　　“对啊，可以不用费力上到高处、下到低处。我们刚才从家里下楼就是坐的这个——电梯。你还记得的吧？”

　　“明明是不一样的。”

　　“啊，也对啦。那个是升降电梯，直上直下的，这个是扶手电梯。”

　　“好吧……”

　　见澹台江月勉为其难地接受了新知识，杭溪跃跃欲试要带她实践新知识。

　　示范乘坐自动扶梯当然没关系，杭溪用慢动作分解的方式，一边伸手把住旁边传送着的扶栏，一边抬脚踩上刚浮起的一阶，跟方才那几个路人一样轻松。

　　澹台江月：“……”

　　她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在任何事情上都一样。

　　因此，她抬臂去够电梯扶手的动作看起来与平日里无异，还是那么一派镇定、从容不迫。

　　唯有微微发绻的手指暴露了一丝紧张。

　　杭溪没有错过，眼底、心底俱是一片柔软。

　　她蓦然忆起，自己小时候也是个胆小鬼，小短腿怎么迈都迈不过这道坎，总觉得自动扶梯会把自己这样的小人儿整个吞卷下肚。

　　妈妈当时是怎么做的呢？

　　没有改道走楼梯，也没有抱着她上电梯，而是——

　　杭溪的目光专注地落定在她家大师姐身上。

　　澹台江月显然还在为第一格踌躇不前，右手漫无目的地举在侧前方，却时时无法安放到滚动的扶手上。

　　忽地——

　　她的手，落入另一只手，干燥而温热。

　　眼前，是杭溪逆着电梯动向，前来接她的身影。

　　杭溪笑笑地看她：“我已经把手汗擦干了，这下可别嫌我脏。”

　　两只手松松地搭在一起，澹台江月抿着唇角觑她一眼：“你记仇。”

　　不是第一次了。

　　这家伙看着温吞吞软包子，但暗地里也有不少小心思。

　　杭溪被她抱怨的语气逗得更乐了，抓紧她的手将她往自动扶梯上猛地一带。

　　有时候，突破心魔就是这么简单——

　　我陪你。

　　待上到二楼，澹台江月回望过去，顿觉这确实没什么好怕的。

　　对于一向独立性很强的人来说，这着实令她丧气：“总觉得自己挺没用的，几乎每件事都需要你的协助。”

　　杭溪宽慰她：“很正常嘛，就像我去到九霄崖，我也啥都不会，肯定要仰赖你的照顾。”

　　“肯定？”澹台江月一脸莫名，但又十分认真，“你过来，我才没功夫照顾你。”

　　杭溪：“？？？”

　　她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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