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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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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工作关系,咏心得跟随乐团四处飞,经过一轮的演奏会回来后,终于能回到香港跟好友们见面。
自毕业后近乎跟她失去联络的理馨和少萃一见着她,当然会扯着她不放。
「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小色女,终于肯跟我们联络,你对我们可真是无情啊!」理馨撑着腰,撇着嘴,指着她的鼻尖指责道。
咏心拍开她的手,没好气地白她一眼,「什么小色女、重色轻友,我不会承认的。你啊!我还没问你,你不要说读书时期不会拍拖,说谈恋爱是在浪费时间吗?刚才那个牵着你手来,离开时还恋恋不舍的人是谁?你不要告诉我,他是个女的。」
理馨当场被问得无语,有点生气地瞪着少萃,「是你告诉她的?」
少萃立即缩到咏心背后。
理馨早料到她会这样说,所以她才会跟他在楼下分手再上来,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
「有男朋友又不是什么丑事,干什么不肯承认?」
「好吧,我承认,我是有男朋友。」既然都被发现,她何不大方承认?「那你呢?你跟那个正麟哥哥怎样了?跟他告白了吗?」
一提到他,咏心便垂下头来,「没有。」
「为什么?」
「他讨厌我。」想起他那厌恶的眼神,心里便难过得很。
「既然是这样,你索性死了這條心,世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少萃安慰她道。
理馨送給少萃一個讚賞的眼神:「我也同意少萃的话,暗恋是注定不会开花结果的,既然他不喜欢你,你便对他死心吧。」
纵使暗恋是被注定不会开花结果,但她的种子撒下了,情根已深种了,要她亲手把这份情连根拔出,那会让她痛入心肺,她实在不甘心啊!
「取回去再做!」萧正麟豪不留情地把手上的乐谱丢到咏心身上。
她呆了一下,来不及反应,让乐谱散满一地。
她立即蹲在地上,把乐谱捡回,不解地抬头问:
「萧先生,可以告诉我,是那里错吗?」这份谱她已经校对过无数次,实在找不着要修改的地方。
「连自己错在那里也不知道,你这个助理是怎样当的?」他无视她的狼狈,也阻挡别人帮她的忙。
她难堪地避开别人同情的眼光,快速收拾一切,站起,抬眼,带着郁抑的目光投在他的身上。
不用转身,他便能感到她的投来的注视。他瞄了眼在场的人在他和她身上来回穿梭的眼神,带着对她的同情,带着对他的指责,那种强烈的厌恶感让他的怒火爆发了。
他迅速转身,直瞪着她的眸子,吼叫着:「收回你的目光,我不要你再用这种眼神来望我,实在让我作呕。」
咏心却没有因他的话而转移视线,眼眶却慢慢转红。
喜欢一个人,连望一眼也不行吗?
但她实在控制不了自己啊!
他实在受够了她那经常骚扰他的目光,决定说下狠话,断了她对他的情愫。
「我坦白告诉你,我萧正麟永远都不可能会喜欢你,我对你这种小女孩也没兴趣,死了这条心吧。」在刻意在众人面前大声说。
每一个字,她都听得很清楚;每一个字,都敲进她心里。
心,虽痛,但还是改变不了她的坚持。
她紧咬下唇,尝得血腥的味道,然后放开,轻声道:「我是喜欢你,但喜欢一个人没有罪,你可以拒绝我,但你不可以阻止我继续喜欢你。」
他冷冷一笑,跨步立在她身前,长手落在她耳边,抓起她柔顺的发,看着它从指间滑落。
「是吗?但可要有心理准备,喜欢上我的女人,都不会有好的下场。」
他一个旋身,抓落她好几根发丝,但她没有喊痛,眉头也没皱一下,彷佛那根本不属于她的。
眼神只牢牢地望着他的背,执着地……不放。
天气转凉了,秋风呼呼的吹。
咏心提着沉重的袋子在街道上走着,一片落叶飘到她的肩膀上,她伸手把叶子取下,发现是片红色的枫叶,想了想,再四处張望,奇怪地歪着头。
这里根本没有枫树,这片叶子从那里来的?叶子随风能飘得多远?
她轻轻一笑,从袋子里取出一本书,把叶子当作书签收藏好。
不禁地想,也许,这片叶子能给她带来好运呢!
看着那长长的阶梯,咏心困难地咽了一下,这梯子她走过无数次,但从来没试过会像今天走得这么辛苦。
那沉重的袋子载着的,是她跑遍香港、九龙、新界的书店,找来有关世界各地著名管弦乐团的历史书籍,还有乐团需要的物资。
她提了一口气,抱着袋子,决定要一口气跑上去,可是只跑得一半,她便气喘如牛地倒下了。
无奈,她只得坐在石阶上休息,揉揉那些红肿的手指。
突然,她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朝声音的方向望去,在她右边对落的石阶上坐着一个男人,他满头乱发,一身残旧的衣服,看来像需要帮忙的样子。
咏心瞄了他一眼,决定起来继续跑她的阶梯,却因他痛苦的呻吟声而止住脚步。
在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她的脚已带她来到他跟前。
「先生,你看来气息不太好,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她搁下手上那沉重的袋子。
坐在石椅上的男人动了动,扬起一双布满血丝的疲累眸子,脸上还长满鬚根,看来似乎已有段颇长的时候没有好好休息的模样。
「我很不舒服……」那男人的声音沙哑,有气无力地瞥她一眼,然后再度闭上眼睛。
「你没有怎样吧,需要我帮你唤救护车吗?」
「不用了!」他猛然抬头望她,跟之前那个无助的他判若两人,让她有种被戏弄的感觉。
「……你没有怎样,我便不阻碍你休息了。」她弯身正准备拎起袋子,可是有只大手却抓住了她。
「请等等!」他抓抓鼻头,腼腆地说:「我只是太饿,饿得有头昏,你有没有可以给我吃的?」
太饿?看他衣着虽然不太光鲜,但也不像那些在街讨饭吃的流浪汉啊!
像听见她心里所想般,他快速地掏出钱包,打开给她看。
「不要误会,我是有钱的,只是我因过于投入工作而忘了进食。」
她也很想相信他,但他钱包里只有二十元,实在不够说服力,不能怪她怀疑他的可信性。
算了,当是自己作件善事吧,她心里跟自己这样说。于是,她从背包里取出个粉绿色的碎花布袋子,从袋子里再取出个两层的白色胶盒,放在他手里。
「这个饭盒是我自己做的,只是些很简单的家常菜,若你不嫌弃……」
「是你自己做的?那我怎好意思?」他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没关系的。」她想到他没有餐具可用,顺便把手上连同餐具的布袋子和纸巾塞给他,「你便慢用,我有事要先离开了。」
他呆呆地看着她急步跑向学院,手上饭盒的余温烫暖了他的手心。
突然,她转头又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塞了件东西给他又跑走了。
他低头一看,那是瓶暖水壶。旋开盖子,一阵香甜的橘子茶味传达鼻端。
他握着那细小的暖水壶,再看着手上的饭盒,呆了很久,很久……
咏心的消瘦、落寞,让程妈妈心痛极了。直觉认为,她的消瘦是因为工作太繁重;落寞是跟正麟有关。
所以,在这天,程妈妈便来到萧家作客。
「启邦,你好多了吗?」程妈妈坐在他对面的沙发,取起茶几上的杯子,低头,轻啜了口中国茶。
「好多了,你有心。」
搁下杯子后,她交握着手,不知应该从何说起。
「我想你们帮我一个忙。」
「你尽管说,我们可能做到的,一定会帮你。」
「是这样的……」
……
刚從学院回来的萧正麟,才刚步入家门,便敏感地察觉到家里的气氛不对。
「正麟,过来这边坐。」萧母从沙发站起,向他招手。
他稍为犹豫一会,步向客厅,脱下身上的外套随手放在餐椅背上,才慢条斯理坐在母亲身旁。
萧父轻咳一声,跟妻子对望一眼,思索一会,才开口说:
「正麟,自你正式成为乐团总监后,会不会觉得工作压力太大了,若是觉得太辛苦,我可以回去帮手的。」
他的健康的确大不如前,医生也劝说,要他不要太劳累,但他相信简单的工作,他还可以应付得来的。
「这个问题已谈论过很多次,我不认为还需要再浪费时间在这个问题上。」说完,他便想离座,萧妈妈连忙拉住他。
倔强的他瞥了母亲一眼,直觉告诉他,他们之后的话题,他绝对会不想听。
「咏心的妈妈今日来找过我们。」
果然!他向后靠着沙发,别开脸,满脸不悦。
「她很担心咏心。」她看着咏心长大,对这个女孩喜欢极了,早已把她当自己女儿来看待,所以当得知她有可能在乐团里受委屈,她便很心痛。
「我知道你要打理乐团的事务,又要当乐团的指挥,还要回奥地利工作,工作压力一定很大。」她顿了顿继续说:「正麟,你是我十月怀胎生的,你的脾气我岂会不知道?但你不能把自己的压力发泄在别人身上。」
「有什么话,你便直接说。」
「这样,我便把话直说。咏心她到底那里得罪你了,她真的这样惹你讨厌吗?」萧母叹了口气,「咏心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她善解人意,又懂得照顾人,我和你爸爸都很喜欢她,的确曾想把你和咏心撮合,但亦都知道感情是强不来,虽然咏心对你有意,但并不付予你伤害她的权利。你可以答应我,不要再她伤心难过吗?」
「妈咪,我只能说,你请的这个助理真的很不行,经常在大小事上出错,若不是看着你的份上,我早已把她解雇了。」他恼怒地站起,「既然她留在乐团不开心,我也不会强人所难,我知道怎样做了。」
「你想做什么?」萧母也跟着站起,扯住他的手臂,「你不能无理解雇她,你要知道,她家里环境不太好。她爸爸生病的时候都差不多把所有积蓄用光了,现在只是靠着那些仅余的积蓄和咏心微薄的工资来维持生活。你若是要她离开,也让我跟她说,待她先去找工作,才免得将来太彷徨。」
他冷哼一声,「随你。」
萧父轻叹着气,「正麟,你年纪也不少了,但到现在你还没结识到女朋友……」
「妈咪刚才不是说,感情是强不来吗?你可以放心,我不是同性恋者,将来你们必定会有孙子抱的。」语毕,他便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萧父当然知道他不是同性恋,在奥地利,他的身边都不乏女人,但在香港,他却始终独来独往,难免会让他担心。
这天,咏心如常地在学院里忙着。
咏心怀里抱着一箱正麟要她整理的东西,在弧形阶梯跑上跑下。经过长期的「训练」,她已没有因跑阶梯而气喘的现象,而精神也好多了。
戴着耳筒的她把最后一个箱子抱起,走过白色走廊,沿着阶梯往下走,打算完成这工作后便到一楼的餐厅用餐。偶然,她会自己做餐盒,但今早因太匆忙,连弄个简单餐盒的时间也没有,还好,学院有餐厅,价钱合理,食物的味道也不错。
「噢!」她突然惊叫起来,有过前几次经验,她赶紧把怀里的箱子抱紧,确定内里的物件安然无恙后,才抬头望向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的人。
「Hi!」他向她扬扬手。
咏心上下打量这个陌生男人,确定在学院里从没见过他。
「先生,这楼层是职员专用的,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他呆了呆,然后奇怪地拉开自己的外套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咏心直觉地向后退,把他当作疯子来看。
「你忘了我是谁?」他问。
她摇头,「我不认识你。」
他突然笑起来,拍着自己的额说:「对,我忘了自我介绍。」他向她伸出手,「我是孙永华,不知道小姐贵姓芳名?」
这个男人笑起上来的样子还真的不错,嘴边还有颗小酒涡,又有点孩子气……
她甩了甩头,不要自己被他的外貌迷惑。面前这个男人可能是个骗子,像杜韦平一样,只会骗无知少女,她才不会上当。
「先生,我对你一点印象也没有,可否请移动你尊贵的身躯,让我顺利地去完成我的工作好吗?」
他彷佛完全听不见她的话,她每移动一步,他便挪动身子堵去她的路。
无聊的人她见得多,像他这般无赖的,还是首次遇见。咏心生气了。
「喂!你要是再这样,我可要大叫了。」她作势深吸了口气,像随时准备发动她那爆发力惊人的――女高音。
「不!你先看看我,你真的见过我的。」他想了想,突然伸手把自己整齐的头发抓乱,然后在地上缩作一团,再转头,睁着眼望她:「记起了吗?那饭盒呢!暖水壶呢!」
经他一提,咏心终于想起来了。
她抖着手指向他,说:「是你!你是那个流浪汉!」
不知从那里传来巨大的笑声,那笑声彷佛已经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了而发狂地笑。
咏心愣住了,张着嘴,盯着笑声的方向,看着几个人由柱子后走出来,他们看了眼沮丧地坐在地上的男人,好不容易止住的笑又再爆发了。
地上的孙永华缓缓地站起,神情难过地抚着心口解释说:「你遇见我那天,我刚加班了整整一个星期,忙得连回家整理自己的时间也没有,而这班哗鬼――」他指向那些还笑过不停的人。
「谁叫你那颓废Look正好配合我们新剧造型,于是我们便将错就错,邀请他临时参演我们的街头剧,顺便看看,当别人遇到个衣衫褴褛,满脸颓废落幕的他时,同情心会盛下多少?他们又会有什么反应?」那看来比咏心大不了多少的女孩接着说:「谁知才走到学院大门,他便坐着不愿动,后来才知道他原来已整天没有吃东西,我只有帮他去买吃的,回来后,却见他抱着个饭盒发呆。」
另一个男的又说:「他啊!从没见过他这么吃得,那天他不仅吃光你给他的饭盒,还吃光了她买回来的饭盒,结果把自己的胃撑坏了,还痛了一整天。」
「本来我们是应该为此而良心不安,但每当想起他呆着那个蠢样,我们便忍不住笑了。」
咏心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而话里的主角只站着一边傻笑,不明白自己还愣在那儿做什么,虽然她手里的箱子不太重,但也抱得累了,肚子也饿了。
「对不起,我要工作去了。」若被正麟知道,她又会被骂了。
「请等等。」他又再一次伸手拦截她。
咏心没好气地瞪他,「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请你吃饭,当是答谢你请我吃饭盒。」
她狐疑地望他,「你确定已准备好足够金钱?」
他拍拍后裤袋里的银包,笑着说:「准备好了。」
「好吧,但你得等我把东西放好,一会在大堂见。」
没料到她会答得这样爽快,他愣了好一会才扬起欢愉的笑容说:「好的。」
对这个在学院刚认识的朋友,咏心对他的认识不多。
她知道他是剧团新请来的副编,总是埋首在文字堆里而废寝忘食,所以,他经常都会胃痛。
她做不到像他们一般,眼见他被胃病折磨而视而不见,于是,她每天都会顺便帮他做饭盒,让他有个定时定量吃饭的习惯。
剧团里的人都笑她,像她这种同情心和爱心都过于泛滥的人,在香港已经绝种了。
亦有人猜测,她对高大英俊的他一见钟情,所以才会对他特别的好。
没有人知道,她的心早已悄悄给了一个男人,对其他男人,她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
「在想些什么,想得这样入神。」
她茫然抬头,对上他那张俊逸的脸,但随即把他幻化成另一个人的模样,她甩甩头,甩去脑里的幻象。
勉强地撑着笑说:「没有。」
垂帘瞥了眼他已搁在一旁的饭盒,有点吃惊地问:「你吃完了?」
「嗯,早已吃完了。你不是说,吃冷饭对胃部不好吗?怎么自己却犯上了。」
「我没胃口。」
「没胃口也得吃,不然,让我来喂你。」他果真夺去她手上的饭盒和匙子,勺了一小口饭塞进她愣着的嘴里。
她的脸瞬即红透,伸手想夺回自己的饭盒,可是他却笑着躲开,又成功地喂了一口饭给她。
「唔!还我!」她狼狈地把嘴角的饭粒塞回嘴里,在学院的后楼梯间跟他来个抢夺战。
好不容易,她才成功夺回自己的饭盒,高兴地笑着。
孙永华定定地凝着她,一个跨步来到她面前。
「对嘛,这样才像你。」长指轻抚着她脸上的笑痕,柔声说:「往后有心事便跟我说,不要藏于心里,我很乐意借肩膀给你靠,借衣服给你擦眼泪,借胸口作你的出气袋。」
鼻腔传来一阵酸苦的味道,她眨眨眼,泪从眼眶滑出。
「怎么弄哭我了。」她扁着嘴说。
「有什么不悦快的,难过的,都不要再压抑,哭出来吧,我不会笑你的。」
也许,有太多的不快,有太多的委屈无处宣泄,她垂着头抓住他的臂膀问:「可以借你的肩膀吗?」
「当然。」他拉她一同坐回梯级上,接过她手上已冷掉的饭盒搁在一旁,伸出长手,轻柔地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她茫然地抱住他的臂膀,哗的一声哭了起来,但很快,只余下呜咽的抽泣声,细细的,但足以扯痛了他的心。
他没有追问,只轻轻的拥着她的肩,听着她的细微的抽泣声。
安慰不一定要用语言,有时,只是一个拥抱,远胜过千言万语。
奥地利维也纳
萧正麟和他过去的导师拜仁坐在街头,在设计充满艺术气息的咖啡厅里,喝着浓郁的Cappuccino。
「艾伦,」满脸胡子的拜仁轻唤着正麟的洋名,「你上次的演奏会我有去听过,你若再不改善自己的演奏方式,很快你便会被淘汰。」
「每场的演奏会我都办得很成功,每场也是爆满,无不为我的演出而欢呼喝采。拜仁,你太敏感了。」他抿着嘴,细细地品尝咖啡留在口腔的味道,视线懒洋洋地投到窗外,对于导师所说的话,根本不放在心上。
「你的高超的演奏技巧的确很出色,这是无可置疑的,但在你的音乐里缺少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那便是情感,没有感情的演奏家跟『演奏机器』也没有分别。」作为他的导师,他不得不提醒他。
「是吗?」他淡漠地回答。
「你的感情生活过于空白,试着认真地找个女人,好好地谈场恋爱吧!」
「女人?」他倏地笑起来,彷佛像听见一个无聊的笑话,「女人有什么用?只会增添自己更多的烦恼。爱情只是女人无聊的玩意,我不需要。」
拜仁长叹着气,「当你遇着真正的爱情,你便会相信我的话,感受到爱情对你的影响力。」他站起来,重重地拍着他的肩,「我一直都把你当儿子来看待,真的希望你遇见真爱的时候,我有幸能结识到她。」
萧正麟看着今年已七十多岁的拜仁,步履蹒跚地踏出咖啡厅。
而他继续端坐在原来位置,看着街上的行人,直到喝掉第三杯Cappuccino,他才站起,提起地上的皮箱,乘出租车到机场,再搭飞机回香港。
圣诞将至,街道上挂满闪烁的小灯泡,尖东海旁更站满着来看灯饰的人群。
站于人群当中,咏心没有感受到一丝那欢乐的喜悦,反而愁眉苦脸,让陪着她的理馨也开心不起来。
「咏心,何必为了他的话不开心?他根本是无理取闹。」
咏心难堪地别开脸,「正麟哥哥只是心情不好,我明白的,我不会怪他。」
理馨在学院门口等她的时候,没料到却遇见她在大堂被骂的情景。
理馨白她一眼,「你为什么总是帮他说好话?他连你越過他前面都不许,实在太大男人了!刚才若不是你拉住我,我真的想好好的骂他一顿,他是音乐天才又怎样?那其它人就是白痴吗?他根本不懂得尊重人,当着这么多人面前骂你,实在太过份了!」
最让她不明白的是,咏心喜欢他的什么,除了他是个出色的小提琴家外,他根本是个烂男人一个。
「咏心,不要再为他找任何借口,不要再浪费时间在他身上,清醒点,他不会爱你的。」
「我不奢求他会爱我,只要让我留在他身边,我就已经很满足。」
「咏心!等待一段没结果的感情,痛苦的是你自己。」
「理馨,你随我吧。」
她受不了地闭上眼,「你真的没救!」
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理馨指着挂于她口的电话说:「你手机响了,警告你,若是他打来要你回去工作,我死都不会让你走的。」
她瞥她一眼,抓起手机,按下接听键。
「咏心,你现在在那里?」
来电的人是孙永华,他身处的环境很嘈吵,咏心按着另一边的耳朵,紧皱着眉,好不容易才听见他的话。
「是他吗?给我听!」
「不是他――」理馨以为是萧正麟,一手抢去她的手机。
理馨取过手机,想也不想,开声便骂,另一头无辜的孙永华被骂得一头冒水。
「小姐,你是谁?」
咦?声音不太对,他的声音好听多了。「你又是谁?」
「理馨,把电话还我。」咏心把手机抢回,走到一旁。「永华,对不起,刚才那个是我朋友,让你无辜被骂,抱歉了。」
已走出阳台的他,握着围栏,笑着说:「没关系。你现在在那里?我去接你。」
「去哪里?」
「我朋友在自己店里开Christmas Party,你和你朋友一起来吧。」
「但我不认识你的朋友。」
「我可以介绍你认识,不用担心,有部份的人你也见过,剧团的人都来了。」
「这样……」她望了眼理馨,「你等等,我要问她。」
咏心摀住电话,跟她说了一遍。
爱玩的理馨当听见有Christmas Party,便兴奋得跳起来。
「那好吧,我们在……」
一到步,理馨便扯着她走到一角落。
「喂,老实答我,那个帅哥是谁?」
「你说永华吗?他也是在学院里工作的,我们是朋友。」
「真的只是朋友?」理馨带着怀疑地逼问。
「你怎么了?朋友就是朋友,你怀疑些什么?」咏心不喜欢她这样,她瞄了眼孙永华的方向,发现他的视线正向这边投过来,还好,在这嘈杂的环境,他应该听不见。
「他呀,论长相,论人品,什么都好过你那个正麟哥哥,如果你们在一起,我一定会举脚赞成的。」
「理馨,你这样令我很尴尬,我不跟你说了。」她瞥了眼已向她们走来的孙永华。
「在聊些什么秘密?」他望了她们一眼,把手上的香槟交在她们手中。
「我们……哎呀!」
「没有!」咏心向后踩了理馨一脚,抬头跟他说:「我们有点饿了,这里有吃的吗?」
「有,公司三文治合胃口吗?我去取些其它吃的,你和你朋友到外面等我,我取来给你们。」他指向阳台的方向。
「好。」她对他扬着笑,伸手到后面扯着呱呱叫的理馨穿过人群,来到阳台外,找了张圆形餐桌,拉开餐椅坐下。
「你用得这样对我吗?」理馨脱下鞋子,揉着那被踩痛的可怜脚指。
「谁叫你乱说话。」
「我说的是实话!」她气愤地把鞋子穿回,「我先去洗手间洗手,你不要走开啊!」
「嗯。」咏心点点头。她坐了好一会,无聊地站起,看着对岸香港岛的圣诞灯饰。
不知道正麟哥哥现在在那里?他身边会有些什么人跟他一同庆祝?是男或是女?
「咏心。」
她收回思绪,笑着转身。
孙永华把手上的碟子放下,他身后的朋友也搁下几杯饮品,不经意间,咏心瞥了头戴圣诞帽的男人一眼,但随即指着他叫著:「杜韦平?」
「对啊!我是杜韦平啊!程咏心,很久不见了。」他还是那副贼贼的样子。
「你怎么都不来乐团了。」她坐在他对面,永华坐在她左边。
「你不知道吗?我已被人下命令长驻在办公室,除了特别事件,不然,不准踏进学院一步。」
「为什么?」
他耸耸肩,两手一摊,「谁知?总监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话就是道理,他的命令你便要听。我这样反而更轻松,不用对着他,压力都少一点。」
这个时候,理馨也回来了,向来主动的理馨很快便跟杜韦平混熟,两人喝了两杯,开始发酒疯,又唱又叫。
永华带着咏心到另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坐下,抬头望天,天空只有一片的红,没有星更没有月,只有呼呼的北风。
「冷吗?」他问。
「有一点。」
他体贴地脱下身上的大衣披在她的肩上。
「这怎么行,你会冷病的。」她扯着大衣想还他,但却被他制止。
「放心,这样的温度不会让我冷病的。我在瑞士出生,长大,那里的冬天跟这里比,这里温暖多了。」他把披在她身上的大衣拉拢好,确定已把她包裹好才安心地笑。
他的体温慢慢从大衣渗入她的肌肤里,让她舒服得喟叹起来。
「你很怕冷。」
「嗯,我最怕冬天,天气又冷又干燥。」
不远处的天主教堂传来圣诞钟声,隐约听见信徒们唱圣诗的歌声。
「圣诞快乐!」他把个系上粉红色蝴蝶结的细小盒子放在她手心。
她倏地一笑,「对不起,我没预备圣诞礼物。」
「这不重要,你肯来,已经是我最好的礼物。」
她打开皮包,取出一本小说,从内里取出一片烫过胶片的枫树叶,递给他。「这是我的幸运叶,我把它送给你,希望它能为你带来好运。」
他接过那片红色的叶子,不解的问:「我只听过幸运草,没听过枫树叶也能为人带来好运的。」
「这片叶子,是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她缓缓地道出当天的事,两人回想起,也不禁笑起来。
「所以,我相信这片叶子能为我带来好运,因为捡起它当天,我便遇见你,后来还跟你成为好友。」
「嗯,我会把它好好收藏的。这份礼物比金钱买来的更有意义,谢谢你。」
店里的气氛愈来愈热闹,大家都开始起哄,问永华去了那里。
「你朋友找你了。」
「他们找我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事。」他笑着摇头。
某人发现了他们,不由分说便把他从她身边扯离,他跟他们说了些话,然后回到她跟前,向她伸手说:「一起来吧。」
她望着他的手,有点犹豫,最后还是伸手向他,让他牵着她的手进入店里。
经过这一晚,咏心对他有更深一层的认识。
原来,他在工作之余,还会作曲、作词,除了弹得一手好钢琴外,更有一把很好的嗓音,唱出动人的歌声。
在场的人都像演唱会的乐迷,在为他们的偶像喝采欢呼,完全把店里的气氛推至最高峰。
咏心看着台上的他,用他那双手控制着在场每个人的情绪。
他现在所奏的,是最近的流行歌曲,同样是那首曲,但效果却截然不同。
剧团里的丽琪对她说:「这首歌现在在流行榜上排行第一。你听过J吗?」
对流行歌曲不太熟悉的咏心轻摇着头。
她轻轻的笑,凑近她说:「偷偷告诉你,J就是永华。在乐坛,他是个神秘人物,从来都不会露面,所以很少人会知道,其实永华就是J。」
「为何他要故作神秘,以他的条件,要当歌星一点也不难。」咏心问。
「你以为没有唱片公司找过他吗?他呀,就是那种视钱财如粪土的人,情愿躲在幕后,也不愿站在镜头前。」她低头点了根烟,轻抽了一口,向旁吐出长长的白烟,再继续说:「他喜欢简单的生活,现今只会争得你死我活的乐坛的确不适合他,还是现在这样,能随心所欲地做他喜欢做的事,偶尔作作曲,或来这里来办个小型音乐会,他娱乐我们同时,也同时满足他自己。」
咏心慢慢把视线投射到永华身上。
曾经,她也像他那般热爱音乐,直到「他」说……
被你碰过的琴都被你沾污,你简直是在侮辱音乐!
她双手就在那天「废」了,过去她熟悉的黑白键,现在都像被烫过的铁板,每趟碰着,她都会被烫得缩手,他那无情的话,就会在脑里不住重复播放。
是不是她永远都不能像他这般能随心所欲地弹奏?
悦耳的歌曲继续演奏,时间继续地流走。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是否还能继续坚持去等待一段可能永远不会有结果的恋情?
咏心从永华大衣的口袋里取出他送给她的小礼物,打开盖子,里面盛着的是条项链,项链上吊着的是如泪滴般的蓝色水晶,设计简单,就如买下它的主人般。
她把盖子合上,抬头对上永华投来的注视,她扬扬手上的礼物,回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永华让她认识到,有时简单也是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