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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苦海迷途去未因,东方过此几微尘 ...

  •   在南京的薛灵舟是一个人独居。她住的房子是简单的一室一厅的户型,地方不大,胜在布置温馨,有生活的烟火气息。

      薛灵舟并没有洁癖,人也不算勤奋,但家中里里外外都是打理得一尘不染,窗明几净。

      进屋后,薛灵舟先是煮了一壶热水,然后扬了扬脸:“你先坐一下。”

      “嗯。”温子瞻礼貌微笑,随即就近坐到沙发上。

      薛灵舟去厨房洗了茶具,待水烧开了便往壶里下茶叶,倒热水,然后用托盘端着出去。

      “喝点热茶暖一下胃。”说话间,薛灵舟小心地倒了杯茶,倒完后,她哎呀了一声,匆忙去开了屋内暖气。

      “不好意思,忘开暖气了。”

      温子瞻好笑:“你这样显得我们很陌生,怪尴尬的。”

      薛灵舟顿时意识到自己的表示太慌乱了。

      “我们就像之前一样就好。”他轻啜了口茶之后说道。

      薛灵舟点头。

      彼时,他们都不再言语,气氛陷入安静当中。

      薛灵舟心想着温子瞻会不会主动和自己说前一段时间莫名其妙失踪的事?

      尽管她自己很想开口去问,但她知道,如果温子瞻不开口主动说,她怎样都不会去问的。

      尊重他人的意愿是基本。

      “你怎么今天会在我家小区门口?”薛灵舟问。

      “想见你了。”他如是说。

      薛灵舟小脸微红,抿唇轻笑,只是哦了声,微不可闻。

      “那个……前一段时间我有点私人的事消失了,我看到你给我打了好多电话,发了好多微信……很抱歉。”他张着腿,双手手臂撑在膝盖上,微低着头,沉声说道。

      由于低垂着眉眼,薛灵舟看不到他的神情,但仍是目光盈盈地凝视着他,正色说道:“请不要有任何的抱歉,每个人都有选择安静的权利,我想,那段时间你想一个人安静一阵子,不被外界打扰和影响,这没什么的。”

      温子瞻终于抬起头来,嘴角勉强地上扬:“很感谢你能理解。”

      薛灵舟笑笑不说话。

      “我现在好多了。”他说。

      “那就好。”薛灵舟由衷笑道。

      抵抗抑郁与情绪并非难事,先前薛灵舟还一直担心他是否能挺过这一次,心中忐忑不定,而今看到温子瞻能重新回到人们的视野当中,已经是倍感欣慰了。

      “后面的日子,我打算出去走走。”温子瞻淡淡地说。

      “去旅游散心吗?”

      他一笑:“算是吧。”

      薛灵舟嗯了声,又问:“想好去哪儿了吗?”

      “新疆禾木。”他答。

      “一个人?”

      “嗯。”

      “什么时候?”

      “明天下午的火车。”

      “火车?”

      “嗯,沿途看看风景。”

      薛灵舟颔首:“慢旅行,挺好的,那你打算去多久?”

      “归期未定,且行且看吧。”

      “这样呀……”

      “我今晚过来,除了见见你之外就是和你说这个事,因为估计后面你们也联系不上我。”

      这次的旅行是温子瞻临时起意的,他知会一声亲人朋友后,便要删除微信等一切社交软件,然后让自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与外界的牵扯投入这一次的旅程。

      薛灵舟眼睫垂下,神色稍显失落,久久没有说话。她心想着,这样做,也许是旅行途中不想被外界打扰到吧。

      “要是没事,我先走了。”温子瞻起身。

      “等一下。”薛灵舟猛然抬起头来,亦起身。

      “怎么了?”

      薛灵舟转身去翻自己的包包,将今日在栖霞寺求得的一道平安符拿在手中。

      “既要远行,那便要平平安安,今天求了一道平安符,希望你能长宁无忧,朝暮清欢。”她扬着嘴角,笑意浅浅地将平安符递给温子瞻。

      温子瞻目光落在那明黄布袋上,眼前事物忽地变得有些许迷离:“为我而求的?”

      她点头,丝毫不否认。

      温子瞻接过,端详了片刻方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我会贴身带在身上的,平平安安的。”

      “好,一路顺风。”

      “嗯。”

      “去旅行之前给小姨夫打个电话吧,大家都好担心你。”

      他微笑:“已经打了。”

      “那行。”

      “再见。”

      “再见……”

      温子瞻走后,薛灵舟落寞地瘫靠在沙发上,情绪不由自主地郁闷起来。

      说实话,她不希望温子瞻是这样子。

      她感觉温子瞻还没完全走出来,还困在阴影中,因为现在的温子瞻和初识时就像变了个人。虽仍是温文尔雅,但总觉得有些疏离感。

      他的这趟旅行到底是自我疗愈还是变相逃避?

      薛灵舟看不明白。

      ………

      南京这场连绵细雨下了一宿,次日清晨仍是雨雾氤氲,微雨绵绵不断,一直到下午才停歇。

      火车站人流如织,温子瞻带着简易的行李,不知道是因为姣好的容颜还是优越的身高,他站在人群格外引人瞩目。

      面前人头耸动,他一个人顺着人流上了火车。

      从南京到新疆乌鲁木齐的火车足足有三十多个小时,所以他订的是包厢卧铺。

      推开卧铺小包厢的推拉门,里头空无一人。他是比较晚上车的,却不见里头有人,他估摸着应该就他一个人。如果是这样那也挺好的,他不喜欢被人打扰,只想安安静静一个人。

      入夜后,火车穿行于夜色中一路前行。

      温子瞻睡不着,于是独自从卧铺车厢那边闲步走到餐车车厢。

      这个时间点,餐车还有几个人在吃东西,坐得很分散。温子瞻拣了处靠车窗的位置坐下,看着车窗外黝黑的树影发起了呆。

      许是眼角余光瞥见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温子瞻不由偏过头看去,就见一黑衣男子,贼兮兮地扒了一女生的包,贼眉鼠眼地张望地,没见有人便迅速从包里偷走了钱包。

      温子瞻眼神一沉,眉头拧起,闷不作声地手插裤兜站起身来。

      小偷将偷来的钱包塞进了口袋,随后若无其事地闲步走过,不时回望几眼身后的人,没留意前头站着的人,便一头撞到那人。

      “你他妈不长眼睛吗?”小偷骂骂咧咧。

      温子瞻抬起眼睛看他,一言不发。

      小偷见温子瞻目光沉沉,神情冷肃,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场,本就做贼心虚的他更加心怯了。

      “你干嘛,让开。”小偷慌里慌张地推开温子瞻,却发现温子瞻不动如山,怎么推都推不动,而且温子瞻并没有一丝让路的意思。

      小偷心下顿时知道温子瞻的用意,立马扭头,拔腿就跑,然而温子瞻仿佛已经预知了小偷的动作,迅速伸手拽住小偷的后衣领,生生扼住了他的动作。

      “把东西拿出来。”温子瞻冷声道。

      小偷明知故问:“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温子瞻懒得同他废话,将人拽回来,伸出长腿将人拌倒在地,随即将那他双手反扣于后背,压制在地,任他挣扎都挣脱不了。

      周遭的人见有异动,不由围上来看热闹,一时间开始了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

      温子瞻将钱包从小偷口袋里翻出来,小偷瞬间面如死灰。

      这时,乘务员与乘警闻迅匆匆赶来,温子瞻道明了情况,小偷被扣压下去了。

      围观的人见没事了,也就一哄而散。温子瞻手拿那只钱包,径自往餐车深处走去。

      被偷钱包那女生仍坐在刚才的位置,背对着温子瞻,戴着耳机,应该没听到刚才那边的动静。

      “不好意思。”温子瞻轻拍了一下那女生的肩膀,“你的钱包。”

      他将钱包递过去那一刻,那女生转过头来,他蓦地顿住,眼睛瞪大,惊愕地说:“灵舟?”

      薛灵舟瞪着明亮的双眼,摘下耳机,粲然笑出来:“是你呀……”

      温子瞻拧紧眉头,有些不解:“你怎么会在这里?”

      薛灵舟起身来,背着双手,低眉说道:“我也想去新疆禾木。”

      温子瞻眉头舒展开来,当下心中了然,嘴角微微上扬:“怎么忽然想着去那里。”

      薛灵舟觉得他这话有种刻意的引导性,但她并不介意,亦不掩饰,大大方方地说:“就是知道你要去,我也想跟着来。”

      昨天晚上温子瞻走后,薛灵舟情绪郁闷了好一会儿,呆坐了许多,脑子一抽就查了今天下午去新疆的火车。

      正好今天下午只有一列从南京到乌鲁木齐的火车,薛灵舟猜想大抵是会和温子瞻同一列车,于是二话不说就下了订单。

      她是订了票之后才打电话给乐团那边请假。

      团长一听要请假,立马啧了声:“你最近怎么老请假,你这样不行。”

      薛灵舟难为情地向团长表达自己有私事,急需一个假期。

      一开始团长对于薛灵舟频繁请假也是颇有微词,但见薛灵舟这些年为乐团的付出,常常牺牲自己的假期去排练,出差表演,权衡之下还是批了她的假期。薛灵舟这才无事一身轻地坐上前往乌鲁木齐的火车。

      “那个,如果你想一个人的话,你可以不用管我的,我们各玩各的,我不会打扰你的。”薛灵舟说。

      她知道此行温子瞻是想着一个人去散心,平白身旁多了一个人或许会与他出行的初衷背离,所以薛灵舟十分识趣地不去打扰。

      初时她想,想不打扰温子瞻那就应该乖乖在南京,但她转念想,她又希望能陪着温子瞻一块,不管怎样,她都希望温子瞻能有人能在他身边嘘寒问暖,而那个人正是她自己。

      矛盾的心理无比煎熬,最后,她决定默默地跟在温子瞻身后,不声张,不打扰,就静静地像空气一样藏在他的身边,就当旅行中,他们是一起的。

      温子瞻听了薛灵舟的话,轻声一笑:“你不用这样小心翼翼。”

      薛灵舟没说话,呆看着他,他又说:“刚开始,我确实是想一个人走走,但如果能一个人陪着,那也挺好的。”

      不过,他希望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薛灵舟。这是温子瞻心底潜藏的心事。这样的心事,他从未与人说过,就连薛灵舟也不知道。

      听到温子瞻这样说,薛灵舟眼睛一亮:“真的可以一起吗?”

      “嗯。”他点头。

      薛灵舟压不住笑意。

      “你的钱包。”温子瞻想起薛灵舟被窃的钱包还在自己手上。

      薛灵舟不明所以地问:“我的钱包为什么在你那儿?”

      温子瞻无奈:“你被扒手偷了。”

      薛灵舟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脸尴尬地笑:“戴着耳机,没察觉。”

      “一个人在外,要小心点。”温子瞻嘱咐。

      薛灵舟重重点头。

      薛灵舟将钱包收回包包拉好拉链,然后看向温子瞻,说:“我想,你应该不希望这趟旅行被外界打扰。”

      “嗯。”他嗯了声后。

      “我手机上的社交软件都删了,你放心,外界不会打扰我们的,这趟旅行就只是你和我两人。”

      温子瞻深深地看了眼薛灵舟,一瞬间神情微微动容,半晌才柔声说道:“其他,你不用这样,在我这里,你算是例外。”

      在他心中,薛灵舟应该是唯一例外。

      从前的他,情绪发作时,他会放任自己,封闭自己,但这一回,他积极主动去找医生,他希望自己能够尽快恢复正常,这样他才能让自己以最快速度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薛灵舟面前。

      这次情绪发作封闭自我的时间是最短的,因为他心系着薛灵舟,也正因如此,一有了好转,他立马去找了薛灵舟。

      包括这趟不辞千里的新疆之旅,他也是希望尽快能在一个隔绝亲友的地方自我疗愈,让自己恢复如常。

      “为什么我是例外?”薛灵舟忽而问。

      “知分寸,不逾矩。”他说。

      薛灵舟笑笑。

      “所以,和你一起,我很开心,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温子瞻话语真诚,字字清晰。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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